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母亲？这是怎么了？”</br>梁大郎梁景赶忙拱手，疑惑的看了梁侯爷，又看了看吴大娘子一眼。</br>梁侯爷收起怒色，挤出一个笑容对梁景，道：</br>“景儿，无事！你这从老甘的麾下回家没两天，休息的如何？”</br>“谢父亲挂念，回到家里，睡得甚是安稳。”</br>梁侯爷点了点头。</br>一旁的吴大娘子并未搭话，谁让她生的儿子，没一个读书有成的呢。</br>本来还寄希望于梁晗，结果却给她搞了这么一摞东西！</br>想着这些，吴大娘子攥着帖子的手，攥的越发紧了。</br>梁侯爷看了一眼吴大娘子的脸色，挥挥手道：“去吧，好好休息。”</br>梁景抬头看着梁侯爷，道：</br>“父亲，您向来和顾侯交好，能否拜访下顾家？儿子想调到徐侯麾下效力。”</br>梁侯爷又看了一眼自家夫人，道：“此事，容为父想想。”</br>“有劳母亲，父亲了。”</br>“儿子告退。”</br>梁景掀开棉帘离开了厅堂。</br>厅堂里安静了一会儿，</br>还是梁侯爷打破沉默道：“夫人，你看这.”</br>吴大娘子单手将攥的变形的帖子团在手中，揉成球后，她深呼吸控制了一下情绪后，道：</br>“大郎他和顾家煜哥儿本是同年，也是有感情的！”</br>“之前徐侯在天武军的时候，是我没和大郎说让他去，还是煜哥儿没和他说？”</br>“徐家为了给他留位置，我那孙家妹妹娘家的后辈都往后排了排，结果呢？”</br>“这个时候看明白在甘家不好干了？早干什么去了！”</br>梁侯爷面色尴尬的点了点头。</br>吴大娘子站起身，从梁侯爷手底下抽走帖子，道：“我去找六郎算账。”</br>说着就出了厅堂，贴身嬷嬷立马跟了上来。</br>吴大娘子出了院子后停下了脚步道：“派人到门房问问，牛马车租赁的行老有没有来拜访过。”</br>贴身嬷嬷赶忙点了一个小女使。</br>来到梁晗所在的院落附近，小厮钓车看到吴大娘子的身影，躬身拱手，高声道：</br>“见过大娘子！大娘子春安！”</br>吴大娘子懒得理他，大娘子的贴身嬷嬷则是没好气白了他一眼，钓车可是嬷嬷的亲侄儿。</br>可听到‘春安’二字，</br>这嬷嬷‘嘶’了一声。</br>“大娘子！”</br>听到嬷嬷的轻呼，吴大娘子停下脚步，皱眉看了过来。</br>“刚才这子一声安，提醒奴婢了。”</br>“之前景哥儿家的倒是带着春舸姑娘出去参加过文官官眷的诗词雅集，听跟去的小女使说.”</br>看着眉头越发紧皱的吴大娘子，嬷嬷道：</br>“因为春舸姑娘长得好，被余家嫣红姑娘好一顿奚落呢。”</br>吴大娘子捏了捏眉头，暗骂了一声：“这個小狐媚子！”</br>说完，继续板着脸进到了梁晗的书房之中。</br>“月色灯山满帝都”</br>看到吴大娘子进来，梁晗收起手里的诗集，起身拱手一礼：“母亲，您来了！”</br>吴大娘子环视了一周书房，走到摆放大高剑的木架底座旁，单手从下面抽出了一本杂书。</br>又把书桌上几块有些歪的美玉给摆正，</br>最后上下扫视了低着头的梁晗一眼后，没搭理他，径直坐在了梁晗所坐的位置。</br>不一会儿，去门房的小女使过来禀告：“大娘子，是有行老来拜访过咱们家。”</br>吴大娘子把那几张帖子放在了桌子上道：“说吧，怎么回事！”</br>梁晗看着桌子上的帖子，咽了口吐沫道：“母亲，这是”</br>吴大娘子拿起帖子道：“飞云台、绮云楼、啧啧啧，还有韵潮阁！”</br>“你厉害了呀梁晗，冲冠一怒为红颜！跪下！！”</br>梁晗动作熟练的跪在了地上，好在有地龙，倒也不凉。</br>“你就是这么读书的？你当这是什么好名声不成？”</br>梁晗低头，眼中有些得意，但还是说道：</br>“母亲，我，，我这，汴京都知道这牛马车租赁的行当和咱家里有关系。”</br>“余家这般折辱，怎么能不给余家点颜色瞧瞧？”</br>吴大娘子气极反笑，道：“好啊！可我怎么听说，之前余家二姑娘和你嫂子娘家的春舸有了些龃龉？”</br>梁晗疑惑道：“有吗？”</br>吴大娘子一拍桌子：“还给老娘装？”</br>梁晗：“母亲，我.”</br>说着，梁晗看了一眼吴大娘子的贴身嬷嬷。</br>吴大娘子：“你娘我比你还小的时候，金锤她就跟着我了，伱挤眉弄眼的干什么！？”</br>听到‘金锤’二字，嬷嬷很是自得的抬起了下巴。</br>梁晗叹了口气，道：</br>“母亲！那田行老来的时候，钓车他细细的问过了！”</br>“最开始出手的是青云小哥儿！所以儿子才动手的。”</br>吴大娘子一愣道：“嘶？靖哥儿的小厮？”</br>梁晗点了点头道：</br>“母亲，之前儿子带着五郎去阮您是知道的，您还打我了！”</br>“当时那牛车上的芳娘就在，就是她陪了五郎。”</br>“儿子知道此事之后，这才出手教训余家人的。”</br>“靖哥儿知道此事，还不把我当成顶顶要好的兄弟？”</br>“毕竟，大哥他的差事还没着落.我和靖哥儿关系好了，也好说话不是！”</br>梁晗话里的大哥可不是庶长子梁景，而是吴大娘子的嫡长子，宗族礼法上来说的永昌侯世子梁旭。</br>听到此话，吴大娘子神色缓和了许多，道：</br>“真为了你大哥？”</br>看到梁晗颔首，吴大娘子道：</br>“别跪了，先起来吧。”</br>随后她眼中满是思索的神色：</br>“你说不定靖哥儿就是看不惯那余家仆从的做派呢？”</br>梁晗迟疑道：</br>“啊？是这样吗？那我不是白干了？”</br>吴大娘子继续道：</br>“以后少想这些弯弯绕绕，读好书才是正理！”</br>“你瞧瞧顾家的儿郎，还有徐家的，齐家的，再看看你！”</br>说着吴大娘子恨恨的点了点梁晗的脑袋。</br>“儿子谨记母亲教诲。”</br>“定向煜大哥，靖哥儿他们多多请教。”</br>“这还差不多！别担心，你父亲那里我去说。”</br>“多谢母亲！”</br>在梁晗心痛的眼神中，金锤妈妈将桌上的帖子收走，跟着消了气的吴大娘子出了书房。</br>将母亲送出了院子，消失在过道上，</br>梁晗呼出了口气，幸亏自己脑子转得快，不然定是少不了一顿家法。</br>转身准备回院儿的时候，他眼角看到另一边的角门上，一个小女使正探头看了过来。</br>梁晗面色一正，朝着那小女使招了招手。</br>一旁的钓车刚要说话，被梁晗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br>那小女使来到梁晗身前，福了一礼后道：“六公子春安。”</br>梁晗态度和蔼，道：“你怎么过来了？”</br>“姑娘知道公子您堵余家二郎的事了，说她出身卑贱，身无长物，便连夜绣了这条抹额给公子。”</br>女使说完，就准备将手里的一个绸缎裹着的东西交给了钓车。</br>钓车看着举到身前的东西，并未伸手。</br>小女使举着东西，也愣在了那里。</br>这一番停顿，也让钓车看清楚了这小女使指尖上的几个红点，似乎是被绣花针扎的？</br>梁晗笑了笑道：“拿着吧！”</br>钓车这才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小女使。</br>“那，奴婢就告退了。”</br>说着小女使快步离开了此处。</br>梁晗笑了笑，从钓车手里夺过东西，边笑边看的朝院子里走去，脑海中闪过了初次见春舸的那惊鸿一瞥。</br>这春舸姑娘的颜色，在梁晗心中能排前五前六，约摸着能和蒙面的芸娘、芳娘一试高下。</br>再往前就没法比了，因为别的不说，单是那几位金尊玉贵养出来的气质，就是别人无法比拟的。</br>之前每年初一进宫的时候，那位飞燕姑娘虽还未长成，可是在汴京公侯子弟心中那是排名第一，</br>可后来进京的柴家姑娘，年岁稍长，</br>这第一是谁，就有了些争论了。</br>回到屋子，梁晗正要把抹额系到额头上，门外又响起了钓车的声音：“金嬷嬷，您又来了。哎呦！”</br>许是挨了一指头，</br>梁晗则赶忙藏好抹额。</br>金嬷嬷进了书房，福了一礼道：“晗哥儿，大娘子说过几日出城探春，让您去挑下衣服的颜色料子。”</br>“哦哦！好！”</br>金嬷嬷离开。</br>梁晗看着手里的抹额，想着春舸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似乎有了什么打算。</br>元宵节后，晴朗多日，天气渐暖。</br>积英巷，盛家。</br>学堂内的桌子后，</br>已经连续上了十天课的庄学究放下盘着的腿，一把收起了折扇，敲了敲桌子后道：</br>“明日为师有事，咱们照例休沐一日！散了吧！”</br>徐载靖等人赶忙起身行礼告别，</br>庄学究嗯了几声后，悠哉悠哉的出了学堂。</br>女使小厮开始递水收拾。</br>长枫从女使可儿手里接过茶盅后喝了一口，道：</br>“烨哥儿，靖哥儿，明日休沐，咱们去南薰门外的玉津园探春可好？”</br>齐衡站着，将手里的书本递给不为，道：</br>“枫哥儿，你说晚了。昨日我等已定下，休沐之日便去城外金水河附近的养种园探春！”</br>长枫看向徐载靖等人，看到的都是点头认可，他无奈的叹了口气：</br>“哪儿太远了，父亲定是不会让我们去的。”</br>众人放学归家，</br>兴国坊，</br>齐衡和顾廷烨二人归家，</br>路上齐衡坐在马车中，忽的一停，齐衡身边的不为掀开车帘朝外看去后，道：</br>“公子，是顾家四五房的哥儿在和顾二公子说话。”</br>齐衡点了点头，礼貌的凑到窗边，</br>看到骑马走来的顾家四五房的子弟点了点头，问道：“几位这是去？”</br>顾廷炀和顾廷炳对视一眼，笑着拱手道：“去潘楼高乐，衡哥儿可要一起？”</br>齐衡：“多谢几位好意。还有课业，就不陪两位了。”</br>两帮人错开。</br>天色渐暗，</br>潘楼旁的绮云楼。</br>荣显端着酒杯走了回来，道：</br>“旁旁.边，柴家的劲哥儿！和我家邻居，在，在和他们家管事喝酒呢！”</br>“显哥儿交游广阔！”</br>“柴家，有钱啊！”</br>荣显点头道：“那是.”</br>有些醉了的荣显，不知想到了什么，</br>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怀里的女乐，狠狠地亲了一口女乐，痛下决心一般的说了句：“最后一次！”</br>说完，他的手就滑进了女乐衣服中，</br>被女乐娇嗔的拍了一下荣显，和一旁的狐朋狗友嘿嘿一笑。</br>这时，端着酒杯的顾廷炳和顾廷炀走了过来。</br>“显哥儿，好久不见，敬你一杯！”</br>“明日我家和齐家、徐家的儿郎去城西养种园探春，可要一起？”</br>荣显看着他俩不停地朝自己怀里的女乐瞅，心中有些不快的举着酒杯没说话。</br>顾廷炳看着荣显的样子，笑着道：</br>“显哥儿，请了！这怀里的小鹌鹑叫什么？”</br>“长得甚是好看啊！”</br>荣显嗤笑一声，把酒杯里的酒洒在了地上。</br>顾廷炀：“荣显，你！什么意思？”</br>荣显：“就是这个意思！”</br>顾廷炳一瞪眼，手里的酒杯就朝着荣显扔了过去。</br>“贼鸟厮的破落户，给脸不要脸的市井.”</br>女乐们非常熟练的躲到了门外，</br>霹雳乓啷</br>雅间里打了起来。</br>“我家世代武勋，开国辅运，你个泥瓦匠和我跳？”</br>丁零当啷</br>旁边雅间，听到动静的柴劲带着人走了过来，</br>喊着‘显哥儿，你醉了！’、‘别打了！要赔钱！’的话语，这才将两帮人拉开。</br>两帮人依旧骂骂咧咧。</br>柴劲随手扔下一张银钞当做是给楼里的赔偿，然后便让荣家的仆从将荣显带走。</br>楼下，</br>荣家的仆从刚把荣显扶到车里，</br>柴劲也准备离开。</br>忽的，荣家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呕吐的声音，荣显把车厢给吐满了。</br>看着干呕了几下的自家公子，荣家仆从赶忙去找租赁的车马。</br>柴劲摇了摇头道：“让你家公子吐干净，坐我的马车吧！”</br>柴家，</br>柴铮铮看着云木撑开的披风，满意的点了点头。</br>挥了挥手道：“拂衣，收好！”</br>一旁年纪不大的小女使走了过去。</br>云木看着走到一旁的拂衣，来到柴铮铮身边道：“姑娘，明日去哪里探春还不定下吗？”</br>柴铮铮抿着嘴道：“不知道不知道就不出去了！”</br>“要是安梅姐姐没订亲多好，直接给她下帖子就可以了！”</br>云木点了点头。</br>这时，有院儿里的女使来到门口道：</br>“姑娘，公子说他明日去养种园探春。”</br>柴铮铮有些生气的坐回床上，拍了拍被褥道：</br>“那么远！哥哥他这不是瞎溜达吗！”</br>“哼！”</br>第二天，</br>一早，</br>回雪院，</br>凝香脚步匆匆的进到了荣飞燕的卧房中，轻声道：</br>“姑娘？姑娘？”</br>“唔？到时辰了？”</br>“外面下着蒙蒙细雨，今天可能去不成了！”</br>被窝里的荣飞燕一下子坐了起来，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来到了窗前。</br>“姑娘！披件衣服！”</br>窗户被打开，荣飞燕看着窗外湿漉漉的院子，有些失望的重重叹了口气。</br>“希望哥哥他说的是醉话！”</br>“今日他可能不出去了吧！”</br>凝香赶忙关上了窗户，有些生气的看着荣飞燕：“姑娘，披件衣服！惹了风寒怎么办！”</br>这时，荣显的声音从院儿外传来：</br>“妹妹，快些准备！”</br>“早晨下雨，一天晴！”</br>房间里，某人眼睛一亮，喜笑颜开的她打了个哆嗦，</br>高兴的跳回了床上，钻进了被窝里，</br>“嘶嘶，还是被窝里暖和！”</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