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鱼塘点了根烟。
可直到这根烟抽完，他都没有接着开口问话，而是静静的冷眼盯着严俊。
这一回，才是在用沉默敲击对方的心理防线。
突然的安静，再加之三双无声目光的审视，严俊的表现是越来越不自然。
终于，陆鱼塘敲了敲桌面，开了口……
“你和左铃也认识，对吧？”
严俊抬头瞥了眼，点头：“对。”
“既然你跟左铃是熟人，那咱也就算是熟人了，我就直接以熟人的方式来劝劝你吧。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处理，是你现在最明智的选择，明白了么？可别害了自己。”
严俊闷着头回道：“我……不知道交代什么。”
陆鱼塘嘴角一扬，淡淡道：“那我就再把话说透一些吧。张晓然的罪行，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已经足够给她定罪，否则，我们也不会顺藤摸瓜的找到你。你不争取坦白从宽没关系，这是你的自由；可你的拒不交代，可能会导致张晓然一人承担全部的后果。”
顿了顿，陆鱼塘又补充道：“如果这个罪行她一人承担下来，是铁定的死罪。而……如果有同谋的话，说不定还有的缓。”
严俊深吸了口气，紧咬着牙关甩了甩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你抓来！”
陆鱼塘是眉头一挑：“哟，心肠够狠的。大难临头，把所有的罪责都推给张晓然一个人去承担，这哪里像是追求了她多年的人哟。”
严俊沉默了半晌，细声嘟囔道：“炸死了两个人，两条人命在身上，无论如何……晓然她的后果都是注定的了。”
“你又怎么知道那两个人就是她炸死的？嗯？”葛强立即问道。
可陆鱼塘却冲葛强摆了摆手，并且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
葛强是为自己抓住了严俊话中的漏洞而感到窃喜的，可他反倒被陆鱼塘示意不要出声，于是站起身凑近了陆鱼塘，一脸疑惑的细声问道：“怎么了？”
“是不是感觉自己很敏锐？”陆鱼塘也是捂着嘴细声回道。
“怎么？抓住了他的话柄，不敏锐么？”
陆鱼塘摆头：“敏锐。但是很lo。”
“喽？”
陆鱼塘眉头一挑：“不懂？”
“谁……谁说我不懂？”葛强不乐意了。毕竟，他可是曾经把“sonofbtch”精准的翻译成了沙滩之子的人物。
陆鱼塘呲牙一笑：“就是很手段很低级的意思。能让我继续问话么？要不你给我四十万，我肯定不打扰你发挥。”
“……”葛强的脑门挂上了黑线，坐了回去，铁青着脸是越想越胸闷……
郁闷啊！
老子可是有着几十年工作经验的老刑警啊，竟然被这个年轻的爆炸头评价为很lo？
我特么……
算了。
谁让这小子查案牛逼呢。
深呼吸、深呼吸……
平常心、平常心……
我可是刑警队的领导，只要案子能告破，就……
让他造次吧。
这时陆鱼塘再次敲了敲桌面，问道：“严俊，你刚才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自己已经掂量清楚了张晓然的罪行所带来的后果，对吧？你已经不抱指望了，对么？”
严俊摊了摊手：“两条人命，还能怎么样？”
陆鱼塘轻笑了一声：“别急，你听我说。我再重申一次，你既然是左铃的同学，那也就算是我的朋友。作为朋友，我就耐心的给你分析一下，为什么说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坦白，好么？”
“你说。”
“你爱张晓然么？”
听到这个问题严俊先是一怔，随即紧拧着眉头微微颔首：“爱。”
“有多爱？”陆鱼塘立即又问道，“为了她，哪怕牺牲自己都愿意。到的了这种程度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感情是我自己的事，我凭什么在这方面也要接受你的盘问！？”严俊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激动。
“我想说的是……如果你真的爱她很深，那你就应该救她，而不是害她。”
“她哪里还有的救！！”严俊突然就爆发了，甚至摘下了眼镜，捂着脸哭喊了起来，“她炸死了两个人！！两条人命！她活不了了！！我知道的，她活不了了！！”
陆鱼塘似乎很满意对方的反应，脸上带着那么一丝不明显的笑意，静静的欣赏着他情绪决堤的样子。
片刻后，陆鱼塘悠悠开口道：“但是你如果承认自己是主谋的话……那说不定还有的救。”
“什么！？”严俊猛的放下了手，瞪着一双泪眼呆望着陆鱼塘，“有的救？不……不不不，我不要什么‘说不定’，我要肯定的话！！是救的了，还是救不了！？你不要给我玩套路！！”
“你特么……我套路你大爷！！”陆鱼塘噌的一下站起了身来，没有任何预兆的暴怒了起来，“如果我要骗你，会对你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么！？我说的是实话！！她的确只有一线生机！你现在面临的问题是，要不要帮她抓住这一线的生机，明白了么！！”
吼完这顿之后，陆鱼塘似乎仍旧不觉得解气，竟然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严俊的衣领：“你特么就是个伪君子！！什么爱不爱的，张晓然在你的心里根本不算什么！！你就看着她死吧就！！下半辈子就活在阴影里头吧你！！”
“陆鱼塘！不能动手！”葛强立即冲过去拉开了他，并且冲摄像头的方向努了努嘴。
陆鱼塘没好气的甩开了葛强的手，扭头望向了呆若木鸡的小邓：“小邓，我们已经掌握了他和张晓然关于讨论炸中介店的聊天记录，对吧？”
小邓连忙点头：“对。”
“啪！”
陆鱼塘突然一巴掌扇严俊的后脑上去了。
是把葛强给吓的不轻，连忙用身体挡住了摄像头的拍摄视野。
陆鱼塘直指着严俊的鼻头，厉声道：“凭着掌握了你和张晓然关于炸中介店的聊天记录，你就有了犯罪嫌疑。但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些大实话，竖起你的猪耳朵听好了！！只要你一直不吭声，你在看守所被关上一阵子之后就会被放了，因为警方和检方最终无法找到你制作了雷酸汞的证据！也找不到你给张晓然提供了雷酸汞的证据！而且那段聊天记录也不能够成为给你定罪的证据！开不开心？嗨不嗨皮？没有你的口供，我们拿你束手无策！如果你的心够狠，你就一定要守口如瓶、接着扛下去，记住了没！？你要是没扛到张晓然被押赴刑场，我特么看不起你！！”
“卧槽！”葛强傻了咽了，再次抓住了陆鱼塘的胳膊，“你怎么能跟犯罪嫌疑人说这些？你这不是教他怎么逃脱罪责么！什么毛病这是！”
“lo！”陆鱼塘再次没好气的甩开了他的手，然后在葛强近在咫尺的注视之下，又给了严俊后脑勺一记响亮的巴掌，“我特么懒得管你！只要你良心过的去，扛吧你就！”
说完陆鱼塘拉开了门，作势要走。
“等等！！”严俊突然喊道，是把身边的葛强给吓的一哆嗦。
陆鱼塘停下了步子，强行压住了上扬的嘴角。
回头，他的脸上又瞬间切回到了愤怒频道：“有屁就放！”
严俊喘着粗气，也回了头来。
此时他的双眼，已是充满了血丝：“你……先说清楚，张晓然为什么能有一线生机！！这个一线生机，到底是什么！你解释清楚！”
陆鱼塘嗤笑道：“怎么？突然想了起来，自己是爱着她的？”
“你就直接说！！！她的一线生机是什么！！！”严俊怒吼道。
陆鱼塘与他对视了几秒，随即关上了讯问室的门，走回去坐了下来：“好，你先冷静下来，我也冷静，好不好？我还是那句话，我把你当成朋友才对你说了这多的大实话。你刚才也看见了，葛队长都在怪罪我。”
严俊紧咬着牙关点了点头：“行！你说，我听着！”
葛强见状是倒吸了口气，随即扭过头来瞥了陆鱼塘一眼。
那眼神的含义就是……
这家伙的心理防线，这是要崩的意思？
这么快？
牛逼啊！
你特么不但使诈，而且还用一系列不合规矩的讯问方式去撩拨人家的心理防线，狗日的为了口供，简直就是不择手段啊！
特么比警察还像警察啊！
不过……
只要能迅速破了这起影响恶劣的案子，助我们刑警队给上头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的话……
嗯，没关系。
你接着整。
而此时陆鱼塘也把头扭了过去，回了葛强一个眼神。
含义也很明确。
依旧是……
“l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