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其他小说 > 归珍 > 第217章 不能马虎
    温婕妤唇畔含笑望着金喜春,却并没有问他因何而来。

    金喜春恭恭敬敬立在温婕妤对面,温声言道“世子病重,王爷不肯上京看望。陛下很是寒心。”

    温婕妤面上笑意不减,颔首道“薄情寡义也是随了陛下。陛下怨怪吾儿与怨怪自己无异。”

    金喜春神情一肃,正色道“娘娘慎言。”

    “慎言?”温婕妤轻笑出声,“没人在乎我说过什么。”挑起眉梢, 目光稍显凌厉,“你此番前来不仅仅是命令我慎言的吧?”

    “奴婢惶恐。”金喜春微微躬身,“奴婢不敢。”

    温婕妤轻蔑的瞥了金喜春一眼,垂首看向指尖殷红的蔻丹,“不必转弯抹角,有话直说吧。”

    “娘娘久未与王爷传书, 且世子抱恙动不得笔墨。不如就由娘娘代劳, 修书一封,向王爷道明您与世子在宫中的处境。”金喜春唇角弯弯“倘若王爷怜惜,您和世子定能康健顺遂。”

    温婕妤注视金喜春片刻,眼角溢出泪水,不等滑至面颊就被染着殷红蔻丹的手指抿去,银牙紧咬,从齿缝儿里吐出一句,“他……好狠的心!”

    金喜春恍若未闻,给温婕妤行了礼便告退出了延琪宫。

    温婕妤端坐良久,沉默不言。

    肖让趋步走到温婕妤身侧,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娘娘,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回京啊。”

    木然的眼珠动了动,温婕妤深吸口气,点点头,“我又何尝不知?然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很多事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娘娘,您说了就算!”肖让声音低沉, 带着些许蛊惑的意味,“您遵从陛下的意思给王爷写信。但是内里可以暗藏玄机啊。”

    暗藏玄机?温婕妤撩起眼帘, 大为不解的看向肖让,“此言何意?”

    “您可以将陛下软禁世子以及威逼您诱骗王爷的事儿写进信中。以王爷的才智必定能看的明白。如此一来,既向王爷示警又保全了您跟世子……”

    温婕妤闷闷冷哼,“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只不过能为我和阿彦谋得数日安宁罢了。”视线锐利定定注视肖让,“一直以来,我待你如心腹。你却对吾儿忠心耿耿。终归是我看走了眼。”

    闻言,肖让诚惶诚恐,膝头一软,跪倒在地,“奴婢对娘娘一片丹心可昭日月。还请娘娘明鉴!”

    “忠心事主,何罪之有。起来吧。”温婕妤摆了摆手,“只是没想到吾儿这般多疑,连我都信不过。”站起身,沉声道“研磨。你说,我写。”

    肖让愈发惶恐,“奴婢不敢越俎代庖。”

    温婕妤缓步走向书案,“虚情假意好没意思。”

    肖让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弓着身子趋步走到桌前,在砚台上滴了几滴清水,“王爷并非不信您,而是担心您身处深宫,没人像奴婢这般尽心侍奉,惟娘娘之命是从。”

    温婕妤摆好信笺,摘下笔架上的狼毫在水盂里荡几下,“纵是如此,也不该瞒我。”

    肖让捏着墨条慢慢研磨,看向温婕妤的目光满是歉疚,“奴婢……”

    温婕妤提笔蘸墨,沉声问道“怎么写,你说吧。”

    ……

    元和帝捏着信笺,边看边笑。金喜春默不作声给张复续上香茶,放轻脚步退到边上。别看陛下在笑,其实他是在生气。

    定是婕妤娘娘写的信不合他意。

    元和帝将信笺递给张复,“你看看。”张复从善如流接过信笺,视线匆掠过纸面,却没有看出任何不妥。疑惑的仰起头,“这……写的很通顺啊。”

    武将啊!元和帝暗暗摇头,从张复手上拿过信笺,三折两折将信笺折的只剩一句话,“今上不仁,迫温氏拨乱反正。”

    这句话隐藏在一封母亲思念儿子成疾,想让儿子回京探望的信中。

    张复眉梢动了动。温婕妤早有蓄谋。否则怎么能在短短半个时辰里写出这样的信?不过……陛下对温氏的确过分。

    温婕妤入宫之后,陛下十分宠爱她。尤其在她诞下三皇子宋昂之后,在宫中可说是风头无两。以至于大臣们担心元后所出宋仪地位不保。纷纷上书劝陛下早立太子。

    那时吴王宋肖长居宫外,忽然有一天,元和帝将其带回宫中,并告诉宫人宋肖序齿在宋昂之后。这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探听内情。

    原来宋肖大病一场,差点夭折。亏得顾大国师做法才保住他的性命。但是顾大国师却说元和帝命中不该有宋肖这个儿子,若想让他长命百岁,就要改一改序齿。他再做一场法事,瞒过阎罗王。

    元和帝当时倚重顾大国师已经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是凡他说,就没有不依的。

    既是为了保命,也就没人再出言置喙。谁都没想到元和帝此举会惹得温婕妤不快。不知她从哪听来的闲话。说是拘魂使拘不到宋肖就会找替死鬼。尚在襁褓的宋昂元阳未固,再合适也没有。

    元和帝没有因为温婕妤无理取闹动怒,还宣顾大国师进宫向温婕妤仔仔细细解释一通,打消她的顾虑。

    此举不知羡煞多少人。

    曾经的浓情蜜意化作今天的“今上不仁”,何其讽刺。张复收回思绪,对元和帝道“单凭温婕妤一句话,并不能说服天下人。更何况凉王行谋逆,本就理亏。就算他如何诡辩,也是谋逆。陛下师出有名,而他仅仅是乱臣贼子。”

    张复所言令得元和帝堵在胸口的怒气瞬间消散。他将信笺撕得粉碎,转头吩咐金喜春,“命人再写一封。延琪宫和瞻奉宫都盯紧一点。绝不能有半点疏漏。”

    从温婕妤那封信不难看出她存了死意。亦或是凉王要她死。她和宋彦都得好好活着才有用处。金喜春应是。

    元和帝疲惫的揉揉眼角,露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张复颔首,“陛下家事即是国事,不能有半点马虎。”

    “你那些子孙个个儿出息。”元和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都能独当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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