选看的电影是上次和晏牵同看的人鱼相恋，实际上这部默片情节单一，演技也不够精湛，故事内容甚至是一眼就能猜到结局的。上次与晏牵同看时，孔锦颐多少有些嗤之以鼻，甚至根本没办法对故事中的主人公感同身受。
可这次，再看到人鱼公主与渔夫被迫分开时，眼波流转，仅仅是几个无声的镜头，她竟然潸然泪下了。
钟行舟因为一直在看孔锦颐，所以本身看得就不够入迷。他没料到孔锦颐会因为这种刻意煽情的情节落泪，迟钝了几秒钟才缓缓拿出手帕。
“他们多相爱啊，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
钟行舟低声道：“你之前不是看过一次了么？”
“上次看的时候没发觉这么感人。”孔锦颐的眼泪把手帕都打湿了。
“好了好了。”钟行舟轻轻把她揽进怀里，“之前见感觉你这么爱哭。”
孔锦颐瞪他一眼：“我看你长得和这个坏村民有点像，不许说话了。”
“好好好。”钟行舟松开手，“我长了一张大众脸，是我的错。”
“你怎么还和我保持距离？更坏了！”
钟行舟忍俊不禁，再次将她揽进怀里。
放映厅的灯亮了，观众依次有序离场，孔锦颐哭得久久不能平复。钟行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他理解她好不容易有情绪自由的机会，当然要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你看公主其实完全没有必要为了他放弃这么多，看起来很感人，实际上对公主很不公平。渔夫本来拥有的就很少，所以牺牲的也不多。”
他的想法倒是和从前的孔锦颐如出一辙。
孔锦颐擦干眼泪：“你一定没有好好看，中场那个分手渔夫演得入戏极了，眼神细节非常到位。”
“是，我光顾着看你了。”钟行舟收起手帕，“声声公主，我们去吃饭好不好？”
“哭得鼻子好难受……你之前不是来过涞城吗？带我去吃点特色的。”
孔锦颐情绪化，但也好哄。
钟行舟像哄小孩一样将孔锦颐带进餐厅里，朝前台报了一个名字。即使她没认真听却也捕捉到了“陈淮康”三个字，震惊地问他这个假名字的由来。
“谁说是假名字了？”
“钟行舟不会才是假名字吧？”
钟行舟将切好的烙饼放进她的餐盘里，耸了耸肩。
“我还以为陈淮康是你临时想的呢，难道是你的真名吗？”
“现在的名字是回国后取的，改名字换换运势。”他对答如流道，“陈淮康是出国之前的，实际上也不一定是真名字，我已经不记得我本来的名字了。”
他分明是说谎，带着弟弟在街头流浪时，他明明已经记事了。
不过这是他的私事，孔锦颐不担心挖到他的伤心处就不再问了，举着空碗说想再要小米粥。
“吃完饭有什么安排吗？”
“去散散步，给家里添置点东西。”
孔锦颐笑了一下。
正在给孔锦颐剥虾的钟行舟抬眸：“怎么笑了？不想去散步？”
“没有。因为你用了‘家’这个字，是不是潜意识里觉得我们真的有自己的家？”
这次轮到钟行舟笑了：“果然书没有白读的，还晓得潜意识。你说得对，我也喜欢有你在伊甸园。”
孔锦颐被哄得很开心，一边嚼着虾一边说道：“你别再照顾我了，我也来给你剥虾吧。”
油焖大虾实在容易弄得满手油，孔锦颐身娇肉贵，哪里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
钟行舟虽不明确拒绝，却把整盘虾拿到自己眼前，道：“照顾你已经成了我的一种习惯。”
“那我来帮你建立一个新的习惯吧。”
说着，孔锦颐身体前倾从盘子里拿过一直蘸满酱汁的虾，顿了顿：“要不……你再剥一只，我学学。”
钟行舟摇头：“还是我来吧。”
一听他没有想教的意思，孔锦颐立刻自己研究起来，先不由分说地扯掉虾头，然后笨拙地拔出虾尾，一来二去，虾肉浪费了不少。
“声声，虾头里面有虾的胃，这些是不能吃的。从下面折断……像这样，一手按住，另一只手在最后一个关节……就是这里轻轻掐一下，虾肉就会出来了。”他耐心地掩饰着。
孔锦颐低头看着残缺的大虾，撇了撇嘴：“你会觉得我很累赘吗？”
“不会。”
孔锦颐一笑，把虾递到他嘴边，钟行舟微怔了一下吃了虾：“我的待遇也太好了。”
“你不能照顾我一辈子。”
“要看你想不想。”
“我都拉你上火车了，你说我想不想？”
钟行舟找店家要来湿的手帕，小心地帮孔锦颐擦着指甲地缝隙，道：“无论你去哪里，只要你愿意，我都陪你。”
“如果反抗成功了，我回去就和爹爹说，我要嫁……”
话音未落，钟行舟就先出口打断她：“声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不，你不知道我要说什么。我要告诉他婚姻是自由的，我要嫁给我喜欢的人。”孔锦颐打断他，“我不要你做见不得光的爱人。”
“声声……”
“所以你要相信我，绝对不是把你当作宠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并不值得你这样。”
“我的眼光准没错。”孔锦颐拍拍他，“府里那些小丫头都巴不得可以许配给你，说明你很有魅力。”
钟行舟叹了口气：“我是不是一个值得的人，不是由别人喜不喜欢我来衡量的。”
“喂，钟行舟，在望城你可不是这样的！”
只有他知道，钟行舟其实只属于望城。离开了这里，他没有新的代号，甚至因为与组织的分道扬镳连花童也不是了。他无名无姓，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钟行舟郁郁寡欢，情绪多少影响到了孔锦颐。她知道他有一些没有告诉自己甚至不愿告诉自己的事，但她至少在这里不打算追问。
两人在百货商店选购，活像一对新婚夫妻。钟行舟沉默着，却一直牵着她的手，对两人来说，好像只有真实的触感才代表他们真的存在。像茫茫大海两叶孤舟，只有彼此依存，才能找到日出的方向。
“钟行舟，你有什么小名吗？我记得之前罗尼叫你小船。”
她不提钟行舟差点忘了，发现当时绑架事件是罗尼他们这些该死的外国势力自导自演的，也是他冒险回到孔府的由头之一。他料想的到，孔家就是各方势力眼中的一块能够轻易得手的肥肉。
“嗯……他分不清舟和船，觉得一样。”
“那我叫你什么好呢？你一直也没有叫大名，我连名带姓的称呼你觉得很生疏啊。”孔锦颐看中一条手链便驻足，“你看这个好看吗？”
推销的柜员很快过来，毕竟这两个人的装扮看起来像消费能力不低的有钱人。
“这是上海运来的新款，也有对应的男款，很热销。”她看着满眼都是孔锦颐的钟行舟，决定以此为突破口，“先生可以买来送给夫人，现在买一对还可以刻字呢。”
孔锦颐脸一红，吞吞吐吐道：“我……我们还没成亲……”
“啊抱歉，先生小姐看起来恩爱非常呢。”
毕竟也是名门闺秀，被这样误会实在令人羞赧。钟行舟一笑，将孔锦颐往怀里一揽：“这是我未婚妻，除了这款还有什么推荐吗？她喜欢珍珠。”
“啊有的有的，跟我来。”
孔锦颐红着脸抬头看了钟行舟一眼，口型是：什么时候是你未婚妻了？
钟行舟挑挑眉毛，搂着她往柜员的方向走，一次得逞便来第二次：“随我未婚妻喜欢就好，我不懂这些。”
柜员高高兴兴地推销起来，孔锦颐光顾着脸红心跳，再加上耳根子软，根本经不住哄，左看右看每一条都很喜欢。
“我觉得带和田玉的这条好看，但是只有女款，我想有一条和你一样的。”
“嗯……还有备选吗？”
“小兔子这个也俏皮可爱，和我的波点裙很配。还有你看流苏的这条，是不是很适合冬天？”
钟行舟点着头，然后又大手一挥：“她说的这几条都包起来吧。”
孔锦颐一愣，他还真是深藏不露。这种疑虑很快被两人情侣款的手链带来的喜悦冲决，她兴奋地在阳光下比对着两人的手链，巴不得昭告天下。
“嗯～是很不错，你婶婶应该也会喜欢的。”他忽然说。
“喂！”孔锦颐顿时红了脸，“小声点，周围有人能听到。”
钟行舟闷声笑起来：“不是你先说的吗？小侄女？”
“那也不许报复我！”孔锦颐吐吐舌头，“为老不尊。”
他只是笑着回应：“那声声看看，猜猜婶婶还会喜欢什么？我们给她带回去。”
孔锦颐压低声音：“你还上瘾了是吧？”
“彼此彼此。”
走在街上，孔锦颐一下甩开钟行舟的手，惊呼道：“小叔！你怎么贴我这么近呀？声声的手软不软？婶婶知道了不会不开心吧？”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几秒，钟行舟大惊失色，拉着孔锦颐的手就往旁边的小巷走。
“你这小孩！”
孔锦颐得逞，笑得十分开心，更像小孩。
“我开始怀疑拉我上火车是你给我设计的陷阱了。”
“声声哪有小叔厉害～小叔为了抛弃婶婶特意买了全程票带声声私～奔～呢～”
“喂！”
“这一路声声好害怕呢～心一直特别慌，小叔，你听听～”
“声声！”
“小叔～你叫我这么亲昵小婶会吃……”
话音未落，他忽然用手捂住她的嘴，她顺势靠在墙上，咯咯咯笑个不停。
毕竟很难有机会看到钟行舟这么窘迫的样子。
“小叔怎么只敢用手堵我的嘴呢？原来还是忌惮婶婶～毕竟婶婶给小叔买房买地，生儿育女～我只有年轻漂亮罢了～哎，这个世……”
“唔……”
谁也没有料想到情急之下钟行舟会真的用亲吻来堵她的话。
仅仅几秒钟的触感，气息却缠绕不休止。实在突然，孔锦颐甚至没来及闭上眼睛，一回过神只听得见他紊乱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