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回狭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独孤城。
他跟着独孤城学过一点四柱命理学,会算八字,但是他不知独孤城的生辰八字,也不知疯母的生辰八字,没法推算二人是否相克。
不过独孤城的确有克妻的嫌疑,师娘郦儿命运多舛,早早便香消玉殒。
只想着快点给亲妈找个老公,他把这事给忽略了。
青回脑中暗自盘算,认识的优秀中年男人,不克妻的都有老婆,克妻的又怕他们会克死母亲。
一时之间,实在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独孤城见他犹豫,声音不轻不重道:“还不快滚?真打算逼我动手?”
青回情知今天做得确实过分了,急忙爬起来,就朝窗前走去。
他跳窗而走,临走前将窗帘拉严,窗户关紧。
独孤城重新躺下,将小天予揽入怀中,轻轻摩挲着他单薄的肩头,道:“睡吧。”
小天予依偎在他怀里,大眼睛黑沉沉的,说:“师父,你想结婚就结吧。”
独孤城将灯关上,没什么情绪地回:“不想。”
“师父不结婚,是因为我吗?”
“不是。”
“师父,我又想妈妈了。”
独孤城这次没答,只是睁着漆黑的眸子静默地望着昏黑的虚无,手上却将小天予搂得更紧。
青回连夜赶回医院。
母亲齐凤已经睡着了,虞瑜去沈恪家住。
青回侧身躺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瞅着苍老憔悴的疯母,还是想给她找个男人。
从前的他不把生死当回事,觉得活着没什么意义,做什么都没意义,遇到虞瑜后,才觉得人生有点意思。
他觉得母亲应该和他是同样的想法。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摸起手机,走到卫生间,拨通祁连的号码,硬硬的声音说:“你给我妈找个男人!”
祁连神色一顿,问:“你没事吧?我姐是病人,精神不正常,活着都已经不容易,你还给她找男人折腾她?你忘了,她就是被男人伤害,才疯的。”
“找好男人,陆砚书那种!”
祁连颇为无语。
齐凤虽是自己的姐姐,但是好男人又有什么错?要去接盘一个疯疯癫癫的妇人?
陆砚书那样的好男人,地球上八十亿人口,也就出了那么一个。
倒是像林乾那样的渣男,遍地都是。
祁连道:“你好好保护我姐,别让她有生命危险。等我这边配合警方把这几桩案子查清楚,我会接管她。”
青回硬梆梆地说:“她是我妈,我带她回岛城!”
祁连觉得这个便宜外甥,这又愣又硬的性格,不知会把齐凤折磨成什么样。
他沉默片刻说:“龙虎队队长让我问问你,要不要做DNA亲子鉴定,看看谁是你父亲?他会给安排。”
青回应激似的道:“不做!”
“父亲倒无所谓,或许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
“不要!恶心!”
青回挂断电话。
祁连微微摇头,便宜外甥这个性格,恐怕没几个人能受得了,他妻子受委屈了,以后得想办法照拂他们一二。
他返回主卧室,元书湉已经睡着了。
他坐在床前,垂眸静静地望着她。
尽管她腹中已经植入他和她的孩子,可他仍然觉得这一切恍若梦境,很不现实。
从大盗到卧底,从江湖浪子到人夫。
不过短短月间。
祁连俯身在元书湉额头上轻轻亲了亲,脱掉衣服,躺到她身边。
次日清早。
吃饭的时候,元老问他:“案子查得怎么样了?”
祁连道:“涉及的人越来越多,越往下查越脏。”
元老叹了口气。
祁连又道:“孩子出生后要上户口,我和书湉找个时间去把证领了。”
元老拿筷子的手一顿,眉头凝起,“你小子越来越大胆了!你要办婚宴,我同意了。如今又要领证!你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吗?”
祁连微扬唇角,“知道。陆逊之孙陆言承,陆逊为了救你,死了,临死前把儿子托付给你,结果唯一的儿子和娇妻幼子葬身于震灾之中。你为了自己的名利权势,不闻不问。四十年后,陆逊之孙上门来讨债来了。”
元老噎住。
这小子就像他肚中的蛔虫,居然把他最不堪的一面,揣摩得一清二楚。
他闭了闭眸子,朝他摆摆手,不耐烦地说:“领领领!快去领!”
元书湉和祁连相视一笑。
元书湉觉得祁连真是来讨债的。
威严的老父亲,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阎王爷都不怕的人,居然拿祁连无可奈何。
半个月后。
元书湉查出已怀孕。
从医院出来的当天,祁连开车载着她,直接去了民政局。
结婚照拍好,资料递交上,很快二人领到两本烫红的结婚证。
元书湉握着结婚证,喜极而泣。
那红艳艳的结婚证,仿佛把她苍白的脸色都衬红了。
大多数离异的人,短时间内都不会再进入婚姻。
可是元书湉短短数月,再次踏入婚姻的坟墓。
不,这次不是坟墓了。
这次是殿堂。
她和祁连十指交握,放到结婚证上,拍了张照片,发朋友圈:五喜临门。
领证是一喜,怀孕是二喜,迫害元家的幕后巨贼被抓是三喜,祁连家的仇马上就要报了,是四喜。
从那桩虚伪的婚姻中跳出来,找到一个真心疼爱自己的男人,是五喜。
朋友圈只对自家人可见,还有林乾。
对林乾可见,是想气他。
至于曾经的初恋前男友,早已经拉黑删除,将他从她的人生中彻底剔除,她甚至连他的手机号都记不大清了,更别说他的容貌,唯一记得的,就是他年轻时对她谦恭讨好的模样。
现在想来,他当时对她百般好,应该也是觊觎她家的权势。
是低配版的林乾,可她却视为真爱。
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林乾,险些气晕过去!
他觉得元书湉一定是疯了!
冒着极大的风险,高龄为一个江洋大盗生孩子就罢了,居然还恬不知耻地和他领证!
林乾拿起手机,找到元书湉的号码,想拨出去,新补的烤瓷牙牙根隐隐作痛。
怕剩下的牙也被祁连打掉,林乾终是忍下来。
忍这口窝囊气忍得他心口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