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亮,北面山腰。
石洞,卧室内的床榻上,柳风的面部、脖颈和上身,几乎被印满了唇印。
他对此内心无半分愉悦,头回经历,却如吃饭喝水般,平淡无味。
此刻,一绵软身子依在他怀中。
此女面颊酡红,肌肤泛粉,原本凝而不散的眉心已然散开,显然也是头一遭。
“阿风……”陆瑶唇中呢喃,凑近来又给柳风脖子上印了一口,看样子是乐在其中。
这女人难得有了些小女儿之态,纤手在柳风鼻子上捏了捏,又在下巴上按了按。可她看似姿态柔弱,实则待柳风如自家玩物。
“明日与我一起守护阿爹脱胎,阿爹三世身一成,会助你尽快成为二世蛊师。”昏黄灯光下,陆瑶柔声细语道。
柳风勉强摆出笑脸,点了点头。
“嗯,那我去为阿弟配好今日的药材。”
话音落下,一曲线曼妙的身子滑下床榻,随即响起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柳风歪头过来,注视着陆瑶的背影离去,一声叹息。
他张嘴吐出一大口浊气,其中夹带着丝丝缕缕血色,无需多想,这蛇蝎女人又给他下毒了。
陆瑶施在他身上的蛊毒针对心脏,王蛊之卵护住了心脏,可难免有部分蛊毒融入血中。
好在是影响不大,以他蛊师躯体内的上万介蛊,足以将余毒排出体外。
“她在我身上下的毒,定是来自陆槐,老鬼是想叫陆瑶多一样约束我的手段。”
“助阿弟转为药人之躯,同样存了约束我的心思。”
柳风起身擦去身上的唇印,淡淡扫了眼床榻上的一小片落红,快步离开石室。
……
初阳下,柳风出现在谷口处。
看他前往的方位,只是路过谷口,目的是去山壁下的草棚处取今日的药泥。
谷口毒瘴弥漫,柳风借着瘴气遮掩,皮肉间数百只蛊虫脱离而去。
数百黑点冲过毒瘴,于谷外的半空中散开一阵黑色毒雾。
接着这些蛊虫俯冲而下,落在一株老树上,以蛊毒侵蚀出一块黑色,模模糊糊的像是一臂铠。
除非是有心之人细看此图案,否则断然难想到其中用意。
“陆槐和陆丰两人不出些意外,我与阿弟难以脱身。”柳风脚步不停,数百黑点飞回没入他的袖中。
他按照当初与那二境武夫的约定,于陆槐脱胎之时在谷外的树干上做出标记。
上次四名二境圆满武夫联手,折了两人在虫谷。
如此大的教训在先,逃离虫谷的那两人,此次过来必然会联合更多人过来。
思忖间,柳风已来到了草棚下。
往山壁左侧看去是一排茅屋,柳风刚到此就有些意外,那大头领队蛊童貌似才睡醒。
视线中,大头蛊童领着两名蛊童,正挨个踹开茅屋的屋门。
“统统给老子起来,明日谷主要的药泥还未配全。”……
近三十名蛊童走出茅屋时,无一不是没精打采,弯腰驼背,像是大病了一场。
“大师兄要的药泥昨夜已配好,小的这就去取过来。”朱阿铁见柳风过来,转身要去搬药泥,脚步竟有些不稳。
再看那些收拾药草的蛊童,模样更是不堪,显得有气无力。
混在众蛊童当中的李香儿和冷秋月,本就气血衰弱的二女,连手脚都有些打颤。
“难道那帮人已经下手了?”柳风眼底闪过异色,以禅眼扫过在场近三十名蛊童。
可他不通医道,见得人体五脏六腑,单凭这一点也无法弄清其中原因,只看出这些蛊童五脏生机有些弱。
“咦,又有小半块头骨。”草棚下忽然传出李香儿的声音。
柳风的目光落去,发现李香儿正抱起一小捆药材要清理,脚边是刚掉在地上的骸骨。
如李香儿所说,就是小半边头骨,下颌骨上还嵌着几颗大牙。
“你近日见过其他头骨混在药材内?”柳风几步来到近前。
李香儿见柳风过来,先是面色一喜,继而赶紧垂头见礼道:“见过大师兄。”
“我确是见过一块头骨,是上半边头骨,这块像下半块!”
一旁的药草堆前,冷秋月蹲在地上,骨瘦如柴的身子微微发颤。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一股香味自柳风身上散开,被已是蛊童之身的她捕捉到了。
以少女的敏感,她能想到这股气味并非柳风本身的,而是来自女子!
“另一块头骨在何处?”柳风察觉到了冷秋月的异样,只当没看见,并不多瞧冷秋月一眼。
他眼下若是明着再与冷秋月有瓜葛,引得他人注意,陆瑶恐怕不会叫冷秋月多活一日。
冷秋月生机衰弱他看在眼里,在他离开虫谷之前,会助其壮大体魄。
此外,他自此女父母那儿得来的半块碎玉,以及异蛊之卵“仙”,到时候须得一并交给她。
如无意外,冷秋月开春通过蛊窟这一关后,将与他一样,成为种下两种异蛊的蛊师。
而到时候的他柳风,多半已不在虫谷内。
“被朱队丢到那边……咦,没了?”李香儿指着草棚外的烂泥坑。
柳风闻言没有多看那处烂泥坑,心中了然。
不出意外的话,陆槐的仇家已经出手。甚至谷内许是有其他蛊童,亦或是蛊仆做内应。
这时,朱阿铁喘着粗气,扛着一大袋药泥过来。
“大师兄,这是今日的药泥,全是挑的有年份的好药。”
“嗯。”柳风淡淡应了声,随手接过。
他转身离开时瞥了眼药坑方向,并无过去细看的意思。
既然搬运进来的药材有问题,送去药坑喂蛊的兽肉内,应该也被人掺了东西。
在正主发难之前,柳风还看不出到底是邪物,还是出自道门的法器。但据他经历过邪物的经验来看,出现在虫谷内的骸骨极可能是法器,而非邪物。
道门道士取材于人炼制法器,并不罕见,许是那帮武夫请来了道门中人。
“呸,渣滓,始乱终弃。”李香儿压低嗓音,朝柳风离去的背影唾了口。
她自然不知,蛊童无法听到的细微之声,异蛊蜕皮二次的蛊师却是能听到。
药草堆边,冷秋月一言不发,垂头切割着药草,其深陷的眼眶边,无声间滑落出两行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