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柠不喜凑热闹。
她退出人群,往街口的方向走。
刚停下的库里南,再次发动,速度很慢,就一路跟着阮柠,与她平行。
起初阮柠以为只是巧合,但走了大概一两分钟,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脚步一顿。
车停了。
她一走,车就跟上。
透过贴着防窥视膜的车窗,阮柠只瞧了一眼,那颗总是过分沉稳的心,便随之疯狂跳动!
车窗落下。
魏讯那张立体矜贵,笑起来,永远自带绅士属性的俊脸,就那样,毫无预兆的,恶狠狠的,戳进她的视线里。
他朝她伸手,温柔又体贴,“柠柠,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阮柠两条腿都软了。
她连连后退,根本没瞧见不远处的那一棵行道树,后背撞上去的时候,真的很疼。
疼得撕心裂肺!
魏讯下车,亲自搀扶住她的胳膊,两人靠的很近,氛围也很暧昧。
阮柠想挣脱。
他却牢牢揽住她的肩膀,耳鬓厮磨,宛若多年来的恩爱夫妻。
男人笑容和煦,像太阳一样,能给全世界带来无尽的光明。
于她,却是地狱级的黑暗!
她逃了,他又追来了……
“柠柠,闹一时可以,毕竟那天是我做错了事,但丢下儿子,一直不肯回家,这就是你的问题了!”
魏讯的声音很好听,在芬兰,他就被评为全球前十的蛊惑之声。
厉城渊也名列前茅!
阮柠咬破唇,用疼痛来抑制生理性的恐惧。
她一字一顿,态度坚决,“魏讯,我们离婚了。”
“那是你单方面提出的。”
在芬兰的家事法庭,只要是女方拿出感情破裂的证据,即便男方再怎么坚持不离,也无济于事!
阮柠握拳,眸中充血,“魏讯,你就非要缠着我不放吗?非要这样折磨我吗?”
“柠柠,我是爱你的。”
魏讯一根手指,带着冰寒的触感,抵在她同样没什么温度的唇上。
男人有混血血统,发色是棕红的,瞳孔颜色很淡,淡的如缥缈仙湖,波澜不起。
他强行牵住她的手,说道:“走吧,魏夫人,今天可是我在京港市的第一场演讲,我希望你能在台下为我喝彩!”
“魏讯,你放手!放开我!法院已经判定我们离婚了,我不是你的妻子,你……”
“柠柠,岳母可好?”
魏讯放手了。
阮柠因着惯性,向后踉跄了两步。
她后脑勺磕在树干上,没出血,就是脑子有些嗡嗡作响。
“魏讯,你不能动我妈!她是精神病患者,你不能那么残忍!”阮柠快被逼疯了。
魏讯笑了笑,再次朝她伸出手,“那就乖乖的,魏夫人,别让我为难,嗯?”
看着那只手,阮柠的胳膊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
她来来回回,最终还是咬碎了牙,和血吞,握了上去。
魏讯很满意,“柠柠,我给你的自由时间真的很多了,有些事,也该过去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你知道的,我很没耐性。”
阮柠一言不发。
两人手牵手,在众多媒体和与会人员的注视下,并肩进入峰会会场。
入口处,之前的那位服务人员不见了。
阮柠心里咯噔一下,“魏讯,你把人弄哪去了?”
“欺负我的魏夫人,不该教训一下?”魏讯说的很自然。
她咬牙,“别闹出人命,他也只是按章程办事!”
“魏夫人,你这样,我会吃醋的。”
魏讯顿足,轻轻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
他的指间,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阮柠捂着胸口,控制不住的,就是一阵反胃干呕。
蓦的,宴月亮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小姑娘震惊,“阮姐姐,你怎么入场啦?”
她身后,是替她拿着包的厉城渊。
男人换了一身更为得体的暗纹黑底西服套装,袖口处,有一小段白衬衫露出来,略显禁欲撩人。
魏讯上前,与厉城渊握了握手,寒暄,“厉总,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魏先生气,您在互联网行业的身份地位,厉某佩服。”
这就是大佬与大佬的交锋,不见刀光,言辞简单,却句句锋芒毕露,弥漫硝烟。
宴月亮挎着厉城渊的胳膊,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小姑娘娇俏可人的跟魏讯打招呼,“魏总好,我是老师的……”
“厉总,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阮柠,我想,你们应该很早之前就认识了。”
魏讯直接打断宴月亮的话,笑容依旧,就是全程无视白天鹅一样的厉夫人。
宴月亮窘的,又要哭。
阮柠真心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拽了一下魏讯的胳膊,低声道:“够了,你知道我和厉城渊从前的事,别让大家都难堪!”
“哦?老婆,你和厉总不是兄妹吗?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我不知晓的关系?”
魏讯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宴月亮闻言,当场捂着嘴,哇哇大哭起来,“呜呜呜……阮姐姐,原来你和老师一早就认识了?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啊?难道是……是心虚吗?”
“小丫头,嘴巴是好东西,但你要是不会用,我不介意替厉总处理一下。”
魏讯今年三十六了。
他身上沉淀的沧桑和社会气,哪里是宴月亮这种天真单纯的小女孩能承受得住的?
厉城渊立刻将人拉到身后,笑不露齿,威压十足,“魏先生,我的人,就不劳烦您来操劳了。”
“是吗?那厉总这是有了妻子,就不要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了?”魏讯是一只笑面虎。
杀人于无形。
厉城渊气场不减,势均力敌,“魏先生,厉某是孤儿,又哪里来的妹妹?”
“孤儿”两个字,如原子弹一般,在阮柠心口上炸开。
魏讯察觉到她的异常,也不再和厉城渊拉扯。
他摸了摸她的脸,关心备至,“不舒服?那走吧,先去休息一下,不然咱儿子知道我欺负他妈咪,又要跟我闹了!”
阮柠无知无觉的,被魏讯带走。
孤儿……
孤儿!
原来在厉城渊心里,他早早就全盘否定了阮家那五六年的美好时光。
但可笑的是。
她还曾奢望过铭记。
哪怕在芬兰最痛苦的那一段日子里,她也是靠着那几年的美好,才能苦撑下来的。
厌恶归厌恶。
可谁又能舍得抛弃人生中仅存的唯一一点光明呢?
“很讽刺,对不对?柠柠,你所珍惜的,厉城渊弃如敝履!”
电梯里,魏讯在她伤口上撒盐。
阮柠苦笑着,耸肩,“魏讯,是你不懂,回忆是回忆,那是独属于我自己的,与厉城渊无关,而他这个人,我早放弃了!”
电梯外。
宴月亮情绪倒是调整的很好。
她笑嘻嘻的羡慕道:“老师,原来阮姐姐的丈夫是魏先生啊,虽说魏先生年纪大了一些,都快四十岁了,可保养得好,仍是仪表堂堂呢,他们看着也很恩爱的。”
砰!
一拳,厉城渊跟不要命似的,打在了电梯门上。
鲜血如注。
人也……
宴月亮惊呼,“老师!老师你怎么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