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轻意很清楚,施言起了心思,不是两句警告就能打消的,但施言对她起什么心思,其实一点都不重要。想她死的人还有很多呢,两个巴掌数不完的那种,那些人不也拿她没办法么。
施言早上的行为,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她的保镖都是男的,保护日常出行、看家护院是够了的,但一旦有人进入到卧室、浴室这种男保镖不便进入的私密地方控制住她,或者她像之前在浴室自杀那样,情绪战胜理智,自己就会陷入危险中。
她只是病了,并不是真的要去死。
谢轻意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立即联系有业务往来的几家保镖公司,把自己要招贴身女保镖的要求发到对方老板的邮箱。
虽说她以前有挖保镖公司的墙角,但她挖墙角的时候,不仅帮保镖赔了违约金,还按照市场价给了保镖公司中介费,再就是她的大部分安保、监控设备都是找保镖公司买的,且是每年都得购买,一来二去的,就成为了几家保镖公司的大户。
不到半个小时,几家保镖公司便都把备选人员的资料信息、报价等都发了过来。
谢轻意招保镖都是招熟了的,一套流程走下来,下午便把两个女保镖招到了跟前。
两个女保镖俩都是由保镖队长亲自到保镖公司去试的身手,各项能力都挺出众的,贵虽贵,但谢轻意觉得自己真没省钱的必要。
施言下午回了趟公司,傍晚提着打包的美食到谢轻意的病房,看到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女人站在窗前回头打量她。那女人的年龄与她差不多,头发扎成马尾,长得很清秀,但看人时眼睛明亮有神,很是英气。
她下意识看向谢轻意:不是吧,一回头你就招了个女保镖?
谢大小姐的行事效率和财力,啧!牛批!
谢轻意坐在病床上,小桌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正在看报表。她瞥见谢轻意提来的一堆饭菜,便是肠胃一阵痉挛,不想吃饭。
她朝女保镖喊了声:“花花。”指向施言手里提着的饭菜,说:“你们的晚饭到了。”
施言真想把饭菜砸谢轻意身上。她冷下脸说道:“跑了半个城,特意给你打包的。”
谢轻意头都没抬:“跑腿的又不是你。”
女保镖上前提过施言拎来手里的饭菜,放到外面,又把守在病房外的四个保镖叫进来吃晚饭,她自己则回到病床边守着老板,防贼似的将施言跟老板隔开。
老板这么急招保镖,招来后,就给她俩排了轮班,立即安排上班,自然是在防范着什么。来的这位,看起来不像是跟老板能友好相处的样子。
施言拉来椅子在床边坐下,问:“谢轻意,你有没有良心?”
谢轻意反问:“你有?”
施言冷笑:“比你多点。”
谢轻意懒得搭理她。
敲门声响起,跟着谢家的大厨提着食盒进来,道:“老板,您的晚餐。”
谢轻意示意他放到桌子上,说:“放着吧。”
大厨依言放到桌子上,又叮嘱句:“老板,那您记得吃哈。”
谢轻意:“嗯”了声,把大厨打发走了。
女保镖去提大厨送来的晚餐。
谢轻意说:“放那吧,没胃口。”
原来不是嫌弃她买的晚餐,是没胃口啊。施言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她又绷着脸说:“你的胃不要了?”
上前,去女保镖手里提谢轻意的晚饭。
女保镖的手往旁边挪了点,避开施言提食盒的动作。
施言问:“你有没有发现你老板特别瘦?一米六九的身高,才八十多斤。”
女保镖看了眼谢轻意的脸色,确实很虚弱的样子。她默默地把食盒递给了施言。
施言打开食盒,一叠肉粥,一叠小菜。如果是厨房备的,按照谢轻意以前的标准,再简单也会是三荤两素一汤,这应该是谢轻意自己点的。
她盛好粥,端着小菜坐到病床边,拿勺子盛上,喂到谢轻意的嘴边。
谢轻意抬眼看向施言,想问她是不是很闲,但她要是张嘴说话,勺子就能塞嘴里。
她接过装满粥的碗和勺子,小口地吃着。
粥入腹,温热感进到肚子里,有点刺刺的难受。她强忍着吃了两口,便觉肠胃痉挛,一阵恶心反胃感袭来。
她赶紧拉开床头柜抽屉从中扯出纸巾,捂住嘴,强压反胃感。
女保镖眼疾手快,一拿来垃圾桶递给她,一手接过谢轻意手里的粥,以免打了洒到身上烫到她。
谢轻意捂着嘴,脸色苍白得极其难看,额头上浮起一层细密的冷汗。
她起身下床。
施言去扶她。
谢轻意避开施言的搀扶,径直去往洗手间,关上门,把保镖和施言都关在了外面。
施言打开食盒,捧起里面装粥的保温盅先闻了下,味道没有异样。她拿起筷子挑了些在嘴里尝了尝,色香味俱全,没哪里不对劲,粥是温热的,不是因为烫刺激到谢轻意的肠胃。
谢轻意忍了好一会儿才把反胃感压下去,但肚子更疼了。
上次去挂精神科导致没好的伤裂开,考虑到出血量不大和手术风险,没做二次手术,但那之后,出现肠粘连情况,到现在一直没好,肚子经常疼,一疼就没胃口、反胃。
肠胃的难受,让谢轻意的心情一下子又罩进阴霾中。
她靠着门缓缓地滑坐在地上,捂紧肚子又缓解疼痛。不想出去,不想让人看到失态的自己,更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
施言敲门:“谢轻意,你还好吗?”
谢轻意回了句:“没事,让我自己待会儿。”
施言问她:“你猜我放不放心?”她是真怕谢轻意又把自己关起来做傻事。
谢轻意强忍疼痛和难受站起身,又擦了脸上的冷汗,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正常点,然后,打开门,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施言,对女保镖说:“送。”
施言看出谢轻意在强撑,不愿谢轻意在这时候还要耗神来应付她,转身出了病房。
四个保镖在病房外间,刚端起饭,听到里面的声响,纷纷凑到门口查看情况。
谢轻意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忙去吧,不用管她。
她躺回到病房上,钻进被子里,疼得蜷缩成团。
女保镖到病房边,半俯身凑近谢轻意,轻声说:“老板,我去叫医生。”
谢轻意低低地回了句:“不用。你跟他们说,这几天我谁都不见,包括施言。”
女保镖向守门的几个保镖转达了谢轻意的意思后,瞥见抽屉里有药,先看了下药名和药品介绍,问谢轻意:“老板,你肚子疼是吃这几种药吗?”
她将药瓶子递给谢轻意看。
谢轻意“嗯”了声。
女保镖见药写着一天三次,知道她晚上的药没吃,去接了温水,照顾她把药吃下。
之后便一直守在床边,直到谢轻意睡着,她才轻手轻脚地出去,到门口,小声问那四个门神:“老板什么情况?”
都是同事,且这个是贴身照顾的,几个保镖没瞒她。
“老板……呃,她之前捅了自己一刀,就肠胃不太好了,经常肚子疼。这次住院,是把自己关在浴室割腕造成的。你多看着她点,别让她再做傻事,兄弟们的安稳富贵可全在老板身上。”
女保镖明白了,她的工作不仅要防止来自外界的危险,还得防着老板自杀。她又问:“那刚才的那位是?”
“那是我们老板的堂姐,幸好是她及时发现老板不对劲,老板才得以抢救过来。”保镖担心她新来的不明状况,又补充句:“老板就对我们好,对谁都不亲近。”
女保镖有点无语:对一群保镖好?
几个保镖唯恐女保镖不上心,又说:“老板给我们的待遇可好了。每个月到手的钱,工资加奖金是一个半月的工资,老板还经常给发双薪,年终奖是两个月工资,还不算发礼物以及年节补贴。我们要是遇到点什么事儿,求到老板头上,老板都能替我们解决了。”
别看老板年龄小,道道和心眼子是真的多,能力顶顶的。就是……哎!最近老自杀,搞得他们都担心死了。
四个保镖你一言,我一语,千叮咛万嘱咐,连求带施压,就怕盯不牢老板,让她出事。之前大家都在愁,要是老板再想不开,又关浴室、厕所等地儿自杀,他们一群大男人总不能去盯着吧。好在老板脑子还是清醒的,知道雇女保镖。
吕花花感受到来自他们的压力,应下,回到病床边守着财神爷。
谢轻意又住了两天院,身体各项体征平稳,也做了胃肠CT,确定肚子疼就是肠道有炎症和伤口渗血渗液造成的肠粘连。医生考虑到她现在的身体状态不是很好,建议还是先保守治疗,要是年后还疼的话,视情况可以考虑做手术。
之后,她便办了出院手续,出院回家。
考虑到女保镖要夜里要在她的卧室值班守夜,让管家在她的卧室加了张单人床。
中午,谢轻意刚在餐桌坐下准备吃午饭,谢老七和文兰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
谢老七看着拿着筷子愕然看来的谢轻意,又再看桌子上的八菜一汤,再看向旁边站着管家,周围站着保镖,排场十足的模样,愣了,随即诧异问道:“你不是自杀要死了吗?”
他们心急火燎地赶回来,见到的是什么?
文兰扯扯谢老七的袖子,说:“少说两句。”
谢轻意缓缓地把筷子放在桌子上,冷眼看着他俩:“死了自然会有人通知你们,你们可以滚了!”
管家赶紧上前,喊:“承佑先生,老板刚出院……”
谢轻意出声打断:“秦叔!”冷眼扫过去。
管家刚说话,可瞧见她的眼神,又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
谢轻意没了胃口,站起身,右手按在桌子边沿,直接掀了满桌子饭菜,下令:“把他俩赶出去!”头也不回地往后院走去。
随着她站起身,露出披肩下吊着胳膊的吊带,以及把左手手腕裹得严严实实的绷带。
一群保镖上前,态度强硬地把两人请了出去。
谢轻意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爷爷的屋子,躺在爷爷常躺在的躺椅上,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再一次被黑暗包围。
一个疯狂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
她起身,去书房,找了把匕首,径直朝前院走去。
女保镖见状,紧紧地跟在谢轻意的身边,做好随时夺刀的准备。
谢老七和文兰怎么都没想到谢轻意会把他俩赶出来。愤怒、羞恼等情绪齐上心头,谢老七气得直咬牙,拳头握得紧紧的,大声喊:“谢轻意,你反天了!”
谢轻意面无表情地走出来,手里还握着把匕首。
文兰以为她又要当着他俩的面来个自杀式报复,脸色大变,喊:“轻意,别做傻事。”
谢轻意一步步走向谢老七,待走到匕首能捅到的位置时,抬手就朝谢老七的肚子捅去。这次,对准的是胃,保管一刀下去,救都来不及救。
女保镖早有准备,一把握住谢轻意的手,震惊地看着她:老板,你要干嘛?
谢老七也呆住了。他低头看到刀尖对着的位置,又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谢轻意。
谢轻意还要再用捅,女保镖直接抢走匕首扔得远远的,再抱着谢轻意的腰强行把她拽回到院子里。
一旁的保镖们也回过神来,有赶紧去捡回匕首飞快擦掉上面的指纹的,还有飞奔回院子,火速把门关上的。
谢老七叫道:“她……她……”她要杀他!
文兰也呆住了。她怎么都没想到到那刀子……居然是直接冲承佑去的。她半晌才说了句:“她疯了吗?”
施言接到文兰的电话,得知他俩回来了,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会闹起来,赶紧开车赶过来,刚到谢家大门口就见到谢轻意拿匕首要捅谢老七,惊得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火速切进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功能,调出刚才拍到的画面,反复看了好几遍,无论怎么看都是谢轻意拿着匕首出来,径直走到谢老七跟前,抬手就捅了过去。
一句话没说,一点停顿都没有,连一点征兆都没有,直接抬刀就捅。
谢老七看起来像是一防备都没有。
要不是旁边的女保镖盯得紧,且反应及时,那一刀只怕已经捅了进去。
施言想到谢轻意之前两次自杀,这次居然要捅谢老七,她几乎可以确定,谢轻意的精神极可能出现了问题,很大的问题。
谢轻意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