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家人只有在空余时间回老宅,江家房产多,为了独处的空间,互相都没有住在一起的习惯。
江时白住在浅水湾主要是考虑离集团近,而温听云夫妻则是更加注重生活的舒适度,这里大部分居住的都是同龄人,平日邻居之间互相串门。
每栋别墅相隔甚远,以树木作为隐私的隔绝,劳斯莱斯的车轮碾压过雪花,在尾部留下一道结块的痕迹。
车子驶入别墅大门,停下后温听云面无表情下车,完全把江时白视作空气。
这个儿子简直是漏风的夹克!
江时白见此没有任何反应,下车后跟着温听云进入屋子,江延锋出门和老友下棋,并不在家里。
见温听云气哄哄往楼上去,江时白及时出声叫住她。
“妈,我们谈一谈。”
温听云背影僵住,握紧拎包,脚步没动,也没有回头。
江时白心里叹了一口气,让佣人泡了杯茶过来后,在沙发坐下,自顾自地喝起茶,优雅闲适。
抿了口才茶后,他才缓缓开口:“妈,今日的事情,我不希望看到第二次,这是我第一次和您说,也是最后一次。”
男人的语气丝毫不软和,甚至略带威胁。
江时白了解他自己的妈妈,如果不采取一定的措施,话说得不重,她永远不会明白。
万一今后做出无法挽回的事,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这一点也是他的错,要不是他没及时找他妈妈聊,他妈妈也不至于今日带着人上门挑衅许羡。
要是普通的人就算了,可偏偏是翟锦。
他不是傻子,自然瞧得出翟锦喜欢他。
而他妈妈的每一句话都把翟锦和许羡进行对比,一直针对她。
这已经不是婆媳之间的拌嘴,而是羞辱许羡的人格。
温听云闻言气不打一处来,立马转过身,神色愠怒,“我只是带锦锦串个门,你何必小题大做。”
江时白喝茶的动作停住,偏过头,直视她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眸深不见底,仿佛能洞悉人心。
“您心里的想法您自己清楚,我不想说出来,打了您的脸。”
空气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停滞。
温听云心里咯噔一下,却强装镇定道:“你还没有打我的脸?刚才在浅水湾,你什么态度?帮着许羡,一点不顾及我的颜面。”
说起这个,她就生气,一向孝顺谦和的儿子因为一个女人,对她的态度一落千丈,还下达逐令。
当时有外人在场,她没有立马发火,可这团火憋了一路,早已经烧得她五脏肺腑都在疼。
江时白头疼地捏了捏眉心,闭上眼眸,声音平稳,“我的妻子,我希望妈您能给她必要的尊重,您不尊重她,践踏她的面子,何尝不是在打我的脸。”
他发现处理婆媳矛盾这方面,他果然不擅长,但这一切不能让许羡面对。
只能硬着头皮解决,试着讲道理。
温听云瞬间噎住,半晌不甘示弱道:“我没有尊重她?我是哪一个字骂她了,还是上手欺负她了?”
她的涵养不允许她像泼妇一样骂街打架。
江时白深吸一口气,摩挲着无名指的婚戒,轻微转动,给了温听云致命一击,“您今日的行为就不妥当,您设身处想一下,如果奶奶带着一个女人到家里对您趾高气昂,您是什么感受?”
温听云:“……”
她想反驳,却愣是说不出半句话。
要是江老夫人带着一个意图明显的女人进家门,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将整个家掀翻。
江时白没有看温听云的表情,缓缓道:“您有没有想过羡羡会很难堪,自己的婆婆带着另一个女人上门挑衅,不论您有没有其他想法,都已经造成了伤害。”
空气再度凝滞,江时白背靠沙发,略显无力。
他无法斥责养育他长大成人的母亲,却也不希望他的妻子受到无止境的伤害。
“许羡莫名其妙不高兴,还有理了?跟我说话态度也差,面对翟锦也充满敌意,她都不尊重我,我为什么要在意她难不难堪?”温听云见说不过,就开始扯其他方面。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许羡并不尊重她。
江时白闻言神色微顿,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声音不疾不徐,尽量保持平和。
“您打心眼里不尊重她,她是您的儿媳妇没错,但不代表她需要默默地承受这一切,她先是许羡,再是您的儿媳,她有独立的人格。”
“尊重是互相的,您一开始就不尊重她,她又没欠您,为什么要忍气吞声?她有权利吃醋和不高兴,而且您扪心自问,您真的只是简单带着翟锦来家里做吗?没有别的心思?”
他发现和他妈妈说话还是直白一些比较妥当,拐弯抹角她听不懂。
半晌,温听云支支吾吾道:“我,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单纯看不惯许羡,你看翟锦多贴心嘴甜,为人落落大方,事业有成,家世显赫,这样的女孩做你老婆才算得上合格。”
“我只是想带着她去家里,让许羡看一看能坐上你妻子位置的人至少到她这种水平。”
“真是只是做,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她听明白了江时白的意思,无非以为她带着别的女人上门挑衅许羡,逼着许羡离婚。
天地良心,她就算再不喜欢许羡,也不会做出让小三登门入室的举动,真的只是单纯想带着翟锦让许羡认清她自己的身份。
想让她看清她和上层名媛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再说了,人家翟锦又没说喜欢时白,他们夫妻两人何必小题大做。
江时白见她还算听得进去,也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松了一口气。
“我娶妻的标准不是您来定义,希望您明白这一点,我不奢求您喜欢羡羡,但我不希望您伤害她,您不喜欢她,是您的权利,但伤害她,那我作为她的丈夫,我只能对您说一声抱歉。”
“我永远无条件站在她那一方。”
温听云心梗住,这个儿子算白养了。
她面色微沉,声音透露出几分伤感,“你怎么能这么跟妈妈说话?你难道不知道我会伤心失望吗?”
江时白放下茶杯,淡定地站起身,直视温听云,语气不明,“那羡羡呢?她也是她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她在您这里受到委屈,她的妈妈难道会不伤心吗?”
“您是做母亲的,我想您应该能感同身受。”
“我希望您好好想想,您真想把我的婚姻搅散,弄得鸡犬不宁吗?”
话音落下,他没有再等着温听云的答案,决绝地往外走。
温听云呆滞在原地,泪花模糊她的眼眸,愣怔怔盯着那道宽厚的背影消失在厅。
大门开合的声音响起,厅再次归于平静,刚才的争吵好像从未发生。
窗外洋洋洒洒停止飘落,橙黄色的残阳将天空烧得火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