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沃宁对厉元朗的身份存在疑点。
他觉得,厉元朗谈吐不凡,绝非所说,仅仅是一个普通人。
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厉元朗不再隐瞒,如实相告。
沃宁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自然懂得省长的分量有多重。
而且,厉元朗身为洛迁省的主政官,沃宁对其有着天然亲切感。
于是,接下来的聊天气氛,则变得直白多了。
通过沃宁所讲,厉元朗掌握到许多莫巴利安国的内幕消息。
也了解这个国家之所以连年内战的根源。
根据他的经验,厉元朗提出独到见解。
认为反对派内部并不团结,他们是由不同势力培植起来,总体目标一致,细节上却有分歧。
国王方面完全可以从其内部入手,利用他们间的分歧,离间瓦解。
并且,他根据局势分析,反对派挑起战争,不得民心,缺乏民意基础。
反观国王方面,深受百姓遵从和认可。
所以说,战争不止是打打杀杀,还要通过阳谋,分化瓦解对方,使其内部出现混乱,才能在战场上占据主动,迅速取得胜利。
厉元朗还特别提出,等他回洛迁,将送给沃宁《孙子兵法》海外版。
让沃宁看一看这本书,从中得到启发。
沃宁深感兴奋,没想到,偶然间结识这位“老厉”先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这一夜,他们聊得相当投机。
直到双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仍旧意犹未尽。
早上醒来,大雪已经停止。
手机没有信号,与外界无法联系。
厉元朗看了看油箱,认为车子还能行驶二十里路。
所以决定,由他开车去找人,冷樱花他们三个,暂时留在房子里等候。
厚厚的积雪,将这条路盖得严严实实,没有车辙印。
厉元朗凭借经验开车,缓慢前行。
还别说,车子挺给力。
原本以为二十几里,车里的汽油就消耗差不多了。
结果,坚持了三十多里,直到前方出现一个名叫宽山的小镇,车子还能行驶。
最让他兴奋的是,宽山镇还有一个加油站。
并且,手机这会儿已有信号。
宽山镇隶属洛迁省的金港市。
趁这加油空隙,厉元朗打给田泽。
田泽接替王若勋,担任办公厅秘书长已有几天。
厉元朗将他现在情况,告诉给田泽,做了几项部署。
田泽很快记下,并表示,“请省长放心,我即刻安排。”
还别说,田泽办事麻利。
不到十分钟,加油站附近驶来好几辆车。
带队的是,宽山镇的书记、镇长,还有几名镇里其他干部。
这位胖乎乎的书记一下车,一溜小跑到厉元朗跟前,陪着笑脸,点头哈腰做了自我介绍,他姓刘,并把镇长等人也介绍给厉元朗。
厉元朗没时间说别的,要求宽山镇立刻前往山里,接冷樱花他们。
刘书记痛快答应,指派镇长火速遵照执行。
这边,则恭请厉元朗前往镇政府指导工作。
此时的刘书记,显得既兴奋又紧张。
实在想不到,在宽山镇能够遇见省长。
他见过最大的官,才是金港市的副市长。
堂堂省长大人,就在他眼前,甚至他都觉得是在做梦。
真要是把省长接待好了,这辈子都值了。
厉元朗昨晚没怎么睡好。
躺在桌子上的感觉,真不舒服。
所以也没推辞,坐进刘书记的座驾,直奔镇政府而来。
今天是周日,宽山镇正常休息。
镇政府非常肃静,仅有几名值班人员在岗。
刘书记将厉元朗让进他的办公室,请厉元朗坐在他的座位上。
厉元朗摆了摆手,说道:“我这次属于私人出行,你不要弄得太正式。汇报就不听了,我有点累了,请你给我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
“另外三个人,都是我的朋友,等他们回来,你一并安排。”
刘书记连连称是。
出来后,招手叫来党政办主任,低声交待道:“你去红梅宾馆,定几个最好房间,省长和他朋友要休息。”
这位主任眨了眨眼睛,问:“定几间?”
刘书记掰着手指一算说:“省长他们一共四个人,其中有对情侣,定三间吧。”
“还有,每个房间都要准备高档水果和一些吃食。省长昨晚在山上的小房子里躲了一夜,肯定又饿又乏,准备好饭菜,偏清淡一些。记住,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招待好,不可出一点纰漏。”
主任领命离开。
刘书记这才有时间,将这件事向区里书记做了认真而又详细汇报。
区书记闻言,不敢怠慢,当即打给金港市委书记朱衡。
朱衡刚刚上任没多久,此前曾担任省委宣传部副部长。
听完区委书记的汇报,朱衡面色平静,并未急于表态。
按说,省长到了金港市地盘,他作为书记,必须要赶到宽山镇,这是最基本操作。
可朱衡对这位厉省长印象颇深。
前番厉元朗处理马宇的过程,历历在目。
以他的判断,厉元朗既然属于私人性质活动,必然不希望大张旗鼓,轰轰烈烈,弄得尽人皆知。
自己一旦出动,市里的、区里的都会跟着,势必造成倾巢而动的热闹景象。
何况,厉元朗这人务实,不讲排场。
即便每次公务出行,也都轻车简从。
那些为了巴结他,喜欢搞大场面的干部,哪一个不都是热脸贴冷屁股,最后不是被撅面子,就是挨一顿批评。
时刻揣测领导意图,分析领导脾气秉性,是下属必须掌握的要领。
权衡再三,朱衡还不确定。
思来想去,抄起话机打给田泽。
他和田泽只是泛泛之交,主要是,田泽之前的工作重心在驻京办,和他原来的岗位交集不多。
但好歹都是老同事,关系不算好也不算坏。
第一次,田泽手机占线。
朱衡没有继续打。
等了约莫五分钟,感觉差不多了,试着打了第二次。
这一回,田泽接听起来。
“秘书长,我是朱衡。”朱衡主动自报家门,是因为他不确定,自己家的座机号,田泽是否知道。
别看同为正厅级,可田泽不仅是省政府秘书长,同时还兼任党组成员,妥妥的省领导。
无论从哪方面讲,他都要以尊敬口吻对待。
“哦,是朱书记,什么事?”
田泽有点明知故问。
厉元朗身处金港地界,朱衡的电话肯定为这事而来。
朱衡并未表现出任何不悦,仍旧套的说:“秘书长,我刚刚接到消息,省长在宽山。我需不需要亲自前去接待,还请秘书长指示。”
这话说的有水平。
把意图说明白了,也衬托出田泽比他高一截的奉承之意。
田泽自然听得舒服,却没表现出来。
而是谦虚说:“朱书记高抬我了,我哪有指示。冲你我多年朋友关系,就说一说我的拙见。”
“秘书长谦逊,请您明示,我洗耳恭听。”
田泽声音放低,“厉省长通知我的时候,一再强调,他这次出行属于私人性质,不想麻烦别人。”
“今天是周日,是休息日。要是搞得兴师动众,影响大家休息不说,也不是厉省长本意。你觉得呢?”
这句反问,正中朱衡下怀。
刚才区委书记的通报内容里,提到和厉元朗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人。
一对外国情侣,还有一名女士。
他后来打听到,女人名叫冷樱花,是落凤山滑雪场副总。
还是厉元朗多年前的老同事。
男人和女人,本就存在遐想空间。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所以说,田泽的建议,和朱衡想法不谋而合。
他做出决定,权当不知。
并要求区委书记同样不许动,但要交代宽山镇主要领导,务必照顾好厉省长极其朋友,安全护送他们返回汉林市。
其实,厉元朗之所以暴露身份,是迫不得已。
这么大的雪,车辆行驶困难。
他人生路不熟,刚才下来,已经感受到危险无处不在。
只有本地人,熟悉环境和路况。
由他们接应沃宁等人,才是最正确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