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财好色,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不过只是尘世里一俗人。
说实话,赵孝骞觉得以自己这德行,老天爷没有赐他一个神豪躺平系统,实在是不应该。
现在这个贪财好色,对社会毫无害处的年轻人,只是想找个女人,略带仪式感地结束自己纯洁的青春,为何这么难?
赵孝骞摇头叹息“不过如此,罢了,我换一家……”
说完赵孝骞起身,知客却拦住了他。
二人对视,赵孝骞满脸失望,知客脸色却很难看。
“公子且慢,这家醉花阴虽说算不得汴京最好的青楼,但至少也是位列前三,今日公子如此不满意,是在下的错。”知客非常客气地长揖赔礼。
赵孝骞挑眉“所以?”
好希望知客突然翻脸,用一种送死炮灰的嚣张语气告诉他,今日进了他的门,不留下银子莫想出去。
这命中注定该装的逼,不就来了么。
抛开楚王世子的身份不说,你特么敢勒索皇城司勾当公事,倒要看看你长了几颗脑袋。
然而,知客咬了咬牙,一脸迟疑,似乎不像要勒索的样子。
门前迎客的他,地位虽然不高,相当于后世的龟公,但眼力绝对歹毒。
赵孝骞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还跟了一众禁军侍卫,赵孝骞本人穿着华贵,气度不凡,知客一眼便看出,这是一位权贵公子,出身背景绝对小不了。
青楼,是做有钱人生意的,老板开青楼是以盈利为目的的。
这样一位气度不凡的权贵公子,今日若失望离去,明日怕是整個汴京城的纨绔圈子将传遍他家青楼都是丑八怪。
家人们,好下头,快避雷……
为了青楼的买卖,为了自己的生计,今日绝不能让这位贵公子失望而去,必须掏出压箱底的王牌了。
“公子稍待,在下这就为公子请出我家最招人怜爱的娘子,若有半字虚言,公子扭头就走,在下绝不相拦。”
赵孝骞皱了皱眉,正要说点什么,知客却转身就走。
于是赵孝骞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待,心里颇有些不好意思。
大约是前世刷太多某音了,里面的网红美女一个比一个漂亮,导致他对美的追求阈值也越来越高,寻常女子根本达不到他的审美标准了。
没过一会儿,雅阁外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知客挑帘而入,拱手客气地问道“不知公子钟意怎样的娘子?”
“这里有知书达礼的,有文静清秀的,有多才多艺的,还有妙语解忧的,公子您钟意……”
赵孝骞不自在地咳了咳“……骚的。”
知客“…………”
雅阁外,茕然而立的花魁娘子姜妙仙呼吸一顿,俏脸迅速涨红,洁白整齐的贝齿咬得格格响。
这个,这个……无耻的登徒子!
知客擦了擦额头的汗“公子有趣得很,在下为您请来的,是我家最美的花魁娘子姜姑娘,此刻她就在……”
话没说完,赵孝骞皱眉“花魁娘子?不要不要,让她走!”
叹了口气,赵孝骞无奈地道“罢了,你随便找个能弹琴的姑娘,容貌什么的我不在乎了,我吃点酒菜,让她在旁边弹琴弄点动静出来,成不?”
知客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这位贵公子居然会拒绝花魁娘子。
花魁啊,从来不见俗客的啊!
今日若非见这位贵公子来头不小,掌柜亲自出面相请,寻常的风流公子若无上佳词作,怎么可能见得到姜姑娘。
结果这位贵公子倒不愿见了,咋想的。
知客自然不知,赵孝骞对“花魁”俩字过敏,因为亲爹曾经花了一千贯都没把花魁砸躺下,这样的无底洞自己还是不要招惹了。
雅阁帘子外,姜妙仙肺都快气炸了。
众星捧月般追捧的花魁,今日竟被人如此嫌弃,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没等知客出来,姜妙仙扭头便走。
公子口味再刁钻,今日知客都必须满足了。
于是从上百名青楼姑娘里挑了个模样还算出众,琴艺精湛的娘子,送进了赵孝骞的雅阁。
姑娘进门盈盈行礼,赵孝骞埋头吃喝,忙里偷闲朝她挥手招呼。
姑娘不敢怠慢,柔声问道“不知公子贵姓,可有想听的曲子?”
赵孝骞头也不抬地道“别瞎问了,我姓赵。你唱个有劲点儿的,嗯……苏学士的《大江东去》甚可。”
姑娘问他姓氏,自是得了知客的嘱咐,要她旁敲侧击这位公子的来历。
听到此人姓赵,姑娘心中咯噔一下,神情不由愈发恭敬,同时暗暗钦佩知客的眼力之毒。
姑娘当即不敢耽误,将古琴摆正,玉指轻挥,一阵激昂有力的曲调从指间倾泻而出。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姑娘檀口微张,苏轼这首念奴娇,女流之辈唱出来,竟也有几分豪迈气概。
赵孝骞听得入神,吃喝的节奏都放缓了。
这是他第一次听古代人唱词,宋词之美,果真只有佳人弹唱出来,方增清雅韵味,妙不可言。
后人的念诵无论再怎么沉浸投情,似乎终归差了点味道。
唱到“一尊还酹江月”结尾,琴声依旧悠扬,回荡在小小的斗室内。
赵孝骞正打算让姑娘再唱一曲《明月几时有》,却突然听到隔壁雅阁传来抚掌大笑声。
然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多年未闻念奴娇,没想到世上还有人记得我那受苦的兄长,一墙之隔的贤达君子,不知可愿移驾一见,好教苏某会一会知音。”
赵孝骞愕然仰头看房梁“什么鬼?”
隔壁接着大笑“不是鬼,是人,行将就木,不合时宜的老人。”
雅阁内弹唱的姑娘掩嘴轻笑“赵公子,隔壁的贵客请您移驾一见,不知可愿否?”
赵孝骞叹气,古代人的雅,真是拗口啊。
前世烧烤摊上,互相看顺眼的两桌陌生人,只要一声招呼“你瞅啥”,大家就能两桌凑一桌,愉快地喝酒了。
现在这又是“贤达君子”,又是“移驾一见”什么的……
雅,雅不可耐。
饮了几杯酒的赵孝骞倒也不小气,闻言笑了笑,起身便挑开帘子,走到隔壁的雅阁内。
隔壁雅阁的人不多,只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以及一位绝色的素衣女子默默抚琴。
老人且先不说,那位素衣女子抬头却狠狠瞪了他一眼,既不行礼也不招呼,看了看他后,垂头继续抚琴,完全把赵孝骞当成透明的了。
赵孝骞满头雾水,这女人对自己怨气不小啊,面都没见过,我特么招她惹她了?
老人一身朴素的儒衫,须发皆白,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忧意,但神态却颇为爽朗,容貌也甚为正派,浓眉大眼,五官清正,像是性格磊落之人。
他面前桌案上摆着一壶酒,几样小菜,没有客人,只有他自己和那位抚琴的女子。
赵孝骞见到老人后的第一印象,立马在心中暗暗做了定义。
这位老人家来青楼的目的一定与自己不一样,他肯定不是来破处男身的,大家道不同不相为谋……
见赵孝骞进来,老人站起身,长笑迎上前。
“好一位器宇轩昂的风流少年,老夫苏辙,冒昧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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