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
随着陆临松说话声音响起,厉元朗推门而入。
保健医生刚给陆临松测过血压,冲厉元朗点头致意。
然后对陆临松说道:“长官,您的血压正常,最近保持得很好。”
“辛苦你了。”
保健医生收起东西,起身告辞。
“那有茶水,喝的话自己倒。”陆临松血压高,只能喝保健医生建议的中药茶。
厉元朗给陆临松杯里续满,自己也倒了一杯,坐下后说:“爸爸,您今天精神挺好,天气逐渐冷了,要注意保暖,不要凉到。”
“嗯,我还好。倒是你应该多多关心水庆章。”
一听陆临松这样说,厉元朗禁不住笑了笑。
“你笑什么?”
“刚才我去送他,是他嘱咐让我关心您,没想到您却让我多关心他。”
“哦,是这样。”陆临松端起水杯抿了一下,笑呵呵说:“这个水庆章啊,还挺有意思的。”
“有时候人挺有趣。我在任那会儿,对水庆章认识度并不高,只限于知道他是谷中原的女婿。”
“不是我官僚,实在是他这一级别人数太多,总体上应该在四千人以上。”
“我能够接触到光是省部这一级别,就有二、三百人,说白了,他们我并不能全部掌握,何况是副省一级了。”
厉元朗赞同道:“爸爸,您说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就说我吧,以前做乡镇以及县领导,还能接触到老百姓,就是在德平市,也有机会认识普通群众。”
“现在却不一样了,我曾经想要微服私访,可是不行。现如今是网络时代,我这张脸就是活招牌,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来。”
“所以,有些时候,我对百姓关心关注的问题了解不到,想要帮助他们解决困难,力不从心。”
陆临松频频颔首,“官越大,脱离百姓就越远,这是难以转变的事实。不过,你从另一方面想,你现在是市委书记,你的职责不是做具体的一件事,你要掌控全局,要把你的思想树立起来,要把具体的事交给具体的人去做。”
“就像一支部队,上至司令,下到排长、班长,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职责。总不能司令单独指挥一个连、一个营或者一个团。那样的话,司令会很累,效果还不好。”
“试想想,你把具体的事情做了,你让团长、营长、连长干什么!所以我想说,元朗,做为一个领导,一个主管一座城市的书记,你要适应你的身份,要学会用人。”
“用人就是使用人,你接触到的主要集中在市委、市政府这一块。每个人各司其职,各管一摊。你要把他们很好的使用起来,该放权时放权,这样你才不会累,才会轻松。”
“书记和市长同属于一个级别,但是工作内容和性质却大相径庭。”
“说直白一些,书记是负责贯彻制定方针路线的人,市长只是执行者。”
“你把握好这个身份,不要拘泥于一件事。要放眼全局,要站在蓝桥市最高地方去俯瞰,你的眼界才能得到提升。”
其实,陆临松所说这些,厉元朗何尝不懂。
只不过,他想通过这样方式,能够让岳父展现出他的博学,以此让他老人家心情放松和舒畅。
要是总纠结和于劲峰之间的误会,会增加陆临松心烦意乱的情绪。
换个角度讲,总是揪着痛点,任谁都高兴不起来。
厉元朗这一招,说是转移视线也好,声东击西也罢,总之,怎么哄着岳父开心就怎么来。
谈起这个话题,陆临松意兴阑珊,滔滔不绝就为官的经验和感受,向厉元朗讲了一个来小时。
要不是白晴进来提醒时候不早,陆临松能讲一夜。
离开岳父房间,白晴挽住厉元朗的胳膊夸赞道:“你用了什么方法,把爸爸弄得兴致盎然,我看那劲头,说一宿他都不觉得困。”
厉元朗得意道:“这是我的独门秘方,概不外传。”
白晴撇了撇嘴,“谁稀罕,走,睡觉去!”
厉元朗嘿嘿一笑,“对,睡觉。”
一夜无话,次日一大早,厉元朗陪着岳父和妻子吃过早餐,又告别清清和厉玄。
白晴专门提醒他,“让小兰早点送去吧,顺便去水叔叔那边看一下,还有谷雨。”
“行。”厉元朗这次返回蓝桥市,要等到春节前才能回来,算起来还有二十来天见不到他们,去看一眼也是应该的。
结果在水庆章家里说话期间,厉元朗接到孟宪新打来的电话,他语气焦急的问:“厉书记,你什么时候回来?”
“上午十点的飞机,估计下午三四点钟就能到。”厉元朗反问:“有什么事吗?”
孟宪新一阵犹豫,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说:“方秘书他、他被上城区分局治安大队扣下,有人举报他有嫖娼行为,抓了个现行。”
“什么!”厉元朗眉头一皱,“会有这种事?”
平复了一下心境,厉元朗交代说:“等我回去再说。”
挂断手机,水庆章见厉元朗情绪不高,便说:“你早点回去吧,谷雨在我这里你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您费心了。”谷雨因为正在接受家教辅导,厉元朗不便打搅,向水庆章告辞后匆匆赶往机场。
办理好登机手续,厉元朗坐在候机室的椅子上,趁这机会打给楼安国,详细了解方炎事件始末。
据楼安国讲,昨晚上城分局接到举报电话,说有人在美嘉大酒店1221房间嫖娼。
治安大队的民警迅速赶到,打开房间,果然看到一个未穿寸缕的年轻女子坐在床上,而方秘书正在浴室洗澡。
随后就把二人带到分局审问,这才知道方秘书身份,当即通过孟宪新联系到楼安国。
“厉书记,方秘书交代他参加酒宴喝多了,醒来时去浴室洗澡,至于那个女人什么时候进来的他并不知情。”
“警方通过调取监控发现,方秘书所说和实际有出入。女子是在他被服务员送进房间不到二十分钟进去的,前后有两个多小时,这段时间他们在房间里做了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而且女子供诉,是方秘书给她打电话,让她去做服务。”
“我相信方秘书是清白的,可是当时场面,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这件事,我现在很为难,只能等你回来做决定了。”
厉元朗沉声问:“方炎在哪儿?”
“他已经离开上城分局,我要求他暂时回家休息,等待消息。”楼安国于是说道。
厉元朗挂断手机,眼神中充满怒火。
方炎是他从德平市带来的。
他了解方炎,相信他是清白的。
但相信没用,什么事情都讲究个证据。
由于出了方炎一事,厉元朗原本的好心情瞬间降至谷底。
人坐在飞机上,心早就飞到几千里之外的蓝桥市了。
好不容易熬到飞机降落。
走到出口,司机老徐迎上前来,接过厉元朗手中的公文包。
厉元朗嗯了一声,坐上车之后,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老徐没有言语,专注于开车。
“徐师傅,放点轻音乐。”
舒缓的音乐传进厉元朗的耳膜之中,他得以认真思考。
一路上,老徐把车子开得很稳当。
快三点的时候,红旗车已经通过蓝桥收费站。
在进入市区直奔市委大楼的路上,厉元朗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你在家里吗?”
在他放下手机之后,吩咐老徐:“不去市委,去方炎家。”
“是。”老徐按照厉元朗的要求,一打方向盘,拐向市委家属院。
车子停在方炎家楼下,厉元朗走下车,抬头望向方炎所住的那栋楼,心情沉重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