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霜序吃完饭,岳子封让人把那对双胞胎叫了过来。
所有人几乎都聚集了起来,大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能从岳子封的表情看出问题。
他这人天生一副笑脸,突然这么严肃,一看就有事。
双胞胎因为昨夜的事情做贼心虚,被叫过来的时候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那个,我们晚上还约了人,你们要是想再玩一会的话,我们两个就先走了。”
“急什么。”岳子封说,“咱们的事还没料理完,你们俩想去哪。”
“什么事啊?”
“什么事,你俩自己心里没点数啊。”岳子封语气不大好,“我问你们,妹妹的包是怎么掉下去的?”
俩人神色明显紧张起来,下意识先看一眼沈聿。
他指间夹着支烟,猩红火光闪烁,无温的眼神令人发怵。
霜序坐在他旁边,安静平淡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东西。
“不小心碰到了啊。”两人还在嘴硬,“宋小姐,我知道你迷路在山洞待了一晚上不高兴,我们昨天不是跟你道过歉了吗,你怎么还揪着不放啊。”
“我们真的是无心的,一心想给漫漫一个特别的仪式,太兴奋了,可能就没注意那么多。”
霜序道:“你们俩无心还是故意,这事我们都心知肚明。”
“你不就是看我们不顺眼嘛,上次你平白无故打我一耳光,我都没跟你计较,你不能空口白牙就诬陷我们吧。”
沈聿看向霜序:“上次?”
要解释上次那个耳光,势必要解释原因,但当时她们俩嘴里那些不干不净污蔑沈聿的话……
在场这些人都是沈聿和陆漫漫的朋友,霜序不想说,更不能说。
她皱了下眉,沉默不语。
双胞胎见状马上有了底气,更来劲:“是,你有你哥给你撑腰,你们家有权有势,我们就活该被你欺负吗?”
妹妹拉了拉姐姐,忍气吞声的样子:“算了。”
瞧,锅又扣到她头上了。
这么一来,又平白无故打过人家,现在又污蔑人家,她蛮横跋扈的形象可算是塑造成了。
现在沈聿要是给她撑腰,就真坐实仗势欺人了。
这俩双胞胎对这种事简直驾轻就熟,胡搅蛮缠的本事都是实战撕逼中练出来的。
本来在犯困的白清枚都听精神了,不知从哪摸出来一把瓜子,边嗑边看,还分给旁边的周晟安一半。周晟安剥了皮,把瓜子仁给她。
看霜序这边暂时被压制,她导演魂发作:“霜序,该你扭转局势了。上!”
霜序:“……”
上哪去。
她抬眸时,远远地看见从对面走廊走来的贺庭洲。
他穿了件黑色卫衣,显得双肩宽直,脸色还有几分生病后的虚弱,推着他的移动输液架,架子上吊着半瓶药,输液管连在他手背上。
马上有人起身跑过去接:“洲爷怎么出来了。”
“看热闹。”贺庭洲怡然自得地坐下来,往后一靠。“演到哪了?”
“……”
发烧都拦不住他看热闹。
霜序不想浪费口舌,看向岳子封:“子封哥,你能别卖关子了吗。”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岳子封突然把人叫过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哈哈,没想到吧。”岳子封冷笑一声,把DV的内存卡插到一台电脑上,操作几下,把屏幕转向那对双胞胎,“自己看看吧。”
贺庭洲:“咦?这不是我拍的视频吗。”
岳子封说:“我刚才检查DV的时候顺手点开了,结果发现了一点了不得的东西。”
贺庭洲的拍摄技术令人不敢恭维,视频拍得十分随性,毫无运镜可言。
山上入夜后光线不足,只见视频中环境很暗,画面里拍摄的是远山,山脉起伏绵延的走向在夜幕中模糊而遥远。
背景音很静,有脚步踩在草枝上的窸窣声,没多久,画面里出现了人声,只听两道女声在说话。
“那片树林就跟迷宫一样,我来这么多次有时候还迷路呢,一时半会她肯定回不来……”
“一会流星雨就来了,沈聿还要求婚的,谁有功夫顾得上她?求婚结束发现了再找呗,让她在那待着吧……”
“回不来怪她自己方向感不好咯……”
同卵双胞胎两张相似的脸同时遽变,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抑制不住的惊慌。
打死她们都没想到,私底下说的话竟然被贺庭洲录下来了!
霜序也很意外。
贺庭洲轻轻挑起眉梢:“哟。”
一帮哥哥都是看着霜序长大的,听到这立刻坐不住了。
“你们脑子有病吧,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在沈聿眼皮子底下整霜序,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我真服了,说得振振有词,我还以为你们俩多无辜呢!”
“这颠倒黑白的嘴,没去当律师真是可惜了,无罪都能让你们说成死刑。”
“你们两个疯了吗?”陆漫漫一脸不可置信,“小九要是出什么事,你们负得起责任吗?”
她说完这句,却见岳子封表情有两分古怪,指了指电脑上还没放完的视频。
只听两个人说说笑笑地,后面的声音更为清晰了。
“漫漫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不好意思说而已,正好趁这次给她出出气。”
“谁让她老粘着沈聿不放,真碍事。”
现场霎时安静下来,刚刚气得要死的众人都噤声了。
本来就是她带来的朋友,搞半天都是她指使的。
未婚妻看干妹妹不顺眼,故意大晚上的把人丢山里……
那些眼神不言自明,陆漫漫愣了几秒,本能为自己辩解:“你们别这样看我,不是我指使她们的。”
没人说话。
一个是亲手养大的妹妹,一个是即将订婚的准未婚妻,这碗水他们端不了,只能沈聿亲自来。
何况,她亲表哥贺庭洲在这坐着,谁敢说她一句?
岳子封也很是头大,他对陆漫漫的印象就是一个开朗可爱的小姑娘,没有——至少看起来没有,这么坏的心眼。
陆漫漫看向沈聿:“你信我吗?”
他缓缓抽了口烟,没作声。
双胞胎眼看自己已经被锤死,怕沈聿发作跟她们算账,急忙想抓住陆漫漫这根稻草:“漫漫,你不能不管我们呀,我们可是在帮你出气。”
陆漫漫哑口无言。
沉默的气氛,难言的诡异。
贺庭洲没什么反应,既不替自己的亲表妹说话,也没有身为兄长大义灭亲的意思。
他懒散撑着下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但他只要坐在这,就已经是陆漫漫最大的靠山。
霜序明白这一点,心想他特地出来,应该就是为了给陆漫漫撑腰。
不管究竟是不是陆漫漫指使的,都得看陆家的面子,看贺家的面子。
一片凝滞的沉默中,霜序开口道:“这事跟陆小姐没关系。”
“她知道戒指在我这,我要是迷路回不来,谁给她送戒指?她那么期待求婚,不会干这么蠢的事。”
岳子封看她一眼,点头附和:“对。我跟漫漫说过。”
气氛总算缓和下来。
“我就说,漫漫不是那样的人。”
沈聿不置一词,把烟摁灭说:“回吧。”
一行人各自收拾东西,将行李搬上车,准备启程返回市区。
陆漫漫走到沈聿身边,跟他说:“昨晚的事我真的不知情,我不知道她们……”
沈聿自始至终都没有对这件事表态,他既没有说不信她,也没有说信她。不起波澜的声调,让人觉得分外淡漠。
“管好你的朋友。没有下次。”
陆漫漫从他的态度里看出来了,他并不在乎她到底知不知情。他在乎的是,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了他的妹妹。
她忍不住感到委屈。
她没坐沈聿的车,赌气地扭过头上了后面那辆。
霜序出来的时候,沈聿正跟岳子封在说话,见她过来,说:“坐庭洲的车回去。”
霜序想问什么,沈聿摸了下她头发,是安抚,也是让她别多问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