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跟人说“它是我的家养妖精”的究竟是谁?
田螺精紫水玉一样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莫可奈何,“小的一定好好学,认真学。”
陆珍长叹口气,“行吧,你用点心。”
田螺精扁着嘴重重点头。
陆珍吐出一口浊气,没有避讳任何人,扬声道“想去茅房?走,我带你去。”
它不想去!田螺精盯着从四面八方向它偷来的目光羞红了脸。明明是姑娘想去,它背锅。却又不能明说。
“小田,你看看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陆珍边走边宽慰,还不时向认识或是不认识的术士点头示意,“妖精也是走谷道的。去茅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
田螺精耷拉着脑袋亦步亦趋跟在陆珍身后,慢吞吞地应道“小的明白了。”
这口锅好重,它都快背不动了。
一人一妖走到僻静处,陆珍敏捷地隐藏在廊柱后面四下观望。田螺精大气都不敢喘,两手搓弄着衣角帮陆珍放风。
“没人跟着咱们吧?”陆珍压低声音问道。
“没有。”
“好好好!”陆珍从荷包里拿出一道黄符,轻声念一句,“急急如律令!”
一人一妖便好似凭空消失般,隐去形貌。
“我这道隐身咒只能顶一刻钟。”陆珍加快脚步,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往离镜宫走去。
田螺精也加快脚步,扬手指了指相反的方向,“姑娘,茅房在那边。”
“跟我走!”陆珍扭脸睖它一眼,“不许多嘴!”
也对。要是去茅房只管大摇大摆的去好了。根本用不着跟做贼似的。还在这么多术士眼皮子子底下动用隐身咒。
田螺精紧紧跟着陆珍,不敢有半分懈怠。倘若被人发现,它得背锅!
到在离镜宫,抬眼就见朱迎槐坐在廊下的台阶上整理符纸。微风拂过,摆在膝头的符纸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朱迎槐觉得自己后颈有种异样的感觉。他迅速转过头,眼神戒备来回逡巡。空空如也,连只苍蝇也没有。
“奇怪了。”朱迎槐嘟囔着挠挠头,“怎么心里老是不大得劲儿?”
陆珍竖起眉眼瞪着田螺精。方才田螺精的衣摆差点扫到朱迎槐,要不是陆珍补救及时,怕且就露馅了。
田螺精连连作揖。它头回做这种事,紧张也是在所难免的。
陆珍用眼神警告一番,蹑手蹑脚缓缓走到窗前半蹲下身子,透过敞开的窗棂向里面看去。
这是郑琨的屋子。
他跟郭铭、孙恪还有桑敬围坐在桌旁。
“这是老张叫我转交给你的。”郑琨递给郭铭一个鼓鼓囊囊的小包袱。
郭铭拿过来用手一捏,软软的,凑近一闻,带着好闻的熏香味道,不禁皱起眉头,“什么呀这是?”
“荷包。”桑敬替郑琨答道。
郭铭二话不说,立马把包袱扔回郑琨手边,“我不要!”呼出一口大气,“我要这玩意儿干嘛使?”…
“你看看你,怎么说恼就恼了?”桑敬拿起小包袱塞进郭铭臂弯,“给你就拿着。我们都有。还能差了你这份儿?”
“你们都有?”郭铭的目光逐一在郑琨等人脸上看过去。
“我还能骗你?”桑敬用手指蘸了点微温的茶水往眼皮上抹,“老张特意找绣娘给咱们做的。用来放符纸的。他看人家陆五姑娘就是把符纸分门别类放在荷包里,就跟着学。省得紧要关头用错符。”挑起下颌指指郑琨,“老郑上回不就拿错符了?”
郑琨老脸一红,“说事儿就说事儿。提上回干嘛?”
原来是这个意思。郭铭没有再推据,将小包袱拢进怀里,“等我得了好骨头都给老张磨珠子。”
桑敬笑着点头,“有来有往的多好。”目光在郑琨等人脸上一一掠过,慨叹道“咱们互相看不顺眼十多年,真没想到还能有今天。”
郑琨抱起拳头,诚恳言道“我以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几位老哥哥多担待着。”
郭铭拍拍郑琨肩膀,“你说这话就外道了。咱们兄弟谁跟谁啊。”
桑敬和孙恪也跟着附和,“就是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以后咱们拧成一股绳儿,神机司必定能兴旺。”
闻听此言,郑琨眉宇间现出愁色,“眼下就有一桩大麻烦亟待解决。”
桑敬立刻晓悟,“你指的是高傥?”
郑琨点着头嗯了声,“他摆明了要把当年的事儿翻出来。至于他目的何在……我暂且想不明白。但他既然露出这个意思,就断不会善罢甘休。”抬眼看向桑敬,目中满是赞许,“多亏老桑哭的及时。如若不然还不知他得闹到什么时候。”
桑敬面露赧然,“我也是急中生智。坊间不是传得沸沸扬扬,说我自打输了家养妖精天天晚上蒙被子里哭嘛。反正都传那么邪乎了,我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就哭呗。”说着,又蘸了茶水抹在眼皮上,“哭的我眼皮子发酸,肺管子也有点疼。”
郑琨等人异口同声,齐齐说道“辛苦,辛苦。”
“不辛苦,咱都是为了神机司。”桑敬挺起腰杆儿,“下回高傥再来,我还哭。”
郑琨莫可奈何的摇摇头,“唉!想不到十多年前办的差事竟然影响如此深远。早知如此,我也跟老夏学,舍了这顶神机使的帽子,换得一身轻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郭铭免不得问道,“老郑,那天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们说说怕什么的?”
“老郭说的对。”桑敬揉揉眼角,“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高傥把咱们都逼到墙角了,再往后退半步可就嵌砖缝儿里了。咱们得赶紧想辙应付才是。”
“老郑……”孙恪轻声道“从前你不说是怕被人落井下石。现在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我不是有顾虑。”郑琨眼泪都快掉下来了,“那天真没什么特别。我跟老沙进到顾府,直接去了顾大国师的书房。他请我们吃茶。”
说到此处,郑琨忽然停下。桑敬等人定定注视着他,唯恐听漏哪句重要的话。
“应该是上等蒙顶。”郑琨十分笃定。
桑敬等人一下子泄了气。
“老郑,可没你这样的啊。”桑敬不大高兴的瞥他一眼,“你哄我们玩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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