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青花瓷》这首歌,哪怕仅仅听了一部分主歌,不少音乐从业者都有一种石破天惊的感觉。
之前的《烟花易冷》虽然歌词也很讲究,那是一种战乱中的苍凉和历史的兴衰无常,自带一种寂寥感,太过悲伤。
而且那首歌的歌词仍然融入了不少白话。
但这首《青花瓷》的歌词,却用了很多古典诗词的手法。
大量的“通感”、“借代”,再加上古典韵味十足的用词,让这首歌不像是流行歌,反而像什么艺术品。
很多作词人根本不会考虑这样写,在他们看来,要把歌词写得越通俗越好,文绉绉的大众根本看不懂。
像《甄嬛传》的片头曲,担心《菩萨蛮》的原词太晦涩,根据电视剧重新填了一版《红颜劫》。
不过《青花瓷》的歌词倒是巧妙地达成了一种平衡,完美地诠释了文字中的古典魅力,又不会太难懂。
等副歌部分一起,更是彻底点燃了现场。
舞台上的特效开始出现,烟雾笼罩,点点柳絮轻轻飞舞,细雨落下。
背景里画卷慢慢展开,观众好像跟着这幅画来到了江畔,看着选出的乌篷船慢慢行驶着。
配上烟雨蒙蒙的背景,俨然就是诗词中的意象。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林夏撑伞站在江边一边眺望着,一边唱起了这首歌最美的副歌部分。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这两句歌词一出,极致的韵味扑面而来。
实际上,这首歌讲的并不是青花瓷,而是唐宋时期盛行,随后失传的“汝窑”。
只是因为这两个字有些拗口,不易入歌,所以作词时改成了“青花瓷”。
“天青过雨”这种花色是汝窑中的极品,在没办法控制温度和湿度的古代,只有在特殊的烟雨时节才能等来这种颜色。
只有当瓷器最后出炉时,天青色恰好和烟雨相遇才能得到。
这种珍品现存于世的,不过一百件,从来没有在市场上流通过。
“在瓶底书汉隶仿前朝的飘逸,就当我为遇见你伏笔。”
虽然歌词写了爱情,却是一种非常中式的含蓄感情,一切都蕴含在无言的等待之中。
名为瓷器,实为相思。
伴随着竹笛的宛转悠扬的旋律,天青在等着雨过,林夏也转着手中的伞柄,转过头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带着笑意唱道: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月色被打捞起,晕开了结局。”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这一幕无论是歌,还是人,都像是在画中一样。
林夏也是眼带笑意,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无需想象,观众就能回忆起那些古诗词里的唯美画面。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江南水乡的佳人就这样撑着伞在江边笑着。
这歌真的好美啊。
呜呜夏夏那一笑给我整迷糊了。
这把伞的花纹也好漂亮啊
林夏作为撑伞的画中人,也将油纸伞拿下,漂亮地转了个圈。
刚刚不少观众没看清这把伞,只是觉得挺好看。
这时看清了伞上的花纹,他们才知道,什么才是古典的写意美。
这是用大漆的非遗手艺制作而出的油纸伞。
这门非遗手艺,在近年的地球上并不算小众。
比如各大旅游景点盛行的“漆扇”,就是用这门手艺随手做出的一点消遣,但哪怕就是这种小玩意儿,带来的效果也足够梦幻了。
小小的团扇尚且如此,一整面纸伞,做出的效果就很惊艳了。
更何况她手上这把是在非遗传承人的指导之下做出来的成果。
一开始不是搞太慢纸伞直接在水里泡发了,要不就是动作太快,最后的花纹抽象得像是在给“随便”雪糕打广告……
本来是可以让非遗传承人直接做一把成品的,但林夏这首歌肩负着给瓷器和大漆这两项非遗宣传的重任。
如果让非遗传承人全程包办,最后观众也只会觉得这门手艺挺厉害,然后敬而远之,不会再关注。
但如果林夏这种纯新手也能成功就不一样了。
就像地球上的漆扇和簪花一样,这些非遗从诞生之初,就不是博物馆里的死物,而是从古至今,每一个人都可以参与的文化。
那位传承人老师也很赞成她的想法。
再送出去几把失败作品之后,林夏终于大功告成,看到这把伞,她一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现实中的“天青雨过”。
转动伞柄,往事就这样随着朦胧的青白漆纹流转。
相传李太白就曾在醉后,不知是天是水,试图捞月。
台上的林夏轻轻地挥舞了一下,像是江南水乡长大的女子,在调皮地戏水,试图捞月。
这样一“捞”,地面上的特效月影也随之晕开了波纹。
“色白花青的锦鲤,跃然于碗底。”
“临摹宋体落款时,却惦记着你。”
歌曲的第二段主歌同样有很强的画面感。
屏幕上,锦鲤在瓷碗中如同空游无所依,旁边的纸上,一支笔正在一字一句写着诗词:
“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
歌词也与这幅画面对应了起来。
林夏从容收伞,闭目轻嗅了一下雨后的清香。
“帘外芭蕉惹骤雨,门环惹铜绿,而我路过那江南小镇惹了你。”
这一句歌词里有三个“惹”,加上林夏的动作,俏皮得像是李清照笔下的少女,荡完秋千,偶遇了做的翩翩少年郎,一边装作嗅着青梅,一边偷偷地看。
诗词里的江南女子,温婉得都像水一样,但先前的戏水捞月,再加上这个俏皮的“惹”,瞬间就让画变成了现实。
可爱的少女不再是飘渺的画中仙,而是世间人,一颦一笑就此有了模样。
“《烟花易冷》有‘三等’,现在《青花瓷》有‘三惹’,这对词句的把握能力……很厉害啊。”
顾青仍然坐在去年看春晚的那把躺椅上,回味着这些词句。
第二段主歌除了歌词,编曲也有一些变化,加入了弦乐低音,像是在缥缈的烟雨水色中继续作画,加上了一些属于山石的厚重。
“在泼墨山水画里,你从墨色深处被隐去……”
“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
“炊烟袅袅升起,隔江千万里。”
这一遍副歌更是加入了所有弦乐,柔和的高音飘在上空,氤氲着水汽。
在升了半个调之后,这首歌的情绪也更为外放。
林夏倚在背景特效做出的桥旁,闭目感受着无边丝雨:
“如传世的青花瓷自顾自美丽,你眼带笑意……”
歌唱完了,曲并没有就此结束。古筝清清泠泠的声音再次响彻在江南的烟雨之中。
板起、板落……故事正式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