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会杀人,但不会唱戏。
既然要试我,那么刀剑无眼,试错就死。”
话音不大,也正好能让二楼的三人听在耳内。
陈易并不是一个特别有武德的人,既然他们主动惹事,纵使是试探,也索性杀鸡儆猴。
钟楼内一派寂静,那二女身旁的女供奉已抬眸而视,似随时提防陈易暴起伤人。
而束发女子已脸色缓和,一张长盘脸笑道:
“好大的杀气,我不明白,叶供奉也并非泛泛之辈,竟对你的杀机无从察觉?”
她是个硕人,身形高大,似是那种要被小马不堪重负的大车,此刻问话,颇有气势。
陈易默然不语,方才那灰袍老者并未存着打生打死的念头,并且被他激到乱了方寸,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就命陨当场。
之所以灰袍老者没察觉到杀机,自然是因他被斩却中尸后心无杀意。
而这些事他也不会去给这女子多做解释。
“有意思,有意思。”
束发女子连连道,像是对灰袍老者的死并无太大的反应,好像后者不值一提,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陈易扫了她一眼。把底牌暴露出来,当他傻吗?
“我来这里这么久,倒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有意思的人。”
束发女子说着,转头道:
“你说对吧,娘子。”
陈易讶然地看了二女一眼,心中腹诽。
“杀气凌然,是个好手,”红衣夫人轻笑着道,“比我们府上不知多少人要干净利落,太少见了。”
“就是戾气重了些,还需打磨。”
束发女子说着,玩味而欣赏地打量陈易,而陈易没有看她,而是朝殷听雪招了招手。
殷听雪安安分分地走到他身边,这种情况下,她一般什么都不说,听话就是了。
“伱内人?”束发女子问道。
“不错。”陈易道。
束发女子只是一笑,侧眸看了眼身旁的夫人:“可惜不如我内人。”
殷听雪抬眸瞧了瞧那红衣夫人的熟美身段,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没办法,差距太大。
这方面上,她几乎谁都比不过,只能与闵宁争高低。
陈易本想给她说两句,可见她这幅诚恳模样,不住失笑。
“不再试了?”陈易转头问。
“试也没用,一个供奉,犯不着打生打死,倒是你…真真算个武林才俊。”束发女子负手而立,眸里倒有几分赏识,甚至掠过一丝渴望。
陈易不知此二女跟脚,更何况其身侧一直沉默的女供奉几无吐气,武道境界不知何己,便淡淡道:
“谢过夫人赞许。”
“方才对你多有冒犯,还望切莫怪罪。”红衣夫人嫣然一笑道。
陈易抑制住撩拨起的下尸微动,面色仍旧淡然:“客套话就免了,有话便说。”
红衣夫人暗骂了一声无趣,而束发女子噙笑开口:
“想你来此,势必是为了那合欢宗传人,此人名为柳百里,如今藏匿于药师佛塔内。”
陈易心念微动,却又疑惑问:“既然如此,那为何三位还留在这里?”
“答案简单,药师佛塔与一般中原佛塔不同,乃是自天竺传来的金刚宝座式,被他由内而外地关了起来。
按多方打听,要自外面打开佛塔,需要四尊天王像,如今这江湖中人全在为此奔波,只为找出这四天王像。”
束发女子淡淡揭露着说道,这对于齐聚在此地的江湖中人而言,并不算什么隐秘。
陈易听过之后抱拳:“那便谢过夫人点醒,我们就告辞了。”
说完之后,陈易便牵着殷听雪的手,头也不回地踏出了钟楼。
待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后,红衣夫人扑哧一笑,
“这人敢当着王爷面前杀人,杀的还是王爷的供奉,好大的胆。”
“这叶老狗杀了也好,白吃王府俸禄这么多年,竟还止步于六品。”
束发女子未曾有过一丝动怒,而是不由赏识:
“祝姨,但这人却不一样,快赶得上夜明了。”
那位自始至终沉默的女供奉见提及自己,仍旧沉默。
“怎样都比不上王爷你。”红衣夫人笑道,“纵有武艺又如何,只要不高到天那里去,就都是一样。”
“祝姨,莫要小觑了天下英雄,大江东去,我秦青洛也不过尔尔。”
此刻无人,安南王秦青洛不必再伪装,称呼红衣女子为姨,她嗓音带笑,眸子远眺,
“此人胆识非常,出手果断,我倒想查一查此人来历,若有可能,便令他去杀那个人。”
“王爷是说?”
“还能有谁?”
秦青洛眸光冷冽,似是已将那人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知他比那西厂千户陈易,差之如何?”
………………………
广场高大的佛像下,可听见人声鼎沸,
游侠少年、富贵公子、清修山人、邋遢乞丐、佛家法师.不知多少江湖云集于此,吆喝声遍布,大多挑中眼缘之物,价高便讲价番,其中不乏闹事者。宗门的碧瓦飞甍,嘈杂如同闹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家出来混,人越多就越有秩序,人越少就越是有性命之忧,如今齐聚合欢宗的江湖客虽都为夺宝而来,但也都维持着和睦安稳。
陈易领着殷听雪穿行于人群之间,随意找了个人稍加打听,得知如今的合欢宗内,不知为何,处处都是阵法,随便一栋楼阁想要进去,如不解开阵法,轻则破门,重则整栋楼阁都要毁于一旦,而受困阵法中的人也要随之陪葬。
而眼下谁都不知那四尊天王像的所在,极缺道士僧人这些能破解阵法的出家人。
陈易对阵法之类不甚了解,此时听到,不免犯难,而殷听雪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一双杏眼扫过不知多少摊子。
“唐苦梅现身了!”
不知哪里传出一道惊呼,刹那之间,几乎半个广场的人都转过了头去。
“那个灭门合欢宗的唐苦梅现身了!”
“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不知道,不过好像寅剑山的弟子误入了藏经阁,受困其中,她正着手破阵。”
………
声浪层层叠叠,不知多少人止住原来的动作,急急忙忙朝藏经阁而去。
一时间人群如鱼群,尽朝一处涌去。
陈易眉头微锁,似在思量。
寅剑山弟子困于藏经阁……难道说是陆英?
想到这里,陈易拉着殷听雪,朝着藏经阁而去。
巍峨的藏经阁建于汉白玉石的台座之上,由一颗参天巨木称起整栋楼阁主体,飞檐翘如龙角,青苍色泽的屋檐立有八部天龙像,花花绿绿的衣衫将整座藏经阁围得水泄不通,最里面的一圈离藏经阁足足有十步之远,却无人胆敢再前进多一步。
只因唐苦梅站立于藏经阁前,一手持剑另一手掐剑诀,口诵咒法,似在破阵。
陈易远远看着这一幕,心中不免思量。
到底入不入阵?
首先不知里面情况,如今又有唐苦梅在破解阵法,若是贸然破阵,不仅对自己不利,更可能会火上浇油、乱上加乱……
陈易思绪之间,正准备退后一步。
殷听雪却拉住了陈易。
陈易疑惑地望了过去,她侧着耳朵,好像听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