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谢蕴淡淡道:“洛神医说得对,你我并未圆房算不上真夫妻。这一声夫君就罢了。”
萧易城有些恼火:“就算你不认我为夫君,母亲那边怎么能不尽孝?还有,账本钥匙你这么快就交了,是不是故意给母亲脸色瞧?”
谢蕴讶异:“今夜世子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萧易城道:“对,这两件事难道不是大事?”
谢蕴淡淡道:“既然要合离,婆母面前妾身自然是没脸再尽孝了。再者,不是有世子在吗?”
萧易城道:“母亲生养我不易,你做儿媳的,多孝顺点她又能如何?”
他越说越是觉得有道理。
“母亲被你气病了,从明日起你得前去伺疾。”
谢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夫君明日要去哪儿?”
萧易城脱口而出:“清浅刚来,对京城不熟,明日我要带她四处逛逛。”
谢蕴轻笑一声:“夫君真是忙碌。”
萧易城脸涨的通红。
谢蕴已淡淡道:“母亲不适,身为儿子不床前伺候反而出门游玩。说起不孝来,妾身不敢承担。”
萧易城还要再辩解。
谢蕴已道:“合离书夫君还是尽早给妾身吧。一日不给,妾身就一日要多担点罪名,实在是惶恐。”
她对丫鬟道:“送世子回去。以后天黑院门就落锁。”
她说罢转身进了屋中。
明春黑着脸前来请萧易城出去。
萧易城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见内屋帷帐深深,无人挽留不由恨声离开。
萧易城出了院子,随扈见他面色不悦,上前问道:“世子爷要回哪儿?”
萧易城看着身后沉寂的院子,不由道:“整个侯府都是我的,我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一番话说完,他对随扈道:“回书房。转告母亲一声,我今晚不用膳了。”
他说完大步离开。
......
第二日不到天亮,谢蕴便起身更衣梳洗。
春熙苑井然有序。
谢蕴妆点完毕,看了看头上的点翠步摇,黯然道:“除去这一支吧,太艳了。”
明月为难:“小姐,不能再除簪了,再除就犯了宫规了。宫里有规矩,勋爵贵女必须簪两根长簪,一枝步摇。”
谢蕴垂下眼眸。
明秋也劝:“小姐若是穿得太素了,太妃娘娘触景生情怕是会伤心的。”
听到这话谢蕴才抬起头,轻叹:“罢了。进宫吧。”
主仆一行到了院子侧门,在那边早早有宫里派来的小马车等着。
于是谢蕴便带着明月明秋上了马车,一路进了宫直奔寿华宫。
递了牌子,很快有一位掌事姑姑前来迎接。
谢蕴认得她,姑姑姓余。小时候余姑姑是带她的教养姑姑。
余姑姑见到谢蕴,未语先流泪:“姑娘来早了。昨儿太妃娘娘收到姑娘的信哭了一个晚上,到今晨二更才睡着,所以现在娘娘还没起呢。”
谢蕴眼眶泛红:“是我的错,我等着娘娘起身便是。”
余姑姑擦了擦眼泪,带着谢蕴到了茶水房中。
她道:“原本是该让姑娘到暖阁中歇息,但茶水房中暖和,而且......”
她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压低声音道:“合离是大事,当今除了太妃娘娘外无人能替姑娘做主,所以姑娘多尽点孝心,娘娘才能真的心疼。”
她说着把做好的玫瑰糕和一碗炖枸杞燕窝递给她。
谢蕴心中了然,感激道:“多谢余姑姑。蕴儿就知道姑姑是最最疼我的人。”
余姑姑擦红了眼:“姑娘小时候进宫的时候才这么点大。那时候姑娘刚丧了母,小小一团却懂事得紧,一口一个姑姑叫得奴婢心疼。这么好的女娃怎么能受这等苦楚。”
她话还没说完就抱着谢蕴又哭了起来。旁边的明月和明秋也哭起了。
过了好半天旁人这才劝住。
余姑姑又叮嘱了几句便去忙活。
谢蕴坐在锦墩上看着明月和明秋把东西放上灶台温着,只等太妃醒来起身。
说是尽孝心,实则不用她动一根手指头。
余姑姑这安排可谓是费劲苦心。
谢蕴坐在灶台旁,只觉得一颗被冷透了的心才开始慢慢活络一点。
都说深宫无情,可现下她能依靠的只有深宫这一点血脉关系了。
谢蕴等着等着,一直等到天蒙蒙亮。突然寝殿那边热闹起来。茶水房涌进不少人。
谢蕴见她们的服饰是御膳房和御前茶水房的人,于是稍稍避了避。
有人说:“太妃娘娘病了,皇上听了便过来请安了。”
“景悦宫的人也说十一殿下过一会儿也要来呢。”
“天啊,十一爷真的要来吗?他不是前阵子发了病还不能下床吗?”
“许是好了吧。”
“十一爷心里也是记着娘娘的。”
“太妃娘娘很早就不理宫中事了,难得皇上和十一爷孝心。”
“皇上是太妃娘娘养大的,这情分自然不一样。十一爷自从病了后娘娘一直看顾着,和亲生没两样。......”
“说到底,还是太妃娘娘心善。当年后宫谁都不把她当回事,却是她保住了两位皇子。”
“所以做人啊还是得心善。心善积德,永仁宫那一位看着风光却是不及的......”
“慎言!”
“......”
那些宫人一边说话一边安排宫女干活。御膳房的各色早点都端了过来。
谢蕴早早让明月明秋把余姑姑给的点心挪到了外面小碳炉煨着。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时辰。
有个宫女匆匆过来:“谢姑娘呢?姑娘快去,娘娘听说你来了又哭了。”
谢蕴让明月明秋端着糕点和补品。
她走了几步,回头又拿了一碗杏仁露,在杏仁露上撒了桂花糖霜。又在桂花糕上撒点黑芝麻。
到了寝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在磕头恳求。
“娘娘仔细别哭坏了眼睛。”
“娘娘,谢姑娘一会儿就来了,要是瞧见您这伤心样子可怎么办?”
谢蕴顿了顿。
小内侍见她来了,急忙道:“太妃娘娘,谢姑娘求见。”
谢蕴听得里面有熟悉的声音哽咽:“快让人进来。我的心肝儿,这可让我老婆子心疼坏了......”
谢蕴眼眶红了,三步并做两步匆匆进去。
她刚瞧见一抹靛青色宫袍就跪下去,凄然道:“臣女见过皇上和太妃娘娘,皇上万岁,娘娘万福金安。”
德贤太妃起身踉跄将她搂入怀中,一口一个“心肝儿”“苦命的娃”念着。
谢蕴在她怀中哭泣。
一老一少对着哭,哭得更伤心了。
殿中乱做一团,半晌才劝住两位。
谢蕴擦了擦眼泪,对旁边端坐的皇上行礼:“请皇上恕臣女心伤失态之罪。”
皇上叹了一口气:“罢了。太妃与朕都说了。朕自会去敲打萧易城的。你且放宽心回去。合离对你名声不利,万万不可。”
谢蕴长跪不起:“皇上,臣女心意已决。请皇上恩准臣女与侯世子合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