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不好吧,代督主。”
得知陈易的要求,录事犹豫地开口道。
陈易问道:
“有什么不好?”
那一场袭杀,陈易已经看明了定安党的意思。
那群自诩忧国忧民的儒士们,已经下定决心要不择手段地扳倒林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恐怕每一个为林党效力过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对于自己的袭杀,绝不会就此罢休。
反而会一浪接一浪。
要想自保,要么立即远走京城,自此以后隐姓埋名,要么就得在定安党搞死自己之前,让他们付出巨大的代价,让他们掂量掂量搞死自己到底需要多大的成本。
陈易自然是不可能离开京城的,且不说身上的奇毒,还有即将到来的荡寇除魔祈福道场,无论是哪一件事,都不允许他就这样的离开。
那么现在能做的,就只有去坑定安党了。
那录事犹犹豫豫,提醒着说道:
“代督主,这些案卷,薛督主大多都看过了,薛督主觉得,里面基本没什么问题。”
陈易哪里听不出来,这是在提醒自己,连薛督主都不敢过分得罪定安党。
录事察言观色,见陈易没说话,就继续道:
“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代督主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去给景王府递上请帖,详细说明?”
陈易冷笑连连。
任何人都可以给景王府递上请帖,可现在的自己可不行。
那村落里,自己杀死了十余个锦衣卫,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
定安党又不会取薛攸葛的姓名,他当然能够与定安党相安无事,
定安党没有对薛攸葛出手,一是因为他一是五品高手,除掉他的代价太大了,二则是因为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杀死他,就等于公然挑衅临朝称制的太后。
自己可就不同了,自己背后虽靠着林党,却根基不稳,是林党在关键时候可以舍弃的棋子,而且不是正式督主,而是代督主。
更何况,林阁老在祈福道场之后就会身死,到时林党大树一倒,自己必然会被舍弃,不趁此事出手,局面将更加危险。
“叫你查你就查,你不查,那我自己查。”
陈易推开录事,冷声道。
两个录事闻言,立刻便知道陈易心意已决,不敢怠慢,他们二人赶紧在案卷房里查阅起来。
陈易默默地盯着这一幕。
站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录事把关于景王府的案卷基本都拣了出来,堆在案桌之上。
陈易正准备走上前去,案卷房外,忽然想起了敲门声。
是谁?
陈易心里想,拉开了门。
闵宁双手环胸,面无表情地站立在门外。
她冷冷开口道:
“我有事找你。”
陈易面露困惑,而后看向两个录事,
“出去吧。”
两个录事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马不停蹄地就走出案卷房。
闵宁转过身,缓缓关上了房门。
“怎么了?”
陈易的话音刚刚出口。
“还能怎么?”
闵宁就大步向前,靠近陈易。
她的脚步声坚毅而清脆。
只见,这女扮男装的英气女子抬手按在陈易的肩上,陡然用力,猛地一推,将陈易推到墙上。
她弯曲手臂,按压住陈易的肩膀,像是不让他逃跑似的。
壁咚?
陈易还没反应过来,闵宁就恨恨地看着他,闭上眼睛,那纤薄的嘴唇撞了上来。
自己被…壁咚了?
陈易有些不敢置信。
思绪之间,她身子前倾,官服下胸腔紧贴住自己,细微的柔软入怀,整张俏脸挤在面前,她着了魔般,主动吻着自己的嘴唇。
这一吻带着踌躇已久的勇气和坚决。
陈易微微错愕之后,慢慢拥裹起她强冲过来的小蛇尖,双手搂住她发抖的背部。
良久之后,唇分了开来。
“你这是…怎么了?”
陈易稍稍缓过神来,讶然道。
“报恩…”
闵宁羞红着脸,恶狠狠道:
“你这混账…不是就喜欢这个吗?”
陈易错愕之后,马上便想明白了。
原来是那本放到她家里的拳谱……
陈易不禁哑然失笑。
“你笑什么?”
闵宁面更红了,压住声音质问道。
她这样质问,陈易笑得更厉害。
闵宁羞怒交加,她一只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恨不得一刀取下他的脑袋。
陈易连忙止住笑意,努力绷紧脸部肌肉,看见这一幕,闵宁的面色才稍微和缓一些。
她推开陈易,双手环胸道:
“谢谢…谢谢你把它还给我。”
陈易摸了摸嘴唇,轻声道:
“其实你不用报恩的…”
闵宁没看他,只是垂眸道:
“如果不这样,我良心难安。
更何况你…你还想着对我姐姐出手…”
陈易一下就明白了。
这一吻,不仅仅是报恩,更是对她姐姐的一种保护,她希望用这一吻,唤起自己对她浓烈的**,以此削弱她姐姐对自己的吸引力,转移注意,直至自己意兴阑珊。
闵宁就像是母鸡呵护小鸡一样,渴望保护闵鸣,想来闵鸣也…有着同样的想法。现在,闵宁越陷越深,看来,自己离全女主的完美存档目标越来越近了。
想到这里,除了**之外,陈易不由地感觉到深深的怜惜。
可是,嘴上,陈易却笑道:
“如果你非要报恩,那你以后有很多恩都要报。”
闵宁通红着脸,显得花容失色。
陈易慢悠悠地踱步到她耳畔,小声戏谑道:
“待闵少侠江湖成名,登临武榜之时,或许会有好事之徒问:闵少侠为什么保留她当锦衣卫的黑历史?”
闵宁一下惊地退后了几步,耳根通红,她狠狠地盯着陈易,却只能无力地骂道:
“你真是疯了!”
屋外忽然急传鸽鸟声。
闵宁耳朵提了提,急忙推开陈易,她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只灰色的格子飞到手臂上,爪子边上还绑着个小筒。
闵宁从小筒倒出一张字条,待看清上面的字迹后,面容倏地紧张。
“姐姐有危险!”
陈易闻言,立即看了过去,只见字条上写着一行小字:急、百花楼。
……………………
暮色沉沉,秋意浓浓。
闵鸣手指按在琴弦上,时不时瞥两眼,那细心点茶的白衣女子。
在她的身边,两个仕女闭目跪坐,像是在养神,可仔细观察,能看到这两仕女都面如白纸,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
从侧面看去,会看见两个仕女,不过是两张人形宣纸。
而正是这一首扎纸为人,让整个百花楼内隐藏的一众武夫,都败得彻彻底底。
一曲落毕,闵鸣踌躇问道:
“不知殷仙姑驾临我们这烟花之地,所为何事?”
殷惟郢轻笑道:
“姑娘尽管弹琴便是。可会《广陵散》?”
闵鸣颔首,与这女人共处一室,她总感觉头皮微微发麻。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强闯百花楼,以一手扎纸为人,击溃一众百花楼隐藏高手的本事,更因为在这道姑的身上,流露出的对凡夫俗子的天然淡漠。
她总感觉,这道姑看待山下人,那目光就像看待庸碌一生的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