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来慈宁宫了?
安陵容讶然。
她,不至于是追过来找茬的吧?
安陵容心头一跳,下意识去看太后。
太后那儿微微蹙眉,问道:“她来做什么?”
语气不是很好。
看来,太后对于华妃这个时候过来,也是觉得不高兴的。
竹息姑姑闻言,解释道:“说是来探望太后您的,还带着好些物什呢。对了敬妃和莞嫔她们,也都来了。”
“……”
太后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
她身子不适,常年卧病,向来也不喜欢人都在她眼前扎堆的,早对外说了,若无传召,不必过来侍疾。
太后心细如发,已经从种种不自然的地方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了安陵容和沈眉庄,问道:“她这是闹哪出?”
安陵容与沈眉庄互望一眼。
心知,太后这是猜到了,华妃是为了她们两个来的慈宁宫了,便也不再隐瞒,安陵容道:“今日……”
她提了共听事宜的事儿,又赧然道:“实在是想到她会絮絮叨叨说一大堆,这便过来躲懒了,太后,是臣妾的不对。”
太后不吭声了。
她眼神深深,仿佛是在思考什么,扫过安陵容的肚子以后,冷哼一声道:“今日,仿佛是七月初一吧?”
像是问句,但语气十分笃定,安陵容与沈眉庄都是颔首并不开口,太后才对竹息道:“让她进来吧!”
“是。”
竹息应了,不多时就领着华妃、敬妃、莞嫔、淳贵人、富察贵人、福贵人、欣常在浩浩荡荡的一群人都进来了。
行过礼,华妃说了一大堆的漂亮话,又叫颂芝将她带来的许多补品拿了出来,林林总总的,几乎堆满了一桌子。
啧。
瞧着那些东西,安陵容忍不住啧舌。
样样都是名贵的,特别是那老山参,格外粗壮,根系众多,那可是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的东西呢。
“太后。”
华妃盈盈笑着,又对太后欠了欠身,看一眼安陵容与沈眉庄,眼底不自主流露出几分厌恶来,但掩饰的极好。
她道:“臣妾身为后宫妃嫔,眼下皇上也不在宫中,理应在太后您身子不适的时候过来陪伴的。是臣妾疏忽了,倒辛苦了沈妹妹与安妹妹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
太后淡淡扫一眼华妃,语气也是冷淡的,回答道:“你有心就好。”
华妃碰了个软钉子,笑容稍微僵凝,又看向竹息姑姑,问道:“太后可曾喝药了么?怎么病总是这样反复呢?”
“太医院的太医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心!”
发完牢骚,华妃又对太后道:“臣妾今日带来的,都是些滋补的佳品,太后可让太医瞧过了,选一部分吃着,将养身子。”
“嗯。”
太后淡淡应了,并不欲与华妃说话。
安陵容却又看了一眼那老山参,忽然想起什么,含笑道:“华妃娘娘带来的东西真是好呢。”
她一开口,立即就吸引了华妃的注意力。
华妃约莫是觉得安陵容没见过世面,脸上顿时就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来,骄傲道:“本宫的东西,能有不好的么?”
“都是哥哥从宫外辛苦寻觅,令人送进宫里来的。”
年羹尧?
果然。
安陵容心中的疑惑一确定,便继续给华妃挖坑,显得愈发羡慕了,道:“我那儿前几日皇上也赏赐了一批山参呢。”
“原本瞧着也是极好的,说是李朝进贡来的,竟也没有华妃娘娘的好,年大将军真是有心了。”
年羹尧本事真大呀。
李朝最是盛产山参、人参和红参这些东西了,连那儿进贡来的,都比不过年羹尧送给华妃补身子的这山参好!
“……”
太后听了,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华妃也意识到了什么,但一时之间想不太明白,没好气瞪一眼安陵容,就道:“东西再好,都是拿来用的。”
“哥哥也是知道太后近来身子不好,这才差人送进宫里来,也是一片心意!”
安陵容认真颔首,仿佛一点儿也没意识到华妃已经生气了,继续称赞道:“年大将军果然心细如发呢。”
“是了。沙场上能用兵如神,靠的可不就是要对事事洞若观火么?”
嗯。
现在不仅是在外头了,就连宫里的事情,年羹尧也知晓得清清楚楚。
华妃本来是想帮年羹尧解释两句,谁知安陵容反倒抓住机会,再坑了年羹尧一把,华妃脸上几乎绷不住了。
“柔贵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冷着脸发问。
“臣妾没什么意思,不是在和娘娘说老山参和年大将军吗?”
安陵容无辜地眨了眨眼,后退半步,像是被华妃吓着了,赶忙离她远一些似的。
华妃还想发作,床榻上坐着的太后已是看不下去了,她如何不知道安陵容说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呢?
“好了!哀家还病着呢,你们在哀家跟前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吵得哀家头都疼了!”
太后有些生气,瞪一眼华妃与安陵容,斥责道:“都回你们自己宫里好好思过去吧!皇后不在宫里,真是要翻了天了!”
回宫思过?
这几乎是要禁足的意思了。
“太后,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不好,臣妾这就回宫思过,您别生气了,臣妾告退。”
安陵容忙不迭认错。
她也不傻。
太后看似是责罚她和华妃,实际上是保下她,还有后宫中的其余妃嫔,华妃要在翊坤宫思过,自然什么“共听事宜”的就不必去了。
华妃宫里的那欢宜香,太后心里清楚,宫里两位有孕的妃嫔要是每日都去翊坤宫里待着,那还能好么?
安陵容缓缓退出寝殿内,身后沈眉庄估摸是真怕太后生气,忙不迭去说几句软话来哄她老人家了。
“太后……”
太后却是烦烦的模样,对着一众嫔妃道:“都回去吧,哀家乏了,想歇息了,眉儿,你也先回去。”
“是。”
众人不敢再违逆,纷纷告退。
出慈宁宫时,华妃就走在安陵容的前头。
二人准备分道扬镳,华妃又用恶狠狠的眼神来瞪安陵容,显然是一股怒意压抑在心头,又发作不得,愤懑不已。
越是瞧着华妃生气,安陵容唇角的笑容就越是灿烂。
“臣妾告退。”
她含笑,对着华妃服了服身,状似恭恭敬敬的模样。
华妃却更生气了。
指着安陵容,她就骂道:“少在本宫面前假惺惺的,旁人不知道,本宫还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么?”
“搬弄是非,真是下作!”
“臣妾惶恐。”安陵容显得惊讶,忙道:“臣妾所言句句属实,实在算不得是搬弄是非。华妃娘娘与其把脏水往臣妾身上泼,不如先想想……”
“过些日子,皇上回宫了,问起今日之事,他会作何感想呢?”
皇上忌惮年羹尧,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近来频频有人上奏说年羹尧跋扈,华妃自然知道这些事情。
好在,皇上对这些上奏,都是一笑置之的,仿佛还是很信任他哥哥的。
不过这次的事情……
华妃思绪万千,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再来讥讽安陵容,只站在那儿,眼神不善地盯着安陵容所在的方向。
安陵容便不再多和她言语,再服了服身,做足了该有的规矩,这才扶着杏儿的手,慢慢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