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后</br>晴空湛蓝没有云彩，</br>耀眼的阳光直直的照在汴京的大街小巷，</br>晒化了屋顶上昨夜的小雪，</br>让不少屋檐下结了冰棱，</br>屋顶融化的雪水顺着冰凌滴落，不仅将下面结冰的地面啄出了一个个的小洞，而且掉落的声音更是如同是在下雨一般。</br>被溅落的雪水呲的满是水点的房门布帘一下被掀开，</br>“姑娘雪化的厉害，撑把伞吧！”</br>“不用！”</br>“那您戴上披风的帽子！”</br>“几步路而已！云木，你快些！”</br>话音未落，一个衣着华贵的姑娘，举手微微挡着头从屋子里轻快的走了出来，</br>柴劲道：“铮铮，你哥我打听的确切消息，昨晚他们打架的时候，可是连强弩都出现了！”</br>“哥，你方才说什么了？”</br>“你怎么这么肯定徐家哥儿没受伤？”</br>柴铮铮放缓了脚步，缓步来到厅堂门口的时候也不那么喘了。</br>听到此话，柴劲挑眉和母亲对视了一眼。</br>发髻上的金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br>听到‘强弩’二字，柴铮铮神色一滞，之前不好的遭遇浮上心头。</br>听到此话王若弗惊讶的抬头看了过去：“啊？”</br>柴夫人无奈说道：</br>“铮儿，你都不知道人家献的什么！本来咱们家出個三万贯意思一下就好了，你非要自己再出两万！”</br>柴夫人则是上愁的叹了口气。</br>积英巷</br>说完讪讪的看着手里的银钞。</br>“他家献的东西，总不会差的！”</br>柴夫人感叹道。</br>“以后要是亏损了，可别找母亲哭。”</br>王若弗、康王氏姐妹二人坐在罗汉床上。</br>柴夫人帮女儿擦完脖颈继续道：</br>“对了，铮铮，你出的那两万贯的银钞已经划拨过去了。”</br>不巧一滴雪水滴落，正好掉在她的后颈，瞬间的凉意让她一缩脖子，随后她老老实实的戴上了帽子。</br>柴铮铮大大的眼睛转了一下后看着柴劲道：“哥，他没下狠手吧？被他打伤的人受伤重吗？”</br>柴劲继续说道：“徐家哥儿没事，不过其他几家王府公侯家的就惨了，邕王世子更是被穿了肩膀，流了不少血。”</br>王若弗：“我好吧！”</br>“那，他没事吧？”</br>“徐家哥儿昨晚又打架了！”</br>柴铮铮低头看着桌布的纹路，抿了抿嘴：</br>康王氏斜了王若弗一眼后：“啧！伱真当一个月有千贯利钱的生意好做不成？”</br>柴铮铮点了点头。</br>“姑娘，你等等我们。”</br>看着王若弗的样子，康王氏皱眉嫌弃的摇了摇头，道：“哼，你也别看不起你姐姐我！实话和你说吧！亏了七百多贯！”</br>解开披风交给身边的女使，柴铮铮福了一礼：“母亲，哥哥！”</br>柴夫人看到柴铮铮后颈的发丝有些湿的地方，一边伸手用手绢给她擦着一边说道：</br>“这么厉害的物件，怎么能让他们这帮少年握在手里，真要是射中要害，那还了得！”</br>说着话，几个女使脚步匆匆的跟了上去。</br>坐在桌前的绣墩上，柴铮铮问道。</br>“哦！”</br>兄妹两人颔首，柴劲自是见过强弩威力，而柴铮铮更是见过弩箭射人的景象。</br>柴劲摇了摇头道：</br>“没事，不过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徐家哥儿背身躲了弩箭，啧！我是不太信的！”</br>来到柴家主母院儿门口，</br>“姐姐，不是说.怎么少了这么多？”</br>王若弗看着手里八千二百贯的银钞，皱眉道：</br>盛家</br>葳蕤轩</br>低头穿过嬷嬷举着的棉帘，柴铮铮进到了屋子里，一眼就看到面色凝重正在摇头的母亲。</br>康王氏咬牙切齿的说道：</br>“有四个行钱的汉子，不知怎么没了音信，我托父亲的故旧查找了一圈儿，居然没找到他们！”</br>“八成是卷了细软跑了，不然能少了你这三瓜俩枣？”</br>“年后还有大买卖，你做不做？”</br>听到姐姐的话语，王若弗看了过去：“姐姐，这利钱不会少了吧？”</br>康王氏道：</br>“瞧你那样！”</br>“前几天我遇到了康家故旧的大娘子，她男人如今在北方做官，女儿刚嫁进康王府，说是有了一条新的放钱的路子！”</br>王若弗眨了眨眼，</br>康王氏得意的说道：“咱们是给百姓放印子钱，你知道康王府是给谁放么？”</br>王若弗摇了摇头。</br>康王氏低声道：“人家放印子钱.是给大周官员放！”</br>王若弗疑惑道：“啊？这，给官儿放钱？”</br>康王氏看着妹妹失望的摇头道：</br>“你以为谁家都跟你家似的？有个做买卖的每年给分红的亲戚？”</br>“进京的离京的官员，哪个不需要租卖房子打点上下级？钱不够当然就要借！”</br>王若弗点了点头：“那还要的回来吗？”</br>康王氏一瞪眼：</br>“怎么要不回来？要不回来，他这个官儿也别当了，多的是要想当官儿的！”</br>“真当咱们王家的故旧是吃素的？”</br>听到姐姐的话，王若弗点头道：“那，利钱？”</br>“与这次一样！”</br>在门口看着康家的马车走远，王若弗摸着袖子里的银钞啧了一声，</br>随后她抽出几张银钞道：“刘妈妈，去，给华儿送去，怎么用她自己做主！”</br>“是，大娘子！”</br>曲园街</br>下午来访的顾廷烨坐在书桌对面的椅子上，</br>喝了一口花想端来的茶，</br>顾廷烨赞赏的点了点头后，他又颇为失望的看着书房里的徐载靖：</br>“靖哥儿，我还以为你会和郑骁一样，趴在床上养伤呢！”</br>正在写字的徐载靖停下毛笔，抬头道：</br>“啊？你去看的时候，他疼的还很厉害吗？”</br>“反正疼的不轻，还不能下床呢！想看你个热闹真是太难了。”</br>徐载靖笑了笑：“出去可别乱说！”</br>顾廷烨：“放心，本公子守口如瓶！”</br>“对了，中午大哥回来的时候说，东昌侯世子昨晚交代了强弩的来处！”</br>徐载靖：“哦？是哪支禁军流出来的？”</br>顾廷烨放下茶盅站起身，走了几步，来到剑架前，拿起一把大高剑抽出来，边看边说道：</br>“不是汴京禁军流出来的，说是他自己无意中从一个院落里获得的！”</br>看着大高剑的刃口，顾廷烨满意的啧了一声。</br>徐载靖皱眉道：“这怎么说的？”</br>顾廷烨道：</br>“秦池翰和他的随从说法一致，都说是在之前兖王家臣邱家附近的院落看到的，一时喜欢就鬼迷心窍的带走了两把强弩。”</br>“因为强弩出自兖王封地，大哥兵部的同僚很是松了口气。”</br>徐载靖拿着毛笔在砚台里沾了墨说道：“没责任，自然是要松口气的！”</br>顾廷烨换了把剑欣赏，回道：</br>“听大哥说，约摸着是咱们揍兖王和汝阳侯府之后的两三天，秦大郎就无意中得到了这两把强弩.”</br>“嘶！”</br>‘啪！’</br>顾廷烨用力将长剑归鞘，有些惊骇的看着徐载靖道：</br>“靖哥儿，刚才一直没想到，兖王和邱家那帮子贼鸟厮不会是.想用强弩对付咱们吧？”</br>“然后禁军围了兖王府，这才没让他们有时间”</br>徐载靖拿着毛笔道：“可能吧，但是碰巧让秦大郎看到，是不是太巧了？”</br>顾廷烨：</br>“大哥说，秦大郎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东昌侯府也和拓西侯曹家有拐弯儿的亲戚关系，也有人能说上话，许是已经放回去了。”</br>徐载靖在纸上写了几个字后道：</br>“这强弩是捡来的，动手的是荆王世子，受伤的一个王府，一个国公。秦家倒是摘的干净。姐夫他说怎么处理了么？”</br>顾廷烨道：“八成是赔钱了事吧，总不能让荆王世子也挨一下。”</br>徐载靖颔首，</br>这时，花想走了过来：</br>“公子，前院儿通传，说是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有个姓郭的青年人在门口，说要拜访您！”</br>徐载靖皱眉一想随即眼中一亮，赶忙道：“让门房请他在前院儿屋里稍候，我马上过去！”</br>顾廷烨：“我也去看看。”</br>说着，他和徐载靖一起出了院子，来到前院厅堂的时候，就看到一个昂藏青年沉稳的坐在椅子上。</br>听到走路的声音，那青年赶忙站了起来朝着徐载靖拱手道：</br>“五郎，有礼了。”</br>“请坐。”</br>随后徐载靖和顾廷烨一个坐在郭逵下首，一个坐在他对面。</br>“五郎说投军就来找你，今日我便不请自来了。”</br>徐载靖一愣道：“郭二哥，你是要现在就要去投军？”</br>“不错！”</br>一旁的顾廷烨道：“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br>郭逵点头道：“自是知道的，但，我要带着人去，走的快些，说不准能在军州过个年。”</br>徐载靖听到‘带着人’的话，惊讶的看向了这昂藏青年。</br>郭逵看着徐载靖询问的眼神，点了点头道：</br>“五郎猜的不错！我思前想后，还是带她走！”</br>“总不能留她自己在这汴京，万一走漏了风声，她自己受那些冷言冷语，怕是活不成。”</br>徐载靖点了点头，一旁的顾廷烨轻声问道：“你们说的不会是那日”</br>看着低下头的郭逵和转头看他的徐载靖，顾廷烨立马闭了嘴。</br>“那你们家京中的产业怎么办？”</br>“已交给老仆看着，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了。”</br>听郭逵说完，徐载靖点头道：“好，那我现在就写帖子。花想！”</br>“公子？”</br>“去拿笔墨纸砚，然后叫青草也过来。”</br>花想应是退了出去。</br>过了一会儿，花想和青草一起来到了屋子里，</br>徐载靖起身在青草耳边说了几句后，青草看了一眼郭逵后，便离开了屋子，朝着跑马场走去。</br>随后，徐载靖不紧不慢的写完了帖子，又让花想拿着去后院儿母亲处盖了勇毅侯府的印章。</br>花想带着帖子回来的时候，徐载靖一伸手道：“郭二哥，这边请。”</br>郭逵有些惊讶的看着朝跑马场的方向，点了点头。</br>走在雪水滴答不停，如同下雨的勇毅侯府，</br>来到跑马场的时候，郭逵就看到一架侯府半新半旧的马车停在了那里，</br>马车一旁是个残了的仆役打扮的人，</br>独目扫视了一下郭逵，独目中满是对他的欣赏，一个是欣赏郭逵的昂藏气度，一个是欣赏他直接带人走的打算。</br>这时，阿兰牵着一匹马走了过来，</br>徐载靖接过缰绳道：</br>“这是住在我家的一对李姓兄弟的坐骑，如今他们已经换了更好的，这匹一直在马厩里，还望郭二哥莫要嫌弃。”</br>郭逵看着这匹比自己那匹老马要好太多的骏马，拱手道：“不敢！”</br>徐载靖点了点头，将缰绳递给了他。</br>郭逵先是深深的朝着徐载靖躬身一礼后，这才接过缰绳，又对着殷伯和阿兰拱手一礼。</br>这时，青草和云想带着几个内院儿的女使从过道那边走了过来。</br>怀里还抱着厚厚的棉被、手炉、食盒等，云想怀里还有一张不知道什么的皮草。</br>顾廷烨帮着将东西放进车里，</br>一旁的青草道：“郭公子，手炉里的碳就放在车后这个格子里了。”</br>郭逵点了点头。</br>除了青草和花想两个，其余女使们福了一礼后，转身回了内院儿。</br>“走吧！”</br>徐载靖、顾廷烨和郭逵在前面，</br>后面是牵着马车和马儿的阿兰和稚阙，</br>出了侯府大门，</br>徐载靖这才看到了拴马桩旁的破旧的马车，拉车的倒不是第一次见郭逵时的老马，</br>徐载靖又一次看向了郭逵，</br>“那老马是家中老仆看着长大的，如今在陪他呢。”</br>徐载靖点了点头。</br>听到郭逵的说话声，有人在那破旧的车厢里悄悄的掀开了一角车帘。</br>“主母，是主君出来了！”</br>顾廷烨听到此话后，有些震惊的瞪大了眼睛。</br>徐载靖在自家待客的厅堂中就有猜测，面上波澜不惊的回身对着自己的女使道：</br>“帮忙换车！”</br>郭逵此时已经走到了破旧马车前道：“来，咱们换那辆马车。”</br>“莲蓬，你下去，我在车上递东西。”</br>“是，大娘子。”</br>车厢中有女声道，说完后一个十二三岁的女使下了车，</br>颇为不标准的福了一礼后，就从车旁开始搬东西。</br>一边提着包袱一边满是惊讶和羡慕的看着青草的衣服首饰，</br>待看到花想的时候，这小女使眼睛都要瞪出来了，</br>当花想从她手里接过包袱的时候，这叫莲蓬的女使低声道：“姐姐，你是仙女下凡的吗？”</br>此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br>徐载靖笑着在阿兰身旁说了几句，阿兰便跑着回了侯府，去拿什么东西。</br>那破旧马车里本就没什么东西，很快就搬完了。</br>安置好东西后，女子一直低着头，和那生瓜女使站在郭逵身边。</br>很快，阿兰抱着徐载靖用着有些软的一套弓囊弓箭跑了出来。</br>徐载靖将东西挂在鞍鞯一旁道：</br>“看郭二哥身形，像是会用弓箭的，这副我用的话软了些。”</br>郭逵眼睛放光的看着弓箭，点了点头，</br>随后，郭逵扶着女子上了马车后，</br>他再次深深一礼后道：“五郎，那，我们后会有期！”</br>徐载靖也躬身回礼，道：“郭二哥，后会有期！对了，你走相州的话，州城北边的祝家堡乃是我家至亲！”</br>“在下省的。”</br>顾廷烨也随了一礼。</br>郭逵上马后，马车中的女子也掀开车帘，点头致意。</br>徐载靖又拱手回了礼。</br>在马车中那生瓜女使‘主母，车里好暖和！’、‘主母，被褥好软！’、‘主母，这什么皮’的声音中渐渐远去。</br>“二郎，这侯府五郎，当真是慷慨仗义！”</br>“不错！”</br>郭逵继续道：“之前勇毅侯在天武军的时候，也是满饷！”</br>说完后，郭逵没再说话，眼中满是感慨的摸了摸坐骑。</br>很快，一骑一马车就消失在了向北的汴京街道。</br>侯府门口，</br>顾廷烨和徐载靖一起朝里面走去：“靖哥儿，你这又送马车又送坐骑的，图什么？”</br>徐载靖一笑，反正不是图他和狄菁齐名。</br>(本章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