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师觉得陆然唱得很完美，林夏却皱了皱眉，否定了这个版本：
“不行，感觉上还差一点。”
“把你以前学过的那些腔体，那些复杂的装饰音，那些大颤音，全都忘掉，不要把每一句的气息和颤音都唱得这么完美，再脆弱一点，加一些气声。”
“最重要的是，不要经过太多修饰，把你真实的声音释放出来！”
“好，我再找一下感觉。”
陆然也没想能一遍过，他在尽力往林夏要求的感觉上靠。
其实陆然唱得不错，这一遍已经可以用了。
但林夏是听过他唱歌的，知道他有更大的能量。
她在用非常成熟严格的一套标准去要求刚刚从美声转到流行的陆然。
看着林夏就这样让这个新人一遍遍地录，一句句地抠细节，旁边的柳梦知有些于心不忍：
“你是不是对他要求太严格了，他唱得已经很好了。我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唱得远不如他。”
结果林夏看着她似笑非笑：“先别担心他了，柳老师，等会你也要录歌呢。”
“呃，那我先去隔壁房间练一练。”
看到林夏的表情，柳梦知冷汗直冒。
一涉及到音乐，认真的林夏确实有点恐怖。
本来她感觉自己已经练得挺熟了，但看林夏这个给陆然一句句抠的架势，她只好再去抓紧练练。
看到柳梦知的表情，林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在音乐这一方面，她好像无意识中变得有点像林伯山，有些不近人情地去追求完美。
这种变化让她感觉有些害怕。
明明她以前最讨厌林伯山的这种风格。
如果江望月这样不自信的歌手，越给她压力可能唱得越糟糕。
不过好在今天录音的陆然和柳梦知都很抗压，她可以很直白地有什么说什么。
柳梦知已经是成熟的歌手了，已经彻底完成黑化过程，不会在意别人的评价。
但陆然这颗大心脏确实让林夏有点意外。
明明是个新人，也不像她一样从小就开始演出，没想到现在心态调整得还挺好。
《好声音》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热度，但这些热度不全是好事。
尤其是他那种特别声音引来了很多争议，不少都是扑面而来的恶意，话怎么难听怎么讲。
有人说他在刻意博眼球，故意用一种不男不女的声音唱歌，完全就是人身攻击。
林夏当时还担心了下她这位老同学。
这年头，只要做事就会挨骂，多少大佬讲话都得先叠几层甲，她倒已经是老油条了无所谓，但陆然这种刚进娱乐圈的小可爱，还没经历过被黑，多少还是会有点压力。
不过陆然确实还挺能抗压的，就像今天，硬是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中找到了感觉，状态越来越好。
一开始因为才转流行，还有很多唱得不自然的地方，随着不断重复，他也渐渐沉浸在了这首歌中。
歌里的大鱼就像是他自己一样。
从小到大，因为特别的嗓音被排斥，一直在刻意压低声音说话。
直到学了音乐之后，才开始有了一些自信，但古典音乐需要的是修饰后的声音。
他用了很多努力，才渐渐把自己的嗓音训练成了那种轻型男高音的样子。
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让他把自己原本的声音就这样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唱到最后一遍时，他感觉自己就是那条大鱼，就这样一路从海面飞上天际，肆意地舒展着自己的翅膀。
……
录完这一遍之后，他看到一旁戴着监听耳机的林夏，对他微笑着说：“完美。”
陆然松了一口气。
“刚刚这一遍已经可以用了，先稍微休息一下，等会再录一遍备用。”
太好了，他没有辜负这首歌，也没有辜负别人的期望。
在休息的时候，陆然也还在一直看《北冥有鱼》的短片。
整首歌的曲谱他已经烂熟于心了，现在就是看能不能再找到一些灵感。
林夏看到陆然这个样子有些感慨。
总是有人说她会看人，只要她看好的人，哪怕之前再怎么不起眼，最后都能发光。
但林夏也没有刻意去挖掘。
如果一个人值得合作，很多细节都会表现出来，就像现在的陆然。
就像听音准一样，如果那个音对了，立刻就会发出像阳光一样，恰到好处的那种熠熠生辉的声音，和其他的音截然不同。
只要一个人有闪光之处，他肯定会被看到的。
录音结束的时候，所有人都被最终版《大鱼》惊艳到了。
录制好的原声还要经过后期处理，但现在听来，不管是歌声还是吟唱，都是那么梦幻。
陈星言觉得陆然刚开始唱的很好了，现在听完成品才发现，这首歌还可以唱得这么唯美。
林夏对音乐的把控力实在太精细了，听着这首歌，灵感自然而然地开始涌现。
整个《北冥有鱼》的故事浮现在了眼前。
甚至让他想起了他的父母。
他们看着孩子们长大，离开家追求梦想时，是不是也是这样一种既依依不舍，又最终化为释然的心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