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二毛抄起一把羊角锤,说小毒物,你老实交代,有没有欺负我家花花。
我吓得刚想哭,冯二毛说你哭一个试试,你要是哭,老子砸烂你的手指头。
我不敢哭了,连忙辩解自己没有欺负花花,因为拍元宝才在一起玩的。
冯二毛说,要不是三大爷怕你年龄小不合适上中学,你小子早跳级去初中了,你肯定比别的小孩成熟!
说完他还让我脱下裤子,看了之后自言自语:“这孩子跟其他孩子没两样啊,难道老爷子算错了?”
我说二毛叔,没事我先走了。
冯二毛说不行,你小子净撒谎,我是见过铁柱拍元宝儿的,我不信你能赢得了他。
我一心想离开,就说要不然,咱爷俩比试一下,我赢了你就让我走。
冯二毛想了想说行,然后找来几张报纸,叠好了元宝,真的跟我拍了起来,不过我为了离开,用尽了全力,冯二毛还真不是我的对手。
冯二毛看我拍元宝的神勇,反悔了,不放我走,还说要带我去好玩的地方,为了得到我的信任,他用羊角锤在手掌心砸了一下,说是给我赔罪。
我说二毛叔你何必呢,我不怪你,冯二毛找来一条脏兮兮的纱布,把手缠了好几圈,又带我到供销社,买了一包云片糕。
当时云片糕可是奢侈品,比猪肉还要贵点,我吃着云片糕,被冯二毛单手骑车,顺着小河,把我带到了下游的骆马湖边。
什么时候都不缺少赌徒,那会也一样,穿过一片杨树林,能看到湖边的空地上,有一帮人正在吆五喝六的掷骰子。
湖这边属于我们县,对面就是跨市了,假如这边的联防队来人了,一帮赌徒就迅速上船,往对面跑。
我们这边组织赌场的人,叫合局的,骆马湖边合局的人,就是原来青龙山砖窑的老板,那会盖房子的人少,砖窑三天两头停工,哪有合局抽水赚钱。
合局的带着手下,看到冯二毛来了,说二毛你瘾头不小啊,这手看样子都不利索了,还跑来玩。
冯二毛说赌瘾上来如山倒,百爪挠心受不了,不玩两下不舒服,不过手受伤不能下场子,我让我小兄弟替我玩,我看着过把瘾。
好一个冯二毛,把自己手砸伤,不但骗到了我的信任,还给自己找到了不下场的理由,看他平常做事没谱,没想到现在玩了个一箭双雕。
本来我想给冯二毛拆台,但是听到他跟合局的介绍我是他小兄弟,我小孩子的顽皮心性起来,为了占他的便宜,甜甜的喊了一声二毛哥。
三十多岁的冯二毛,脸上笑开了花,就像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哥哥,答应了。
合局的留下两个人接着放风,领着我们来到赌场边上,在围观的人墙外停下了,冯二毛掏出一沓厚厚的票子,在合局的面前晃了晃,合局的点点头。
“等下有人退出,我安排你们兄弟俩顶上。”合局的说完,挤进了人墙。
我小声对冯二毛说,二毛哥,要是把你的钱给输了,你可别怪我。
冯二毛抬手要打我,说你小子别蹬鼻子上脸啊,二毛哥是你喊的!
没等冯二毛说完,我转身就要走,冯二毛一把拉住了我,说小祖宗,我错了还不行吗,你放心,尽管放开手去干,赢了咱俩分,输了跟你没关系。
冯二毛又问我会不会掷骰子,我说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嘛。
冯二毛说附近谁有你吃的猪肉多,不过这就够了,今天老子发达了,槽,小毒物,不,我的蛤蟆兄弟,我能不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今天就靠你了。
我说我要是回去晚了,我爸我妈会去你家找我的。
冯二毛说我都安排好了,我家老头子去外地了,最近几天不会回来,这个事别人都不知道,那些挂过号的人,不通知也不会上门,我跟花花交代过了,你爸你妈要是去找你,就说老头子带我们去县城了,放心吧,万无一失。
我说好家伙,你安排这么巧妙,刚才不会是想把我杀了,然后再埋了吧。
冯二毛说你要是欺负了花花,这还真不一定,不过现在其他的暂时不说,这两天我把老头子交给我保管的钱,输的差不多了,正愁他回来怎么交代,没想到碰到了你这个送财童子,你今天要适可而止,别把人家都赢光了。
看冯二毛的样子,我不像来赌钱,倒像是来拿钱的,我说你确定我能赢?
冯二毛说刚才拍元宝时,我看到你的手是断掌纹,我家老头子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拳有断掌纹,伸手打死人;赌有断掌纹,翻手赢鬼神。
我听了把自己的手放到眼皮子底下,也没看出来啥叫断掌纹。
反正又不要我掏钱,而且最近在家快闷死了,这里热闹的很,玩玩也不错。
站在人墙外,看不清赌局的情况,不过也能听到赢了钱的哈哈大笑,输了钱的唉声叹气,冯二毛不时扒着别人的肩膀往里面看。
阴雨天的时候,村里人就会用牌局解闷,偶尔也会掷骰子,我在村头看大人玩过,不过他们只是挂点彩头,更多的是图个乐呵。
很快合局的拉着一个人走了出来,还说兄弟你今天心太渴了,不该一把押上那么多的,不过没事,风水轮流转明天到你家,来日再战。
那个人垂头丧气的不说话,不过他不能走,因为这种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的赌场有规矩,赌局没散场之前,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防止有人因为输光了狗急跳墙,领着联防队的过来抓赌,虽然未必能抓住,但是也很麻烦。
合局的对冯二毛一招手,拉着我们俩挤进人墙,认识冯二毛的人,都笑话他钱多的花不出去,手受伤了还要跑来送钱。
冯二毛说太阳不打谁门前过,老子前两天输了,不代表今天就输。
我们这边掷骰子,一般都是五人上场,其他人可以围观也可以钓鱼,钓鱼就是看参战五个人中有谁手气好,就把钱押到他的面前。
我的到来并没有引起轰动,因为人墙里半大孩子也有好几个,一个个伸头看着热闹,可能也是大人带来的,在人群里显得很融洽。
而且这里距离我们村子几十里路,赌徒又不关心其他的事,没有人听说过我是什么山神爷的姑爷,疑似的蛤蟆大仙转世。
“我手伤了,只能让我兄弟上了。”冯二毛扬扬缠着纱布的手,说道。
“别废话了,只要你带着钱不赖账,你找条狗来替你掷骰子都没问题。”有个大胡子嘴里叼着烟,不气的对冯二毛说。
冯二毛很忌惮大胡子,没有顶嘴,我看了看大胡子,一脸的杀气。
露天的赌场没那么多讲究,就是一块还算平整的地上,摆着一口海碗,海碗里放着三个骰子,轮到谁了,骰子拿在手里,对着海碗里一扔。
冯二毛一按我的肩膀,我蹲到了四个人中间的空档里。
我们这边掷骰子的规则很简单,三个骰子落到碗里,只要出现骰子是两个一样的点数,就是出猴了,剩下的一个是几点就是几猴。
假如是六猴或者四五六,和豹子都是一般大,只要你先掷出这三样,对方就不要掷了,他面前押注的钱就是你的,或者你押多少他赔多少。
反之你要是掷出来一猴,或者一二三的幺蛋,就是你输了,对方也不要掷了,或者把你的钱拿走,或者你按照他押的数目赔钱。
假如你掷的不是最大最小的,比如三猴,那对方就继续掷骰子,直到出猴为止,他要也是三猴,行话叫啃,只能吃你一半。
要是他掷出来三猴以上,大猴压小猴,他就赢了,反之则是他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