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府,宝丰县。
一辆寻常的载客马车驰进城中,车夫停下车后,神态谦恭地转向车帘。
“两位,到宝丰县城了。”
“嗯。”车帘内传出一女子柔和的声音。
一男一女自车上下来,男的浑身裹在斗篷下,看不出面貌。女的则在下车之时,霎时吸引来不少过路人的眼光。
其容颜柔媚,一颦一笑似羞似怜,身段窈窕有致,长腿毫不吝啬地展露而出。
“这是赏你的。”此女自是陆瑶了。
车夫没敢多瞧眼前这名女子的姿色,接过银子后,连声道谢。
“师兄,我们在城中买些药材,便早些回去吧。”
陆瑶走在前面,看样子心情不错,唯一叫她有些不快的是柳风还未跟上来。
他们在阳原县城等了三日,不见柳风踪影,这一路回来又是近十日,还是没个人影。
不过只需她回去后与阿爹说上一声,由阿爹亲自引动禁制,姓柳的必会受召而回。
沈玉书以斗篷遮体,眼底青芒流转,低声提醒道:“小姐,城中来了好些半妖,像是赤月教之人。”
他方才察觉到有半妖出没,之所以认定是赤月教,是因他上次去寻大师兄的路上见过。
那几人也裹着斗篷,奔行间显露出些许面容:眼瞳泛赤,皮肤苍白,耳廓上突如蝠耳。
“有几人?”陆瑶漫不经心地问道。
“不多,只见到六七人,应该不是为什么大事而来。”
“六七人而已,无需理会他们。”陆瑶放下心来,漫步间香风四溢,白皙时而隐现,引得周遭男子纷纷侧目。
这些男子似发情野犬般垂涎于她,倒是极大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
此时,某条阴暗的巷道内。
两名男子藏身阴影中,一少年人生着尖耳,眼瞳猩红。
在他身旁是一满脸横肉的秃头男子,三十面貌,腰间斜挂着一柄短刀,神态间难掩匪气。
“马奎,那女人就是虫谷小姐?”少年人面容清秀,看向陆瑶背影时眼底寒光闪动。
被称作马奎的秃头男子点头道:“应该是她,四爷也得称呼她一声小姐。”
柳风与他交代过亲人的大概情况,虫谷之中的关键人物,也有提及,其中就包括陆瑶。
少年人“呸”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大冬日里光着腿招摇过市,青楼货色,我阿哥叫她虫谷给买去当了蛊童?”
“四爷当蛊童时确是吃苦不少,但今非昔比,早就是蛊师身份了。”马奎安慰道。
倘若柳风在此,必能一眼认出这两人。
马奎是他派去打探亲人下落的两名贼寇之一,而这少年人长相与他有六七分相似,正是他的阿弟柳罗。
柳罗听到马奎的安慰,苍白的面孔上还是煞气腾腾。
他成了赤月教弟子后,也算有了些见识,知晓蛊童之惨远超他们赤月教的底层教众。
赤月教的底层教众只需稍稍显露些天赋,证明你比其他人强,便可被收为教中弟子,得传修行之法。
而要成为蛊师,那则是要百中挑一,众蛊童如群蛊互噬,惨烈异常。
“世道如此,罗爷想开些,四爷与虫谷似乎也并无深仇大恨。”
“我该如何联系阿哥?”柳罗此行过来,是有事需与柳风亲口传达,说到底他信不过马奎。
“我被四爷种了蛊,我们在城内多留几日,四爷自会来寻我。”……
两人在此说着,巷道深处,此刻有两名斗篷人潜行而来。
他们与柳罗一样,血瞳尖耳,也是赤月教弟子。
在他们逼近到十丈范围时,柳罗尖耳一动,倏然扭过脑袋,血瞳凝视向二人。
这二人一个瘦长脸,一个疤脸,皆是青年人面孔。
见自己已经暴露,两人皮笑肉不笑地挤出笑容,脚步却是不停。
“柳罗,速速与我等一起回教。”
“修了赤月教功法,便是赤月教之人,教中还有不少任务要完成。”
柳罗转过身来,语气不耐道:“我早就说过,寻到我阿哥立马回去,耽搁的任务回去后定会补上。”
他话音落下时,对面二人接近到了十步之内。
“我看……不用补了。”长脸青年蓦地笑意转冷。
毫无征兆的,他身形前冲,袖中倏地甩出一道血影。
一旁的疤脸青年也在同一刻出手,十指尖锐如兽爪,红着眼恶鬼般扑向马奎。
以他们的半妖之躯,十步距离两个眨眼而已。
“啊……”马奎惊叫出声,对方突下狠手,叫他连抽刀都来之不及。
柳罗口中冷哼一声,右手猛地一探,抓住飚射而来的血红刀链,锋利五爪将刀链生生扯断。
其右腿同时扫出,扑来的疤脸青年被他当场扫翻在地。
紧接着,柳罗不待疤脸青年起身,一手掏入其心口,收手而回时掌中多出一颗猩红心脏。
“噗”的一声,柳罗捏碎此心脏,大口饮下其中精血。
“柳罗,你敢残杀同门?师兄们不会放过伱的。”长脸青年见柳罗照面便杀了一人,面色大骇,竟是调头要走。
他才转身数步,后心一痛,眼前一,也倒在了地上。
这边的马奎目瞪口呆,眼神畏惧地看向正在饮血的柳罗,只觉这小子和柳风是一路货色。
待吞了二人精血,柳罗这才注视向地上的两具尸身,口中冷笑。
“哼,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他们跨两府之地追我,是受了姚钧之令想借此机会除掉我。”
说着,柳罗似乎还不解气,又在两具尸身脑袋上狠踩了几脚。
“罗爷,我们快些走吧,说不得他们会派厉害人物过来。”马奎上前劝道。
“也好,先找个落脚之地,在此静待几日。”柳罗压下心底杀意,自他修了赤月教功法后,变得嗜血了许多,叫他难以自控。
二人也不管地上的尸身,一前一后,很快消失在这处巷道内。
当这一日的夜晚到来时,寒风骤起,雪纷扬而下。
巷道内,八道身影如幽影般汇聚而来,身上皆披着斗篷。
他们此行来人却并非沈玉书看到的六七人,而是足足十五人,死了两个,这里八个,此时还另有五人在赶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