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回到四年前那个冬夜,漆黑空荡的墓园,寒刀般凛冽刮骨的冷风迎面扑来。
许南音竭力让自己冷静,可连牙齿都控制不住簌簌的发抖。
沉江那一刻冰冷的窒息感似要再次将她淹没……
忽然,叶铮缓步朝她走来。
许南音缩着肩,无意识地往后退,好像又变回了四年前那个茫然无措对一切没有丝毫反抗能力的小姑娘……
她整个人缓缓跌坐在台阶上。
叶铮忽然加快脚步走到楼梯口,问:“有没有摔到?”
脑子里一阵混沌嗡鸣,许南音没法分辨他的话,只看到他将手伸向了她。
她本能地避开,从地上撑起身子,跌跌撞撞走下台阶,冲进了大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厅沙发旁,沈薇目送她仓皇逃离的可怜身影,眼底涌现幸灾乐祸的笑意。
下一秒,却接收到一道冰冷目光,她回过头,只见叶铮正皱眉盯着她。她脸色发僵,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楼书房。
沈文杰拉着裴京墨商讨一个海外投资项目,满脸藏不住的赞赏,“要不都说未来属于年轻人呢,老裴,你听京墨这战略思路,我跟你加起来都打不过他一个。”
“得了吧。”裴牧川眉梢眼角都是笑,语气却嫌弃:“他还差得远!”
裴京墨轻懒松散靠坐在沙发,要笑不笑:“裴董是指哪方面?要是指在外面玩女人,那我的确这辈子望尘莫及。”
逆子!
裴牧川将手里的茶杯重重放桌上,在心里默念三遍:她生的,她生的,她生的,才压下火。
“老裴,我也该回去了。”沈文杰说。
裴牧川:“你开车送送你沈叔叔他们。”
“送不了。”裴京墨慢悠悠起身,“我老婆还在房里等我,你倒是可以去送。”
言下之意,他没老婆等。
“混账!”裴牧川气得牙根发痒,“放着薇薇不要,你想娶一个大学文凭都没有的?做梦!”
沈文杰忽然说:“老裴,干脆今天说清楚,我看得出,京墨对薇薇没那意思,他们的事就算了吧。”
“老沈,你开什么玩笑?”
沈文杰正色道:“我真这么想,而且,虽然是第一次见小许,但我感觉她是个好姑娘,英雄不问出处,咱们做长辈的,还是不要太固执。”
“学着点,裴董。”
混不吝地扯了下唇,裴京墨拔脚就往外走。
下二楼后直奔卧室,推开门却没见到许南音。
这只小不点,跑哪儿去了?
“京墨。”
叶铮朝他走来。
“舅。”裴京墨扬唇笑,“等会带你认识下你新鲜出炉的外甥媳妇儿。”
他摸出手机打给许南音,却一直没人接,正觉得古怪,叶铮说:“小许,我认识。”
“四年前,有人发匿名邮件告诉我,你和许南音在偷偷恋爱。我怕这事影响到你和沈家的联姻,私下去找了她。”
“当时她外婆心脏病发住院,我告诉她你和沈薇即将订婚,答应替她找最好的专家,条件是要她彻底远离你。”
走廊里安静到吓人。
裴京墨僵直了背,整张脸风云变幻,垂在身侧的手渐渐攥紧成拳。
“手术后她外婆还是没熬过去,她在病床前一直守着她外婆闭眼,守着她外婆的遗体哭了一整夜。”
“下葬那天,她一个人在墓园跪到深夜,我怕她想不开,躲在暗处,看见她拿着你和沈薇的喜帖,崩溃地一遍遍打电话,我猜她是在打给你,但看样子没有接通。我以为你也打算舍弃她……”
裴京墨攥成的拳重重砸到了叶铮脸上!
叶铮被这股凶狠的劲道砸的后退两步,站稳后,继续道:“直到凌晨三点,她走出墓园,到了滨江路……轻生。”
“秦芳比我先一步,救下了她。”
话音刚落,他脸上再度挨了重重一拳,后退着跌倒在地。
裴京墨眼眶通红,像一头被逼到暴怒的狮子,一把揪住他衣领,“你怎么能?怎么能背着我这么欺负她!”
胸口像有一团火在横冲直撞,他根本没法控制情绪,又是一记重拳砸到了叶铮胸口!
“许南音做错了什么!要差点被你逼死!”他嗓音沙哑地嘶吼。
却又忽然惊觉,他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怪他!都怪他当时没有好好保护她!
难怪许南音一直不愿意提当年发生的事,原来真相是这样。
那一晚,她到底有多绝望,才会去……轻生。
裴京墨再度挥拳,却是一拳砸到了墙上,指关节瞬间传来的剧痛让他咬紧牙根,整条手臂都震的发麻。
他摸出手机,手在颤抖,一遍遍拨许南音的号码。
没人接听。
“后来我查到那封匿名邮件,是沈薇发的。”叶铮颓废地靠在墙上,抹了下嘴角的血,“许南音离开了,你快去找她吧。”
裴京墨转身冲下了楼,骨折的脚趾小趾因为快走疼得让他额头冒出冷汗,他叫上司机,一起往车库走。
“京墨。”沈薇忽然走近他,试探着问:“出什么事了?”
裴京墨顿住脚步,微眯了眸,眼神阴冷慑人地看向她。
和沈薇订婚的前一晚,他心情糟糕到极点,当晚沈家人来家里做,他喝了很多酒,醉到不省人事。
许南音当时跪在外婆墓前不停打电话,对了,她好像还说过,她给他发了消息……
可他手机上并没有任何未接电话,醒来后,也只看到她提分手的消息。
唯一的解释是,当晚有人动了他手机,删了通话记录和消息。
有这个动机且当晚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沈薇。
“四年前,我和你订婚前一晚,是不是你删了许南音打给我的电话和消息?”
沈薇瞬间僵住,却故作不解地笑着问:“京墨,你在说什么?我……”
下一秒,她惊愕地瞪大了眼,裴京墨一把卡住了她脖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狠戾,“别骗我。”
“沈薇,你要是敢撒谎,我就敢让你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