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恰好我的导师有时间，怎么样，高晴的病历你带了吗？”
一提到高晴，江浮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刚才遇到江老太太激起的不悦。她拍了拍自己斜背的帆布包，“都带了。”
卫清城说，他的导师是国内第一等脑壳大夫。
江浮雪对他能给出的意见，抱了很大的希望。
到了导师办公室门口，卫清城先进去说了几分钟的话，才出来迎江浮雪进去。
卫清城的导师五十来岁，头发已然花白。
江浮雪进门，他几乎都没抬头看她，只伸手要了那厚厚一耷的资料过来，“给我看看。”
资料越是往后翻，老医生的眉都皱得越紧。
江浮雪的一颗心也跟着高高地提了起来。
病历翻到最后一页，老医生先是狠狠瞪了卫清城一眼，才把病历推回到江浮雪面前，“我说话直，你别嫌难听。”他手指一下下地点着病历一角，“不好治。大概率，这辈子就这样了。”
即便是做足了心里准备，听到这话，江浮雪一颗心还是重重往下一沉。
可怜的晴晴！
女孩抬头，还不及说话。
一旁，卫清城：“老师，这病人才二十出头，刚刚结婚不到半年，太年轻了！”他语气沉痛，说得江浮雪都跟着鼻子一酸。卫清城继续道：“就真的没有旁的办法了？”
老医生长叹一口气，又把病历扯到自己跟前，摘出高晴的脑CT，对着光仔细看了半晌，“敢冒险吗？”
“冒什么险？”
老医生手指指着脑CT上一处到，“这个姑娘的伤势，主要是因为受到重击，引发了颅内出血。我们需要给她做开颅手术，除掉这个出血点。她从前的医生应该也说过，这个位置，很危险。”
江浮雪点头。
“所以，我们可以从另一侧开颅。”
老医生此言一出，一旁的卫清城忍不住：“可……那不是绕远吗？”
的确，从脑CT图上看来，老医生手指的位置，离高晴的出血点较远。
江浮雪皱眉，“这……能行吗？”
“不知道。”老医生双手一摊，“想治，就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但你也看到了，这法子风险极大，搞不好……会造成比瘫痪更严重的后果。”
江浮雪一滞。
比瘫痪更严重的后果……
是死亡。
她深吸一口气，诚恳道：“如果我是晴晴，我愿意赌这一把。”
卫清城看向女孩侧脸。在他印象中，江浮雪性子温柔，没想到她还有这一面。
江浮雪：“谢谢您。您的建议，我会回去跟病人的家长好好谈一谈。如果他们愿意……”
老医生点了点头，“如果愿意赌，我让清城协助，安排他们转院，来我们院里做手术。”
见两人谈到了这一步，卫清城轻咳了一声，无奈地看向老医生：“导师，患者其实是想请艾德华医生……”
“啪！”
老医生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可就病人现在这个条件，别说艾德华，就是天仙来了，也得采取这种治疗方案。明不明白？”
见卫清城讪讪地低下头。
老医生白了他一眼，又对江浮雪道：“艾德华医生年轻，更有精力，而且这样的手术，他有过成功案例。不过……”他顿了顿，“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做这台手术，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如果是艾德华来做，成功率至少也有百分之七十。可是……”
“我明白，”江浮雪点头，“我们……很找到艾德华医生。”
她也好，何羁舟也好，高家爸爸妈妈也好，只是最普通的小老百姓。上哪儿联系艾德华那样的国际一流医师呢？
老医生又看了卫清城一眼，叹了口气，“我也试着帮你们联系联系吧，不过艾德华医生行踪不定，你们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
从医院走出。
江浮雪站定脚步，“今天的事，谢谢你。”
“没什么。老师肯帮忙，真是太好了。”卫清城微笑道，“你也累了吧？一起喝杯咖啡？”
江浮雪摇摇头。
她和卫清城本来也没什么。就有，也都是过去。现在，她已经结了婚，是何羁舟名义上的女人，背着自己老公，跟别的男人吃饭，这种事，江浮雪想都没想过。“今天的事是我麻烦你，等我老公回来，有时间，我让他请你吃饭。”
不知为何，卫清城只觉从江浮雪口中说出的“老公”两字，刺耳得不行。
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不甘心道，“还是我请你去喝咖啡吧。高晴的病历，我还想再看看。”
江浮雪犹豫了一下，“我还要去看晴晴，你也要一起回医院吗？”
这算是巧妙地回答了卫清城要看病历的要求。
卫清城皱眉。高晴虽然是个植物人，可她那妈妈此时此刻一定守在病房里，一样不方便说话。
眼看着江浮雪不等他，迈步向前走去。
卫清城连忙追上去。他心一横，“到底，为什么？”
“什么？”江浮雪站住，一愣。
卫清城：“小雪，你为什么要结婚？”她还那么年轻。而且，那么爱自己。怎么就突然嫁给了别人？
卫清城：“小雪，你是在跟我置气，对不对？你气我不理你，气我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不在你身边，对吗？”
两人是在江家出事后，才正式分开的。
当时，骤然听到家中出事，母亲去世，江浮雪也慌乱了一阵子。那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给当时还是她男友的卫清城打电话。
她打了好几个。
最后一通电话接通时，对面传来一个陌生女孩的声音：“清城哥哥他不愿意接你的电话，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黏糊呢？连一点自尊都没有了吗？”
那句话像一块巨石，重重压在江浮雪胸口，直压得她口中一阵腥甜。
可是，现在，卫清城站在她面前，对她说：“那、那天，接电话是我妹妹，她年纪小，不懂事，听说了江家的事，才说了那些话伤你。她不是故意的……”
江浮雪抿了抿唇，“她不是故意的，那你呢？”
“我……”卫清城眼神闪烁，“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那样对你。小雪，你别跟我置气了好不好？婚姻不是儿戏，你怎么能嫁给一个你不喜欢的人呢？”
江浮雪：“谁说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