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柔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膝行着往前爬到姜令芷的床榻前,一边磕头一边哭着认错:“小舅母,我错了,我是受了灵舒的蒙骗,才想吓吓你,岂料酿成这天大的祸事,呜呜呜......”
姜令芷一直没说话。
这周慧柔倒也没那么傻,知道把事情往灵舒身上推。
只是,再怎么推脱,周慧柔也是那个实实在在将她骗进虎穴中,锁上门的人。
她不会原谅。
周慧柔谨记着方才萧景瑶说的话,一直磕头哭求,把所有的责任都往灵舒身上退,甚至连额头都磕破了油皮,渗出血丝来。
萧景瑶不忍直视,咬了咬唇,以退为进地劝道:“老夫人,慧柔这次实在错得离谱,您狠狠罚她吧!若不然,她嫁进皇室,指不定还要捅出多大的篓子来呢。”
“哼。”萧老夫人斜睨了她一眼,轻飘飘地反问道:“你这是要拿太后来压本宫?”
萧景瑶顿时脸色一僵。
周慧柔和三皇子楚承稷婚期将近,三皇子的生母周贵妃,和如今的周太后,也都是出身荣国公府,照理说,护着慧柔全身而退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萧景瑶也知道萧老夫人的铁血手腕,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太极殿一剑诛杀淮王,谁敢往她眼里揉沙子?
她顿时什么小心思也不敢有了,赶紧跪下认错:“女儿不敢。”
萧老夫人又哼了一声,吩咐道:“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来人,把慧柔和灵舒一起扔进南苑的百兽园里,本宫的儿媳在那虎穴待了多久,她们便待多久!这么喜欢吓人,那就自己也去受一受。”
话音刚落,外头的府兵迅速分成两队。
一队去府里捉灵舒,一队进来,迅速反剪了周慧柔的胳膊,毫无顾忌地拖着周慧柔就往外走。
“啊啊啊啊啊!母亲救我!”周慧柔声音凄厉地哭喊着,真要吓疯了。
她现在是真真知道,闯祸的下场是什么!
今日之前,她还是风光无限的准三皇子妃。
可如今,她却比阶下囚还要狼狈!
甚至阶下囚还能留个全尸呢,她被丢进百兽园,搞不好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萧景瑶也慌了,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她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去被野兽撕咬吗?
她立刻就要张口求情。
萧老夫人冷声道:“你住口!膝下儿女管教不力,酿出如此大祸,你还有脸说话?”
萧景瑶双眼含泪,浑身发颤,紧紧咬着双唇。
“老夫人,等等!”姜令芷忙出声道:“灵舒是罪有应得,只是慧柔她......”
她拦住老夫人,不是心软。
只是觉得,这样的惩罚太轻了。
万一这二人侥幸从百兽园中活下来,有着同样的恐慌和怨恨,往后必然还会结盟。
但如果略施小计,让瑞王府知道,慧柔是因为出卖灵舒才全身而退的......那狗咬狗,可就有好戏看了。
而周慧柔这会儿什么都顾不上。
她双眼放光,看向姜令芷就好像是看到天仙菩萨一样,只盼着她能救自己的命!
萧老夫人狐疑地看了姜令芷一眼,顿了顿,到底没有拂她的意思。
一抬手,府兵便退了出去,周慧柔就像一滩烂泥似的被扔在地上,整个人浑身发抖。
姜令芷撑着身子缓缓坐起身来,看着周慧柔:“你很害怕吗?”
周慧柔脸上全是泪水,拼了命地磕头求饶:“小舅母,我真的错了,是我太愚蠢了,才会被灵舒给蒙骗了呀......”
姜令芷静静地看着她丑态百出的样子,又掉了几滴眼泪:“可是我在虎穴里时候也很害怕,还有我的孩子......”
萧景瑶听出来她松了口风,赶紧推了慧柔一把,
周慧柔当即激动地认错保证:“小舅母,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将功赎罪,我往后每月初一十五都去感业寺拜佛抄经,给你的孩子恕罪祈福。我一辈子茹素,行善积德......”
姜令芷定定地看着她,神情中带着一丝怜悯和哀伤:“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啊。”
周慧柔高兴得快疯了:“多谢小舅母宽宥,多谢小舅母宽宥!”
姜令芷只说:“你往后可不要这么天真了,不是人人都像我这般大度,肯原谅你的。”
周慧柔点头如捣蒜一般,萧景瑶也彻底松了口气。
萧老夫人则是面色古怪地看着姜令芷。
从前只以为这丫头有胆识,今日才惊觉,这丫头竟有如此城府。
装一装大度,就能兵不血刃的,把慧柔变成了一把捅向灵舒和瑞王府的刀。
今日之祸事,分明是慧柔和灵舒一同捅出的篓子,可慧柔这个蠢丫头却以为把一切责任都推到灵舒身上就万事大吉。
如今灵舒要被扔进百兽园中九死一生,她却只是做些表面功夫就将这事翻篇了,也不想想,灵舒会不会恨她?
还有瑞王府,好好的宴席被她毁成了笑话,瑞王还破相毁容,瑞王府又怎会轻易善罢甘休?
等到瑞王府的明枪暗箭招呼到慧柔身上的时候,只怕慧柔还会念着萧四夫人的好。
呵......
令芷这丫头,还真是好算计!
原以为她灵堂换亲只是有些的胆识,如今瞧着,倒真是个人才,若是个男儿,只怕也是个搅弄朝堂风云的高手!
被这样的丫头仗势,萧老夫人甚至觉得欣赏。
她摆了摆手:“好了,既然令芷发了话。今日之事,国公府不会再追究。退下吧。”
“是!是!”萧景瑶和周慧柔千恩万谢地出去了。
屋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萧老夫人打量的视线仍旧落在姜令芷身上,仿佛在想,她一个乡下长大的姑娘,究竟谁教了她这样的能耐。
姜令芷不免有些心虚,摸了摸鼻子,小声解释道:“老夫人,是他们先动的手,我......”
萧老夫人语气中情绪莫辨:“好了,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是。”
柳嬷嬷去叫了软轿,下人抬着她往外走。
路过瑞王府前院时,瑞王和瑞王妃仍旧脸色难看地跪在那里。
恰巧这时,公主府的府兵拖着灵舒从内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