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兰女士手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血淋淋的,让跟着她的两个随从连拉带求送去急诊处理伤口。手术室外,只剩下谢七先生、施言,以及谢轻意的八个保镖,再就是施言和谢七先生的两个随从人员。
谢七先生盯着大门口“手术室”几个字发呆。
施言安排好人手紧急赶往缅甸找王定坤和等她的消息,便又坐回到谢七先生的旁边,喊了声:“七叔。”
这么多年,谢承安还在蹦达,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功不可没。别看谢六、谢七不常回来,也不太过问里面的事,身份地位摆在那,任谁都要顾虑几分。要动谢承安,就得断了他来自弟弟妹妹的助力。
谢七先生扭头看向施言,轻轻地“嗯”了声。对着这个收养来的大侄女,他倒是没像谢家人那么排斥,问了句:“大嫂还好吗?”
施言有点让谢七先生逗乐了:你女儿都快没了,还有心情关心我妈。
且真要是关心,也不会是这时候才问。
她的脸上是半点不显,气地回了句:“还好,手术挺成功的。”
谢七先生又顺势问了些大伯母的病情。
施言差点翻脸:你搁这搞领导慰问呢。
忍住!毕竟谢轻意都只敢用捅自己来收拾的人,施言不觉得自己有叫板的实力。
她应付了谢七先生一会儿,瞥见文兰女士过来,拿出手机,调出昨天站在角落里录的视频,点开,调大声音,递到谢七先生的面前。
视频中,谢大问谢老先生:“老宅呢?你不会真的打算留给谢轻意吧?”
之后是谢二也跳了出来,再然后就是父子间的那场对话。
“这些年,你还不止一次谋划着要杀妻。”
“你说,你干的这些畜生事,我拿什么老脸去地下见我兄弟,要不要走的时候带你一起下去,给你岳父一个交待?”
这些话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出自亲爹的口!
谢七先生的脸都青了。
文兰女士走过来,本想拿过手机再看看是什么情况,奈何双手绑着纱布,于是轻轻碰了下谢七先生。
谢七先生把视频从头播放,结果,好家伙,视频里拍到当时谢家的人看谢轻意的眼神,特别是自家亲大哥看她时,那眼神跟淬了毒似的。
这情况哪还有不明白的,一家子抱团欺负人呢。
文兰女士的眼圈都红了,气得连手上的伤口都感觉不到疼了,心口疼。
施言收回手机,揣进兜里,又说:“我妈妈的那间公司说是市值八个多亿,但去年一整年的盈利才一千三百多万。为了这么一家公司,谢承安具体实施的杀妻行动,让谢轻意逮到把柄的,我知道的,就有三次。”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同时看向施言。
哪怕他们刚才已经从老爷子那知道谢承安不止一次杀妻,听到三次,仍旧心惊,更心惊于谢轻意参与进去手里有谢承安的把柄。
可以想象,谢承安在除不掉施惠心彻底占有公司的情况下,得有多恨谢轻意,又有多忌惮她。
施言又幽幽补充道:“大家都在传,谢轻意从爷爷那得继承了一百多个亿。谢轻意的保镖团队,明面上的就有三十多人,这牌面二位都比不了吧?她在防谁呢?”
还能防谁?自然是防谢承安了。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的脸色都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们知道施言跟谢承安不对付,有心挑拨,可视频里拍到的,今天发生的……又深深的刺痛着他俩。老大在他们跟前中伤轻意,他在说谎!
施言又轻轻地问了句:“七叔、七婶只有轻意一个孩子吧?”
只有一个孩子,这会儿在里面抢救呢。别人要害她,你俩蹦出来当帮凶。
施言真想说了句:死了,可就一个都没有了。
虽说很想留在这里看戏,但再留下去容易碍人眼被迁怒到。施言起身,去旁边的住院大楼探望施惠心。
施惠心刚做完检查让护士推回病房,见到施言,意外极了:“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这个时间不是在灵堂操办丧事么。
施言帮着护士摆正病床,又帮施惠心整理好被子,把床头摇起来,让她能靠得舒服些。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将今早发生的事告诉施惠心。
她抬指比划道:“伤口让匕首的锯齿拉开,皮翻肉绽的,嘴巴那么大的一个口子,肠子断了,急性大出血,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这会儿还在抢救。”
施惠心都听懵了,半晌才问出句:“那真是亲生的?”
施言的嘴角微挑,满是嘲讽地说道:“他大哥才是亲生的吧。谢轻意都拿刀子捅自己了,谢老七还一耳光抽过去,要不是那一耳光刺激得谢轻意当场把匕首从肚子里抽出来,不会伤到这么严重。那么多人在,没有一个人着急送医,还是谢老六去把轻意抱到车上……”
施惠心深深地无语。
她失去过孩子,一子一女,最是知道丧子之痛有多折磨。若是谁敢这么欺负她的孩子,早扑上去拼命了。哪像那两口子,不是自己养的,那是一点都不心疼。
施惠心对施言说:“轻意那边你多上心些,多走动起来。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对谢家的很多人都没好感,但对于谢轻意还是有三分感激的。
如果不是老爷子还念点旧情,出手回护一二,她早些年就没了。后来,老爷子年岁大了,逐渐管束不了子孙,施言在国外读书还有学业要完成,她舍不得让施言早早地卷进这些争斗中,而自己身体状况如江河日下,是真差点死在谢承安手里,好在有谢轻意对谢承安连削带打,多次出来护她,她才能撑到现在。
在谢家,能够动得了谢承安的,也就谢轻意了。
谢轻意可怜?施言颇不认同地挑挑眉,被亲生父母抛弃的自己,没资格去可怜父母双全有百亿家产继承的谢轻意。
施言问:“王定坤的事,妈怎么看?”
施惠心说:“就算能抓到王定坤,仅凭他的口供,在缺少其它有力证据的情况下,只怕也定不了谢承安那畜生的罪。谢承安七十六了,我跟他是夫妻关系,就算证据确凿,他也会从轻判处,说不定再来个缓刑什么的,一天都不用进去。”
施言颇为认同地点点头,又轻轻吐出三个字:“谢轻意。”
这回过后,只要谢轻意能活下来,她能咬死谢承安。
……
谢轻意在ICU躺了三天,之后转入VIP病房。
施言是第一个来探视的,告诉她:“今天爷爷出殡。爷爷在家停灵一天,便送到了殡仪馆,后面的事情由大伯、二伯在操持。”
谢轻意神情漠然地扫了眼施言,伤口疼,没精神,不想说话。
施言拎了一堆水果和各种吃食过来。她撕了包鱼片,边吃边问:“王定坤到底在哪?我的人,还有谢承安的人找了他三天,都没找到。”
谢轻意没搭理她,只用眼角余光扫了眼桌子上放的果篮和旁边的零食大礼包。
啧,探望做过肠道大手术吃不了饭的人,带零食。谢轻意默默地送了两个骂人的脏字给施言。
施言把鱼片递到谢轻意面前,问:“要来点吗?”
谢轻意冷冷地睨了眼施言:贱不贱?
施言的眉头一挑,“哦,忘了你现在还不能吃东西。”
她放下鱼片,换了包夏威夷果。
谢轻意对零食没兴趣,亦没有半点胃口,只觉施言的行为幼稚且无聊。她闭上眼睛睡觉,心头烦躁,睡不着。
有人来到病房外,让保镖拦住了:“谢先生,老板吩咐了,不见你们。”
紧跟着,门口就传来了动手的声音。
谢七先生和文兰女士的随从上前拦住保镖,双方动起手来,谢七先生趁机打开房门,跟文兰女士进入病房。
护士大声喊:“医院不能打架——”
谢轻意喊了声:“住手。”说话一大声,肚皮起伏大,扯到伤口,又是一阵疼。
疼痛感刺激着神经,有点难受,又有种另类刺激,不讨厌这种感觉,反而有种拿针去戳濒死的鱼,戳一下,鱼往前蹿一下,有点濒死前蹦达、还活着的感觉。
施言从床边的椅子上起身,麻利地给二位让开位置,顺便瞄了眼外面的战况。谢轻意的四个保镖,跟谢七先生、文兰女士各带来的两个随从交手,居然能不落下风,是有点真本事的。
谢七先生坐下后,问谢轻意:“那些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文兰在床边坐下,拿出哄小朋友的语气说:“轻意,以后有什么事要跟爸爸妈妈讲,不能什么事都憋在肚子里自己委屈。”
大概是没这么哄过人,说起话来别别扭扭的。
谢轻意强压住心头的不适,抬眼看向他俩,问:“放过彼此,不好吗?”
文兰女士的声音放得更软更柔:“轻意,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不该听别人讲什么就信什么,相信我们,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施言在旁边直挑眉:早干嘛去了?
她敢说,谢轻意绝对没这么好哄。
谢轻意不想搭理他俩,更不想看他俩在这里上演为人父母的嘴脸,怪恶心人的。
有道是,来也不往非礼也,不能只有她受罪不是?
谢轻意面无表情地拿过放在床边的手机,打字飞快,发了条所有人可见的朋友圈:“纯血傻逼夫妻,为帮大哥抢遗产逼杀亲生女儿,又跑来医院一边上演保镖随从4V4大战,一边表演父慈母爱。刚出ICU,气都没喘一口,狗逼夫妻就上门来祸害人,唯恐我死不成。想爆炸,艹!”
她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递给谢七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