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时候确实有过正话反说的时刻——

    她受伤生病的时候其实难受死了,但是面对陆清婉担忧的脸色总是笑着摇摇头说自己没事。

    她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可是最后跟自己说只要一点点就够了,结果连一点点都没有得到。

    她想要陆傲天和沈星遥经常回家,这样自己就可以多多看见他们,最后也并没有,她安慰自己是因为他们两个工作太忙,可其实不忙的时候沈星遥和陆傲天也不会陪着她。

    太多太多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样的时刻了。

    她也确实不会撒谎了,撒谎不过是想要对重要的人隐瞒自己的痛苦、不堪、挣扎,她或许会对李阿姨撒谎,对李简安撒谎,对自己撒谎,但是并不会对这些人。

    陆傲天伸手搭在沈星遥左侧的胳膊上,像是一个拦截的动作。

    然后他又接着问,“你最近身体不好是吗?怎么脸色看起来这么疲倦,瘦了这么多?”

    “没有,身体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陆早早很中肯地回答,“夏天的时候胃口不算太好,游学的小半个月都有些疲倦,或许是这样才瘦了,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昨天看你买了安神茶,你睡眠不好?”

    “一点,只是容易醒。”

    陆早早就这样很平静很真实地向他们汇报自己最近的情况,只是隐去了一些很重要的细节,比如她痛苦的回忆,她重复的噩梦,这些隐而不说的事情跟撒谎完全不沾边,只是并没有告知他们的义务和意义。

    “去看过医生没有?”

    “暂时没有。”

    “为什么不去?早就跟你说过忍耐毫无作用。”

    “感觉并没有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主要看医生或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陆早早是被过往和眼下所有的事情累计折磨的,命运的尖刀锋利而闪着光芒,时时刻刻悬在她的脖颈边缘,她避无可避。

    再好的医生也无法改变这个结果。

    陆傲天皱着眉,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陆早早的脸,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搜寻出一些异常和不对劲出来,但是什么都没有,陆早早的眼神空洞而冷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有嘴角含着微末的笑容。

    像是镰刀的尖钩,并不显得柔软,只觉得冰凉。

    他几乎想要避开这样的目光,但还是接着问,“游学活动的时候听老师说你受伤了,怎么弄的?”

    “光着脚不小心踩到沙滩上的一块尖锐玻璃。”

    “怎么不注意一些。”

    “当时只顾着往前走,没看清地面的路。”

    沈星遥沉默许久,又开始适时出声,“你总是这样,不小心地摔了多少次跤,不小心地受过多少次伤,不要总是指望别人无时无刻都能看住你,自己看紧自己一些不行么。”

    “不好意思,我知道的。”陆早早说,“但是我从来没有产生过要给别人添堵的想法,更不会麻烦到你们的,请不要担心。”

    沈星遥看着她,语气激烈地询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陆早早平静地回答,“我会对我自己做的任何事情负责,不会随意给别人添麻烦的,请你们放心,说这些话也不是想要惹你生气,只是阐述我的观点而已。”

    从小到大,她似乎也并没有怎么麻烦过沈星遥和陆傲天,生病了忍着或者自己去医院,大多数时刻本来就是她自己跌跌撞撞地在学会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