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恩与乔伊交流的同时，黑天鹅号也在与光团绽放的海面渐行渐远。</br>所以，他们并不知道……</br>不多时，耀眼的光辉逐渐收敛，露出了海盗船的原貌。</br>船上，被灰白假面操控的海盗们，全都倒在了甲板上。</br>不过，他们并没有死，而是昏迷了过去。</br>当海盗们醒来的时候，大概会忘记之前发生的一切，只会记得眼前亮起了一片刺眼的白光。</br>横七竖八的海盗当中，五名辉光侍卫脸上的神情平淡如初，没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br>细看的话就能发现，这些辉光侍卫身上其实一直有种不同于常人的气质。</br>淡漠、冰冷、神圣。</br>或者说，某些……非人的特性。</br>就像是刚刚晋升时的乔伊。</br>这便是“神性”带来的影响。</br>这些辉光侍卫早就决定用自己的一生去侍奉那伟大的光辉，故而将为人的一些特质舍去了。</br>例如，人类应有的感情。</br>同样的，这也是获得力量的代价之一。</br>此时，为首的辉光侍卫手里，提着一颗灰发女人的头颅。</br>正是千变者贾修展现过的一张脸庞。</br>千变者终究还是死了。</br>虽然她的手段确实诡异莫测，但在两名传奇三名六阶的豪华阵容面前，也只能让她多苟延残喘几十秒而已。</br>侍卫用另一只手打开辉耀晶镜，毫无语气波动的汇报道。</br>“千变者贾修·罗萨斯已死。”</br>“但禁忌遗器灰白假面消失不见，疑似自行出逃，请大主教指示。”</br>当禁忌遗器的品质高到一定程度时，便会诞生灵智。</br>当然，这个灵智未必会太高，更大概率，就像是一只懵懵懂懂的幼兽，会本能的趋利避害。</br>所以，也就会利用自身的能力，远离那些过于强大的敌人。</br>这便是辉光侍卫口中“自行出逃”的含义。</br>很快，穆萨大主教的声音响起：“我们的目标仅是千变者而已。”</br>“区区一件禁忌遗器，无需过多在意。”</br>对一般秘途者而言，这样的禁忌遗器无疑是令人眼红的宝贝。</br>但对底蕴深厚的辉教来说，却未必有这么重要。</br>拿这次突然的“剿灭异端”行动举例。</br>辉光侍卫们就是凭借一件更神秘、更古老的遗器，锁定了贾修的位置，直接开了她的盒。</br>穆萨继续说道：“既然任务完成，就尽快回归吧。”</br>“与真理会的战争即将打响，你们将在其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br>闻言，五名辉光侍卫应道：“是，主教！”</br>随即，他们身前打开了一扇光辉大门。</br>五人一起迈入其中，身形消失不见。</br>……</br>……</br>与此同时。</br>黑天鹅号的船舱一角。</br>一张灰白色的干枯面具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br>面具的表面满是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碎裂一般，其上的表情，更是比哭还难看。</br>“总算……逃出来了……”</br>灰白假面不算成熟的灵智这么想着，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情绪。</br>它的上一任宿主的确已经死了，而且死得不能再死。</br>而灰白假面就是趁着光团亮起的时候，借助自身的能力，来到了这艘船的船舱中。</br>之所以是黑天鹅号，一方面是因为两艘船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br>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灰白假面曾在这艘船上留下一个隐秘的印记。</br>这才是千变者能够确认黑天鹅号位置的原因。</br>通过这个印记的牵引，灰白假面传送到了黑天鹅号上，但也耗尽了它仅剩的力量。</br>不过，灰白假面并不感到惊慌。</br>在它漫长的“面具生”中，这样的情况其实遭遇过好多次。</br>只要让它遇上一个宿主，只要稍微有些贪念，就会忍不住戴上这张面具，从而一步步落入它编织的大网中。</br>使用禁忌遗器通常是有代价，且越是强大的遗器，代价就越危险。</br>这也是它们被称之为“禁忌”的缘故。</br>而使用灰白假面的代价，是灵魂。</br>只要戴上了这张面具，就代表着“契约”已经达成。</br>之后的宿主，每一次使用灰白假面的能力，就会有一部分灵魂被面具同化。</br>直到最后，灵魂完全被灰白假面吞噬，彻底变成这件遗器的傀儡。</br>至于上一任宿主千变者，实则用了一种非常取巧的方式。</br>她选择与灰白假面进行交易。</br>每动用一次能力，千变者都会把变幻成那几人的灵魂作为祭品献上。</br>再加上真理会的些许手段进行制衡。</br>这才让双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和谐”共处了这么久。</br>眼下，摆脱了前任宿主，对灰白假面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br>相当于解开了部分约束和限制。</br>“……有人来了？”</br>灰白假面余光一瞥，看到不远处闪过一道蓝色的身影。</br>它的心情顿时有些激动。</br>它可不希望一辈子都待在阴暗的船舱里。</br>它原本的计划是，等到自然积蓄了一些力量后，再偷偷出现在甲板上。</br>然后，顺理成章的被这艘船的船长发现、捡走。</br>灰白假面早就观察过，这艘船的船长十分不凡，尤其是灵魂的质感，和一般人完全不一样。</br>如果把普通秘途者的灵魂比作家常小菜，那夏恩的灵魂就相当于一群五星级大厨做出的满汉全席。</br>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异常诱人的香味。</br>灰白假面甚至有种预感，倘若真的能把这船长的灵魂完全吞噬，它甚至会有一次脱胎换骨般的蜕变。</br>当然，假如被其他船员捡到了，灰白假面也不会失望。</br>这艘船上的船员，每個都有过人之处，对它来说，都是极好的食粮。</br>此时，这道出现在船舱里的身影，就是它的第一个猎物！</br>很快，那人就走到了灰白假面面前。</br>准确来说。</br>不是走，是飘？</br>身穿蓝袍、身形若隐若现的幽魂小姐，正在进行日常的巡逻。</br>由于幽魂的特性，薇薇安能无视墙体，出现在黑天鹅号的任何角落。</br>夏恩索性就将日常检查、寻轮的任务交给了她，也算是找点事情给她做。</br>薇薇安低着头，惊奇的看着木板上多出的面具。</br>“这东西是哪来的？”</br>“之前好像也没有吧？”</br>她惊奇，灰白假面就更惊奇了。</br>“这小丫头，是个幽魂？！”</br>灰白假面曾跟过数任宿主，其中还包括千变者这样的强者。</br>论见识，它应该超过七海上八成的秘途者，自然见过幽魂的存在。</br>但身前这只幽魂，却和它印象里的不太一样。</br>幽魂作为生命残存下来的灵魂体，实际上是很不稳定的。</br>很多幽魂只能维持很短的几天，有的则疯疯癫癫，记忆、情绪异常混乱，如同一个随时会炸的地雷。</br>可眼下，这个蓝发蓝袍的幽魂，神态、语气，都和正常人一般无二。</br>灵魂十分完整。</br>不过，此时这情况，也没有给灰白假面思考太久的时间。</br>“算了，幽魂就幽魂吧。”</br>“她的灵魂，说不定也会很鲜美……”</br>于是，灰白假面用富有蛊惑性的声音低语道：“快来吧……快来吧……”</br>“戴上我，我会给予你力量……”</br>薇薇安怔了怔：“什么声音？是这面具在说话？”</br>短暂的犹豫后，薇薇安捡起了这张面具。</br>“我寻思也没人要啊。”</br>和船上其他船员不太一样，薇薇安算是强行赖在黑天鹅号上的——为了逃离那那座囚笼一样的岛屿。</br>她和夏恩的关系，也不像其他船员那么紧密。</br>虽然夏恩曾说过，需要薇薇安出手时，她不能拒绝。</br>但事实上，还没有哪次的情况危急到让薇薇安出手，她目前最大的战绩，应该是庆功宴上的一盘盘烤肉。</br>所以，即便是夏恩，也不知道她真实的战力。</br>此时，对于这张奇特的面具，薇薇安打算自己先研究下，再去交给船长大人。</br>而这，恰好合了灰白假面的心意。</br>灰白假面嘴角勾起一个微笑。</br>“年轻的少女哟，戴上我吧，你会拥有操控人心的力量。”</br>“哦？这么厉害？真的假的啊？”</br>薇薇安没有多想，直接把灰白假面覆盖在了脸庞上。</br>灰白假面的脸上立即涌现出一阵狂喜。</br>它万万没想到，这道幽魂会这么好骗，直接傻乎乎把自己给戴上了。</br>“既然如此，契约，已经缔……”</br>这时，灰白假面的话语突然顿住了。</br>“不……不对！你……”</br>它猛地察觉到，与自己接触的灵魂，绝不是什么可以随它攫取的绵羊，而是……</br>一团冰冷的、深邃的、死寂的，像是千年寒冰般的存在。</br>她本该是沉睡的。</br>而自己的触碰，令她稍稍苏醒了过来。</br>霎时间，一种名为“寂灭”的力量，迅速的侵染了灰白假面。</br>这张面具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表情越来越僵硬。</br>灰白假面终于感受到了一种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恐惧——</br>它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迅速减弱。</br>它残存的灵魂，正如春日冰雪消融般在飞快的离开它的身躯！</br>像是过去被它吞噬的那些宿主一样。</br>在巨大的恐惧中，面具下终于传来了颤抖的声音：“你……你不是普通的幽魂，你到底是什么……”</br>在这过程中，假面渐渐融入了幽魂小姐的脸庞。</br>那颗泪痣，成为了她的一部分。</br>又或许，她的眼角，本来就有一颗泪痣？</br>“魔女。”</br>幽魂少女忽然笑了起来：“曾有人叫我……掌控灵魂的寂灭魔女。”</br>不过，此时的灰白假面，却已经听不到了。</br>十几秒后。</br>薇薇安看了看眼前，又摸了摸脸庞，疑惑道。</br>“我面具呢？我那么大一张面具呢？”</br>她也不是纠结这种小事的性格，疑惑了一会儿后，就继续执行自己巡逻的任务。</br>船舱深处发生的这件事，谁也不知道。</br>黑天鹅和钻石星辰号继续稳步向目的地前进。</br>七天后。</br>两艘船驶入了一片并不寻常的海域。</br>甲板上，夏恩环顾四周的海面，明显感觉到环境的变化。</br>这片海域的天色似乎黯淡了一些。</br>一阵海风吹拂，带来丝丝的寒意。</br>海水的颜色明显更加深邃，细看之下，隐隐带着红黑两色，仿佛不久前有海兽死在了这里。</br>与之相对的是。</br>海水中的游鱼，乃至其他的海洋生物，似乎都变得稀少了起来。</br>更别提海面上的船只了。</br>一眼望去，整片海域给人一种荒凉死寂的感觉。</br>“这就是寂灭海？”</br>夏恩暗暗称奇：“感觉和地球上的死海有点相似。”</br>“但死海罕有生物的痕迹，是因为海水极高的盐分浓度，这里……则是因为海水中存在一种特殊的秘力？”</br>“会不会和大洪水前，这里曾经的国度有关？”</br>老实说，夏恩原本对探寻历史没有多大的兴趣。</br>他只是个船长，又不是考古学家。</br>但在穿越回过去的翡翠岛后，他知道，想要改变历史，就要先了解历史。</br>这才开始重视起以前忽略的问题。</br>“船长先生！”</br>乔伊站在他的身边，好奇问道：“听说寂灭海再往东走，就是无光海了。”</br>“没有日光的海域，会是什么样的啊？”</br>无光海</br>上一次夏恩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晋升仪轨与使徒们交流的时候。</br>这片海域，到了大洪水后的时代，居然依旧存在。</br>而且，其中隐藏的秘宝，也让无数船长趋之若鹜。</br>甚至，有些船只之所以出现在寂灭海，就是为了穿过这片海域，抵达那丰饶的无光海。</br>夏恩暂时还没有去无光海探索的准备，但也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作为一个备用选项。</br>就在这时。</br>在黑天鹅号上空盘旋的弦歌降落下来，汇报道。</br>“夏恩船长，东北方向，有一艘身份未知的船只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