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拉进到不足二十丈时,四间相连的茅屋清晰入目。
柳风的目光越过那青衣老者,看向了老者身后屋门敞开的屋内。
除了日用物件外,一颗山羊头吸引了他。
那颗山羊头就摆在桌案上,上面另有一个香炉,像是在供奉那颗山羊头。
“断了,青藤断了……二爷、三爷,他们全不见了。”柳风身后,光头贼寇忽然惊呼出声。
“嗯?”
柳风从那颗山羊头上收回目光,悚然惊觉,自己前面明明应该站着朱力和沈玉书。
可此刻他面前哪有那两人的身影,不仅如此,连带其余贼寇也消失大半。
“一、二、三!”柳风回头一看,身后只余三个贼寇,其中包括那名光头贼寇。
再看看将他们连在一起的青藤,不知何时已悄然断开,不知是有他人作祟,还是他们自己人斩断了青藤。
光头贼寇和另外两名贼寇对视一眼,三人皆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惶恐,连忙挤到了柳风跟前。
“四爷,我们要不先设法下山!”光头贼寇说话时牙关打颤。
他们都是刀口舔血的贼寇,手底下人命不少,皆不是怕死之人,可他们怕就怕此等难名的恐怖。
“外乡人,来了就别回去,过来一起吃肉。”山腰上,青衣老者笑道。
柳风没有理会光头贼寇,眼神闪烁,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
下一刻,他所有复眼齐开,成了二十二眼模样。
视野扩展之下,以自身为中心,四面八方的景象尽收眼底。
可无论他如何寻找,都见不到沈玉书和朱力。
“听觉、视觉、触觉,皆正常,那么不正常的……是神智。”柳风陡然醒悟过来。
不是障眼法,也非传言中的**阵法,而极可能是有邪物错乱了他们的神智。
或许此刻这座山头上,朱力和沈玉书如他一般,也在寻他,可偏偏就是见不到彼此。
柳风心中最坏的推辞,已然确定大半。
大师兄庞刚脱胎二世在即,他可能对虫谷心有疑虑,或干脆知晓了虫谷禁制之事。
为避免脱胎二世出意外,不至于落入陆槐手里,大师兄选择走极端,以邪物污染自身,与白阳门争的就是邪物。
“四爷,四爷你拿个主意。”
“他娘的,先上去砍了那老东西。”
“等等,我来探路。”
柳风拦下那名提刀就要冲上山腰的贼寇,手臂上涌现密密麻麻的蛊虫。
当数千只蛊虫落地时,所有蛊虫一字排开,朝着山腰上爬去。
身旁三名贼寇看向柳风,见柳风手臂上延伸出一条“虫线”,这条线缓缓向上移动。
“邪物错乱我等神智,蛊虫无知无识,仅有本能,我不信蛊虫也会中邪。”柳风心中沉重,双目死死盯着脚下延伸而去的蛊虫。
地面上的蛊虫越来越多,黑色虫线拉长,柳风的身形随之往上移动。
“走,赶紧跟上四爷。”其余三名贼寇哪敢停留半步,生恐下一眼看去时柳风就不见了。
山腰上,那青衣老者瞪着眼,直到柳风等人走到近前,这四名外乡人也不见消失。
“咦,你们倒是狗屎运好。”青衣老者脚下后退,忌惮地看着爬满柳风全身的蛊虫。
三名贼寇见自己等人成功来到山腰上,面前就是那老东西,顿时一脸凶相。
“老东西赶紧交代,邵山到底出了哪门子邪祟?”光头贼寇上前一步,钢刀架在了青衣老者脖颈上。
“哪来邪祟?是些道门真人来渡我们成仙,你看看锅里,我儿已褪去皮囊成仙了。”
“锅里?”
包括柳风在内,四人不由看向青衣老者所指的厨屋,灶台内正燃着大火,锅里是一大锅被剥了皮的肉。
“狗娘养的,伱把亲儿子给炖了!”光头贼寇破口大骂。
其余两名贼寇哪怕再凶横,但他们还不曾见过此等骇然听闻的事,吓得手里的钢刀都有些不稳了。
这时,他们耳边传来女子的哭声。
光头贼寇走到那间屋子前,一脚踹开屋门,其中哭泣的是一被撕烂衣裳的年轻女子。
见此,四人已无需多问!这老东西不止炖了亲儿子,还糟蹋了儿媳。
柳风叫三名贼寇看着青衣老者,几步跨入正屋内,凝视桌案上被供奉起来的那颗山羊头。
二十二眼状态下,整颗山羊头的细微之处难逃他的视线。
他一步来到山羊头侧边,见山羊头的后脑勺被开了个小洞,里面塞着一张惨白中透着油光的符箓。
“人皮符箓!真是白阳门干的。”
“你过来,劈开这山羊头。”柳风没敢自己动手,招手喊来光头贼寇。
青衣老者登时慌了,忽地朝着天空大吼起来:“真人,真人快做法杀光他们。”
“你个疯子,哪来的真人?真人来了也得被四爷弄死。”屋外的两名贼寇仰头看了眼,上面连根鸟毛都没有。
两人一人一刀柄,砸在青衣老者两颊上,当场砸落他两颗大牙。
他们如此一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二是吓吓可能真个藏身起来的“真人”。
若说他们的内心,无疑是惶恐欲死。眼前这老者丧心病狂,他们担心自己也变成这般疯魔。
屋内,光头贼寇一刀劈开山羊头的后脑勺,人皮符箓落在了地面上。
柳风凝目看去,发现人皮符箓上除了符文外,另有一块污秽血迹。
正要再细看,柳风后脑上的竖眼眨眼,发现光头贼寇突然发狂,一刀劈向他的脖颈。
体内毒炁一动,光头贼寇体内种下的蛊虫发作。
一刀还未劈砍下去,光头贼寇倒在了地上,面部发黑,双手疯狂捶打自己的胸膛。
可即便是蛊毒发作,他仍不怀好意地盯着柳风。
与此同时,柳风内心也凭空生出怨恨,想要就此结果了地上的光头贼寇。
“符箓上的污血,多半来自邪物本体。”柳风摇了摇头,赶紧压下心中邪念。
他捡起地上的钢刀,挑起了那人皮符箓来到厨屋,将其丢入了灶台的大火之中。
人皮符箓上的油滋滋乱冒,在大火之下被点燃,那块污血也随之缓缓消失。
“真人,真人快做法。”门外,青衣老者再次嚎叫起来。
两名提着钢刀的贼寇大骂着,下意识再次抬头看了眼上空。
他们之前看去时,天上空无一物,他们还以为青衣老者在说疯话。
可这时再看向上头时,上面无声无息地多出一人!
那人如风筝一样飘在半空中,面部、四肢、连带胸膛皆在随风波动,分明是一张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