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虎丘山八百斩一万后。
曹焕本以为自己已经适应陈三石的惊悚指挥方式,结果发现……
根本没人适应得了!
抗命!
这是抗命!
而且抗的还是圣旨的命!
他怎么敢的?!
“咳咳~”
二师兄程位说道:“殿下稍安勿躁,我师弟此行也是为解凉州之危,陛下之危啊,绝对不是有意抗命,而且他分兵也不算多。”
“本王也略通兵法。”
曹焕焦灼地说道:“先抛开他抗命的事情不说,你们没看到他要做什么吗?他要北上,去漠北深处,直捣眉山!”
大都!
一万余里!
没有补给!
大漠之上,至少还分布着二十余万兵力,光是已知的玛瑙河,就还有一名武圣,大都之内,还有巫神教的高层,留有仙师也说不定。
在种种不利于己方的情况下。
率领一万五千人去攻打,万里之外的蛮族大都!
这已经不是天方夜谭,简直就是一场噩耗!
就算!
他能做到。
花费的时间,又需要多少?
怎么可能比攻打幽州更快?
“快!”
曹焕急忙道:“取金牌来,把他给我拦住!”
“来不及了殿下!”
部下汇报道:“吕将军他们不敢耽误,已经星夜前往幽州,陈将军他们,只怕也已经北上数百里……”
“如何是好?!”
曹焕拍着双手:“房将军,你给本王说说,如何是好啊?凉州城数百万的百姓,岂能冒如此大的风险?”
“正因为有成千上万的生灵,才值得冒风险。”
轮椅上的房青云咳嗽两声:“殿下,事已至此,你就算着急也没用了,而且其实,情况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峻。
“首先,陈将军必定有他的想法,不是单纯莽夫行径,这点应该没有人会怀疑吧?”
曹焕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其余几名老将也是如此。
一桩桩一件件大胜不必细数,自然都在他们心中。
“但是单从此次来看,陈将军终究还是有些年轻。”
“论起攻坚战,吕将军是强项,跟着他去幽州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是他有什么想法,也有逞能的嫌疑。”
“还是年轻,浮躁了些。”
“……”
“好,就算你们说的没错。”
房青云继续说道:“幽州不是还有吕将军呢吗?有许文才两营兵马和其他各路援军前往,其实多陈将军一个洪泽营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既然如此,那么……
“我们为什么干脆不分出一营兵马,多留一份希望呢?为什么要把赌注全部押在幽州呢?”
一番话说下来。
曹焕不再恼怒。
“罢了。”
他挥挥衣袖:“事已至此,本王说什么也没用了,就由他去吧,若是出现什么意外,再拿他问罪就是……怕就怕,凉州百万生灵炼化,他在大漠之中,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
罗天山脉。
营帐内。
隆庆皇帝。
就在盏茶之前,看完了前方的战报。
虎丘山外分两路兵马。
洪泽营北上而去。
曹楷不满如此冒险的行径。
但他更不满……
抗命!
陈三石。
抗命了!
“陛下息怒。”
候公公连忙道:“陈将军也是为万千生灵。”
“朕,让他去幽州。”
隆庆皇帝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
候公公跪倒在地。
“报——”
“陈将军急信到!”
“……”
“拿来。”
隆庆皇帝亲自接过急信,拆开浏览,看完以后,神色依旧深沉:“候保,你也看看。”
“是。”
候公公双手接过信笺,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旋即便笑着说道:“陛下您看,陈大人说的很清楚,他也是护驾心切,甘愿等到战事结束以后辞官罢爵。
“还说陛下是千古一帝,万世明君,明白战场瞬息万变,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若是陛下在虎丘山,说不定还会亲自御驾亲征,奔赴狼居胥山呢。
“陛下,这陈大人言辞恳切,句句真诚,看得出来,抗命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眼下的情况,实在是万分火急。”
“这是把朕高高架起来了,让朕没办法责罚他。”
曹楷的声音古井无波,令人听不出情绪:“候保,你觉得陈三石的行军策略如何?”
“这……”
候公公坦诚地说道:“只怕是凶多吉少。”
“他若是真死在是漠北,朕倒是可以原谅他的抗命,再给他加封谥号。”
隆庆皇帝看向幽州方向:“传令吕籍,不惜一切代价,攻打朱陀关。”
“是!”
“……”
太监离去之后。
曹楷缓缓从蒲团上起身,来到营帐外打坐疗养的孙象宗身边,把情报、急信丢到他的面前:“看看吧,你的好弟子。”
孙象宗睁开双眸,扫了眼后,没有理睬。
“好大的胆子,他跟朕夸下海口,说要把蛮族四部的大汗活捉回来,让漠北从此没有蛮族作乱,如今领着洪泽营,已经北上去了。”
隆庆皇帝俯瞰着老人:“他恐怕还不知道,狼居胥山上有修士吧?他一个玄象大成拿什么去打?此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朕要损失一位将军,你也要损失一名爱徒了。”
……
幽州。
“援军还有多久到?!”
范海凌站在城墙之上,拖着一柄长刀来回踱步,发出呲呲啦啦的响声。
“范将军。”
裴天南实在是听不下去:“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我怎么消停?”
范海凌指着罗天山脉:“眼看着蛮族大军陆续进驻,真要是让他们把凉州炼化,下一个不就是咱们?那些在天上飞的妖人,可是说过要把咱们都炼成丹药的!”
那些协助蛮族的人。
绝对不是什么真正的“仙人”。
因为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血腥和煞气,比自己这些行军打仗多年的人还要重。
而且“仙人”的黑袍之下,一张张面孔都布满红紫色藤蔓般的血管。
分明就是妖人!
“你着急也没用。”
裴天南说道:“而且算日子,虎丘山的援兵也已经启程,这不……”
他指着出现在视野中的海东青,“来信了。”
范海凌吹了个口哨,召唤海东青落下,然后迅速拆开信笺,阅读里面的内容。
“范将军,情况如何?我就说不用太着急。”
裴天南问道:“三营兵马抵达幽州以后,再加上咱们本身的两营,也有将近八万兵马,又有吕将军和陈将军在,只要我等同心协力,拼死一搏,还是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
“没了,陈将军没了!”
范海凌意识到话中歧义,连忙解释道:“洪泽营不来了!”
“不来了?”
裴天南坐不住了,急忙问道:“不来幽州,还能去哪里?”
“漠北!”
范海凌拿着信笺的手有些发抖:“陈将军领着洪泽营分兵,直奔着漠北去了,好像说是要直取蛮族大都,直接毁掉狼居胥山得到”
在他们身后就是城楼。
先前在里面休息的许文才按捺不住,拿着羽扇走了出来,他没有说话,只是拿过信笺亲自再看一遍。
“蛮族大都,我没记错的话,距离虎丘山足有一万里地吧?而凉州到幽州,只有四千里,为什么要多走六千里地,这样不是更浪费时间,而且攻打大都的难度只会更大吧?!”
裴天南说话都有些结巴:“这这这,这是怎么个打法,许先生,你怎么看?”
“舆图!”
许文才吩咐道:“快把舆图取来,范将军,你再把信中所说的行军路线跟我复述一遍。”
部下取来舆图。
范海凌也复述完毕:“许先生,按照他们的位置,别的不说,再往前几百里就有蛮族设置的关卡,几乎不可能快速通过。”
根据洪泽营的行军路线。
许文才手中的羽扇,最终停在一条大河附近。
玛瑙河!
“这里,就是陈将军马上要面临的巨大阻碍!”
裴天南皱着眉头说道:“玛瑙河一带,牧草肥沃,向来是宇文部落的重要关隘,如果所记不错的话,那里如今最起码也有四到五万兵力镇守。
“宇文的四贤王,宇文景温就在这里,他可是武圣。
“兵力、战力都要远超陈将军,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浪费时间绕开,一旦逗留过久,就会遭遇四面八方的大军围困,然后……全军覆没!”
“这位陈将军生平喜欢弄险!”
范海凌说道:“这次,是要栽个大跟头了!”
“许先生?”
裴天南问道:“你有何见解?”
“此子骄狂,活该有此大败!”
许文才挑着眉毛如此说道。
但他心中,再次踏实不少。
大人这般行事。
说明……
还有救!
凉州还有救!
……
玛瑙河。
宇文大寨。
“四叔!”
九皇子宇文信,腰间挎剑,携带着一身的雪花走出大帐:“前方的消息送回来了!”
“嗯。”
宇文景温平静地说道:“应该都去幽州了吧?”
“是去了,但好像没有全去!”
宇文信指着信纸:“我们在虎丘山东侧有几个部落,他们借助地势观察到盛人的动向,确实发现有大军奔赴幽州前线,但是数量不够三营,大概只有两营兵马,领头的是吕籍,该死的陈三石,和他的洪泽营消失了。”
“消失?”
宇文景温闻言,十分重视地起身来到沙盘之前。
“四叔。”
宇文信不解地说道:“他们离开虎丘山之后,目前只有两条路可走。
“要么朝着西方雁州,那里没有遭到血祭大阵的结界控制,说白了就是撤退!但是我觉得,姓陈的性格,应该不会懦弱地逃跑。
“要么……
“就只有北上!
“他们一没有足够的兵马,二没有武圣,三没有补给,四没有时间,凭什么这么做?”
“侄儿分析的很对。”
宇文景温说道:“但是我们不能轻敌大意,姑且按照他北上吧,吩咐各个部落警戒,并且密切注意洪泽营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发现立即向我汇报。”
……
大漠。
狂风。
暴雪!
一支骑兵在恶劣极端的天象之中推进着。
“大哥!”
曹芝跟在身侧,脸上挂满冰霜:“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三石淡淡道:“说。”
曹芝披着貂毛大氅,胯下也是一匹珍贵的异兽战马:“先前吕将军的四问,你还没有回答,能不能给小弟弟解惑?”
四问。
无非是,路途远、蛮族兵力多、大都可能有仙师,再加上没有后勤补给。
行军枯燥,陈三石没有拒绝。
他缓缓道:
“其一,此行虽然有万里,但是我们不需要攻城拔寨,所以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路途遥远,但若是把在幽州攻坚诸多城池的时间算上,其实也就差不多。
“其二,蛮族兵力虽众,但是分布在大漠各处,调度起来需要时间,只要我们不停下来,很难遭到围困。
“其三,不管是巫神教还是妖人,不光狼居胥山有,幽州也不会少,打哪边都是一样的。”
“大哥果然心中有数。”
曹芝点点头,而后问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补给呢?
“凉州被困,外面又大雪封路,就算是从雁州调拨粮草,也根本不可能跟得上孤军深入的速度,我们……是一支彻彻底底的孤军。
“先前玄武营分兵的时候,只带走十天随身干粮和马匹粮草,如今消耗得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咱们可就要吃雪了。”
他短短随军洪泽营数日。
就看出来。
这是一支……
真正的虎狼之师!
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做到丝毫不乱。
但是再厉害的虎狼之师,也需要粮食填饱肚子。
“问得好!”
“嗡——”
陈三石手中沥泉枪突兀出现,遥遥指向前方风雪之中,隐约浮现的一座城寨:“殿下,你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蛮族城池啊。”
曹芝往嘴里丢着肉脯:“兵马一万五,守将两员,为了不拖大哥后腿,来之前我可是把所有的情报硬生生背下来了。”
“不。”
陈三石声如雷震:“敌军所在之处,就是我军的粮仓!”
……
风霜城。
说是城池,但这里其实并没有城墙,更像是一个小镇,主要的作用是供方圆千里的蛮族各个部落互市交易。
此地驻军也有一万五,由段氏和慕容氏两族共同管理。
主将则是一名段氏的皇室成员,名段喆,玄象大成境界。
他在族内的地位不高不低,混不到最核心的高层,索性就主动选择来此地驻守,既能躲避纷争,又有大把的油水可捞。
“可惜啊!不久之后,我天族就要入主中原,到时候这风霜城也就没那么值钱了!”
段喆正感慨间,部下送来情报。
“将军!”
“宇文四贤王来信!”
“……”
“他?”
段喆满不在乎地说道:“闲着没事儿给我来什么信,前线的战事又用不着我,有盛人打过来不成?”
他拆开信笺。
旋即,神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将军?”
副将慕容超问道:“这是出什么事儿了?”
“盛人这两年声名大振的那个陈白袍你应该知道吧?”
段喆看完以后,把信纸丢到炭盆之中烧成灰烬:“他朝着漠北来了,宇文老四说可能会出现在咱们附近,叫咱们务必小心提防。”
“啥?”
慕容超一愣:“凉州血祭,大雪封路,他还敢往漠北来?”
“报——”
“城外二十里,发现敌军接近,数量不明,主将不明!”
“真来了?”
慕容超也不惧怕,而是冷静地分析道:“肯定就是陈三石!他手底下的洪泽营一万五千人,咱们也一万五千人,同样是两个玄象大成,何惧之有?!只需要拖上几天,附近部落就会调兵来援!正是你我二人立下天大功劳的时候!”
他和段喆不同。
并非是自己主动前来此地,而是受到排挤,心中一直渴望着建功立业。
“传我的将令!”
慕容超举起战刀:“慕容部将士们集合,前往城外列阵,准备和盛人决一死战!”
他和段喆二人名义上有正副之分,但实际上谁也不归谁管,各自拥有此地的一半兵马。
“段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慕容超催促道:“快去调集你部的兵马啊,不要贻误了战机!姓陈的竟然敢孤军深入此地,简直就是在找死。”
“说得好啊,简直就是在找死。”
段喆一口答应道:“你先去城外列阵,我去取兵器,然后调集兵马,随后就过去与你同进退,共生死!”
“好!”
慕容超拎着长刀就冲出城外。
漫天风雪之中。
慕容超坐于马背之上,身后就是大军,七千余人严阵以待。
而在他们前方,风雪遮蔽下的模糊视野里,能够看到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中,突兀出现一块黑色,直到铺满前路。
“咚咚咚!”
伴随着震天的战鼓声和轰鸣的马蹄声,黑影穿过雪幕,逐渐展露出真容,那是一支秩序森严的虎狼之师!即便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也维持着复杂的军阵,本身就是冰天雪地,可慕容部的将士们在见到这支队伍后,却额外感受到一股透骨的寒冷,令人汗毛倒竖。
好似,一头在苍茫大地上推进的钢铁洪兽!
钢铁洪兽当中?,一杆朱红色的旗帜在狂风中飘荡,上面书写着一个大大的“陈”字。
白袍陈三石的将旗!
风霜城内的蛮族将士们,自然也听说过这位威名赫赫的将军,而且他们尚且处于懵逼状态,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支可怕的军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漠北深处。
如此想着。
他们不禁有些心神不宁。
“弟兄们,不要怕!杀掉此人,我等尽享荣华富贵!”
慕容超回头:“段将军呢?他的兵马怎么还没有调集过来!”
“报——”
“将军,不好了!”
“段将军……”
“领着段氏部落的人逃跑了!”
“你说什么?!”
……
五里开外。
段喆拉着金银财宝,带着本部兵马,逃之夭夭。
“说陈三石找死?我看你才是找死!”
他说着往地上啐了口唾沫,觉得这慕容超是真的没有脑子。
不久之前。
姓陈的八百轻骑,就把虎丘山的宇文相国部落杀穿,那里可是有三名玄象大成,他们两个守得住个狗屁,留下来纯粹是送死。
或者说,拼命有什么用?
血祭马上就要完成,随陈三石折腾吧,他们天族人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这个时候死了岂不是亏大发,不如保存实力,就近投奔其他部落才是活路。
……
“狗日的段喆,真是个懦夫!”
慕容超破口大骂。
“将军!”
部下声音发抖地问道:“那咱们怎么办?少了段氏部落,咱们就只剩下七千多人……”
“他陈三石八百杀得一万,我慕容超七千人,难道就杀不得一万?!”
慕容超高高举起长刀:“弟兄们,给我杀……”
“嗡——”
话音未落。
只见前方,一里地外。
雪幕忽地撕开。
那是一只朱雀,融化冰雪,扭曲虚空,带着磅礴似海的罡气袭面而来。
慕容超暴喝一声,呼吸法和体内的奇经八脉顷刻间就运用到极致,施展出浑身解数,手中战刀化作狂狮,不躲不避,朝着朱雀扑杀而去。
“轰——”
可怖的余波形同海啸般,直接以慕容超为中心爆发开来,掀飞十几名士卒,方圆数丈都炸得白茫茫的一片。
等到雪雾散去。
将士们就看见……
慕容超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当中,七窍流血,只出气不吸气,眼看没有多久的活头。
一箭!
一箭,几乎要了他们主将的性命!
而且这一箭……
还是在一里地之外!
“洪泽营!”
“冲锋——”
与此同时。
远方的虎狼之师声震天地,骤然提速冲锋,滚滚煞气几乎融化冰雪,毫无破绽地朝着他们厮杀而来。
“撤,撤啊!”
慕容部的士卒们哪里还有半分战意,顿时就陷入到无穷的混乱之中,光是互相碰撞践踏就死亡无数,直到洪泽营冲入阵中,展开一场血腥无比的屠杀!
半个时辰后。
风霜城便收入囊中。
“杀牛!”
“杀羊!”
“弟兄们尽管吃喝!”
“吃饱喝足之后,打开仓门,拿走他们的干粮和肉干!”
“如果有谁的马匹冻伤、累死,就直接在他们的马匹里面挑选最精壮的!
“……”
长时间行军。
许多马匹,自然是承受不住。
但!
蛮族人最不缺的,就是战马!
每个部落,都有着大量的精良马匹!
这些马匹本来就是经过训练的。
再加上有千寻在,基本上立马能够化为己用!
补给?
敌军就是补给!
此去一万余里,到处都是零散部落。
武圣又有几个?
又有几人,挡得住他的去路!
草原的羊肉,可谓是一绝!
在大盛,鸡肉、猪肉乃至牛肉都有,唯独羊肉是稀罕物,价格是猪肉的两倍以上。
对于将士们来说,也是一场饕餮盛宴,毕竟行军的时候也就是吃些干粮,连口热乎的都吃不上,更别提肉了。
一间木屋内。
陈三石和几名部下围着篝火坐下,商讨着接下来的去向。
“大人,我们如今的位置,在这里。”
夏琮指着舆图,说道:“按照将军的部署,我们如果想要尽快打到蛮族大都去的话,就必须渡过玛瑙河,只是……”
“玛瑙河有大寨。”
楚仕雄接过话说道:“光是大寨当中,就有四到五万的兵马,我们一旦过河,就会被拦住脚步,之后附近零散部落迅速朝着此地聚拢,不出数日就能够凝聚出总共十万兵马。陈将军,这如何是好?”
“好说。”
陈三石淡淡道:“在合围之前,把宇文景温的大寨拿下不就好了。”
“这个宇文景温是武圣,多年的武圣,我等众人,只怕无人能敌!”
楚仕雄强调道:“而且大寨里面的五万兵马,都是宇文部的精锐,我们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大寨,离开那里?”
“陈将军,我不是怀疑你。”
曹芝补充道:“还有一点你应该清楚,我们在此之前,还必须搭建浮桥渡过玛瑙河,然后……便再也没有退路,此为背水一战啊。”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场大雪来得突然,但时间尚短,还不至于把以湍急著称的玛瑙河河面冻住,肯定不足够承载一个人的重量,更不用说马匹兵器。
“这个你们不用管了,我自有安排。”
陈三石下令道:“告诉所有弟兄,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卯时,继续开拔!”
……
玛瑙河。
大寨。
“啪!”
“废物东西!”
九皇子宇文信刚刚看完风霜城的战报,气得一巴掌把面前的桌子拍碎:“风霜城是我蛮族重要的交易之地,就这么没了?!
“那个慕容超他们,手底下也有一万五千人,兵马不比姓陈的少一个,怎么会连一日都阻挡不住?哪怕阻挡一日呢!
“慕容超也就罢了!
“那个段喆,竟然是直接领着手下跑路了!
“怎么,一点儿骨气都没有?!”
“呵呵~以陈三石之勇猛,慕容超那种酒囊饭袋拦不住,也算是正常。”
宇文景温只是笑笑,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好侄儿,你不要光顾着发脾气,好好想想,你觉得洪泽营接下来会去什么地方?”
“这……”
九皇子宇文信看着沙盘,颇为苦恼地说道:“我怎么感觉,凉州封死之后,姓陈的无家可归,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草原上四处乱撞来发泄愤怒?”
“不对不对。”
宇文景温耐心地说道:“你再想想,此子怎么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呢?你站在敌人的角度思考,他做什么,对凉州最有益处。”
“莫非……”
听到叔叔如此提醒,宇文信恍然大悟,随后瞪着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姓陈的想直接杀去大都,毁掉狼居胥山上的主阵眼?!”
“没错。”
宇文景温沉声道:“他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荒谬!”
九皇子宇文信冷笑道:“他真是狗急跳墙,连这种办法都敢尝试!”
“正所谓困兽之斗,他应该是料到幽州不可能攻破,所以才选择冒险殊死一搏。”
宇文景温教导道:“弄清楚敌军的意图以后,你再看看洪泽营的行军路线,他们接下来会出现在哪里?”
“玛瑙河!咱们这里?!”
宇文信领悟道:“去狼居胥山最近的路线,就是跨过玛瑙河,然后就不可避免的遇到咱们。好啊,他死定了!
“咱们大寨之中,尚且有五万精兵。”
他头头是道地分析起来,“敌军不过一万五,而且大寨有四叔你这个武圣,他们则是没有武圣,只要打起来后,不需要多久,四面八方就会有援兵过来把他们包围。
“另外,还有再算上敌军日夜奔袭,疲惫不堪,而我军一直在大寨内镇守,养精蓄锐,这在兵书上面叫做‘以逸待劳’。
“两者相加之下,陈三石岂能不败?
“果然。
“人只要一着急就会犯错误,练武如此,行军打仗也是如此,陈三石也不例外!”
“不可轻敌。”
宇文景温面如平湖:“正所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何况这陈三石也是一头虎,传令下去吧,提前让各部落聚拢兵马赶来。另外,派出大量斥候,在玛瑙河附近打探情报,务必找到他们的准确动向。”
“好,我这就安排下去。”
宇文信说着要走。
“等等!”
宇文景温将其叫住:“信儿,这一战,是你雪耻,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明白吗?”
一直以来。
宇文信都是宇文一族最受宠信的皇子。
他的五哥虽然能力强,帮手多,但就是在父汗那里不得宠。
直到……
鄱阳之战。
宇文信在万军从中被陈三石生擒活捉,然后一口气在大盛朝住了足足两年。
他的五哥,渐渐有崛起的趋势。
九皇子宇文信,也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危机感。
“四叔放心!”
他摸着腰间的佩剑:“都说吃一堑长一智,我宇文信,早就不是以前的宇文信了,绝对不会让父汗,让四叔失望的!”
“嗯,去吧!”
……
风霜城。
这场雪时大时小,飘忽不定。
天色尚且没有放亮。
吃饱喝足,养足精神的洪泽营将士们就开始整装,准备出发,不少人还换了全新的马匹,有不服气的,只需要千寻调教,就会变得服服帖帖。
城外,土坡后。
陈三石将沥泉枪插入雪地之中,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功法:镇国龙枪.武圣
进度:40/100
还是差得远!
“师弟!”
汪直只身一人找过来:“你单独找我,是有什么安排?”
“对。”
陈三石问道:“师兄境界,恢复如何了?”
“我啊……”
“看刀!”
厉喝声响起的瞬间。
阵阵沉重的罡气就从汪直的体内迸发出来,身上的铠甲凌冽作响,周身的雪花遭到吸引,在其身边凝聚成一阵龙卷,手中的陌刀悍然劈下,化作一头巨大的玄武。
罡气化形。
玄武天罡!
“轰——”
陈三石抬枪接刀,气浪以他们两个为中心迸发开来,冰雪崩裂,大地震颤,许久之后才恢复平静。
他祝贺道:“恭喜师兄,重回玄象大圆满之境。”
“嘿嘿!”
汪直乐呵呵地说道:“多亏你给我的灵禾,再搭配上宝药,效果好极了,境界每天一个样,在还有师父那日给我们喝下的灵酒……”
提到师父。
他脸上的得意之色渐渐消失,“不说这些了,师弟,你找我究竟有什么安排?”
“哗啦——”
陈三石来到土坡后,打开一张舆图:“师兄,我要拨给你两千人,单独走一路,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过河,然后在这座山,兰陵山内等候,等到青鸟给你信号,就直接杀入敌军大寨。
“更多详细的规划,我提前给你写好了。”
他说着,拿出一个锦囊交给师兄:“切记,隐蔽是最重要的一环!我会尽可能弄出声势,帮你吸引注意力,凉州数百万生灵的性命,就全交给师兄了!”
先前。
陈三石还有些担心。
汪直的境界恢复不够,如今看来,担心多余了。
“我知道了。”
汪直接过锦囊,顿觉心中安稳:“看来,师弟果然早有打算,跟着你打了这么多场仗,我也总算是有真正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你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打赢这一仗,回去喝你跟师妹的喜酒!
“我去也!”
他领命而去。
陈三石则是没有着急跟随大军离开,而是就地取出炼丹炉和材料,准备尝试着炼制真武丹。
想要在狼居胥山的最终决战提高胜算,就必须要突破到武圣境界。
风雪之中。
一条赤红色的火龙升腾而起,随后就被炼丹炉的底部阵法吸入其中。
陈三石提前往丹炉内加过冰雪,顷刻之间就融化成水,接着便是往里面添加灵禾,然后是各种珍贵的天材地宝。
真武丹。
成丹一颗两百块灵石,光是材料就价值一百块灵石。
他手里总共只有五份材料。
务必谨慎再谨慎。
若是能节省下来几份材料,将来不管是拿到大泽坊市里卖灵石,还是留作它用,都是一笔珍贵的储蓄。
等到流程差不多后。
他便把双手放在炼丹炉上,往其中注入法力。
真武丹,共有七七四十九道大变化,外加上八八六十四道小变化,比之养经丹更要复杂不少,陈三石一开始还能掌握自如,但差不多到二十多道变化的时候就有些失控,三十多道变化的时候再也支撑不住,只能任由天材地宝在异火的摧残下迅速**。
“砰!”
一声巨响。
丹炉炸开,阵阵灵能波动而来。
陈三石慌忙捏起厚土决格挡。
还好只是一阶丹药,没什么杀伤力。
他看向丹炉内,只剩下乌漆嘛黑的一片,顿时觉得心疼得厉害。
不过炼制丹药沉没成本也是不可避免的,至少会一次比一次熟练,剩下的四份材料,肯定能够炼制出一颗真武丹来。
仅此,就够了。
收拾好东西。
陈三石估算,已经过去四五天的时间。
要赶紧追赶大部队了。
“千寻!”
他唤来白鹄马,从怀里摸出一颗劣品辟谷丹:“天寒地冻,你也不容易,吃点吧。”
千寻闻了闻,似乎知道这是劣品,颇有些嫌弃,但最终还是选择吃下去,登时浑身即便在大雪之中也保持着温热,体力更是无比充沛。
它带着主人,很快就追上洪泽营。
“大人,你可算回来了。”
夏琮汇报道:“凉州方面一连来了七封急信,都是六殿下亲手写的,甚至还让神鹰带来了金牌,还是希望我们能够调转方向,现在回去,还能够赶得上幽州后续的战事,再往前,就是全军覆没。”
“不必理睬。”
陈三石想了想:“我亲自告知他们行军路线,再做一番解释。”
能让他们理解最好。
尤其是对于朝廷的那帮人来说,有时候态度,比做什么事情更重要。
洪泽营一路北上。
途中,接连横推数个小部落,斩敌将近万人,逃跑也有数万。
只是这次,陈三石没有去追,就任由他们逃了。
还是那句话。
任何战役,都要弄清楚自己的战略目标。
虎丘山的时候,北征还是为了歼灭有生力量。
如今,已经变成尽快赶往狼居胥山,毁掉阵眼,破除血祭大阵。
“将军!”
“前面就是玛瑙河!”
“河面上都是薄冰,人马都无法通行,需要搭建浮桥!”
“还用我说么?”
陈三石下令道:“火速搭桥,尽快过河。”
“可是大人……”
夏琮呈上信笺:“凉州方面又来信了,殿下说,我们安插在漠北各个部落的暗探来信,蛮族提前预知到我们的动向,宇文景温已经调动大军前来包围,数量恐怕达到十余万之多,我们过河之后,就再也没有退路。”
战争双方之间,往往都有对方的间谍或者暗探,或许无法得到机密情报,但是往往能够知晓对方大军的动向。
眼看着将军没有动摇。
楚仕雄再次提醒:“大人,十万大军,还有武圣!宇文景温也不是慕容超之流的酒囊饭袋,他是宇文一族有名的猛将。过河之后,想退真的就晚了!”
“没有退路,那便不退!”
陈三石知晓再怎么说都没用,干脆不再解释:“修书凉州,告诉他们,我就是要过河,就是要……
“背水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