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吗?”
就像姐姐用那股力量保护我们一样,以后要换我们来保护姐姐了。
那时候的情形历历在目,可是说这句话的人不在了。
那孩子所憧憬的本该用来保护她的力量也不在了。
米拉伸出一只手,光滑,白皙,却不如那时的‘恶魔手臂’顺眼了。
嗡~
罗德惊讶地看到米拉的身上闪过一块块光斑。
那是发动接收魔法的前兆。
只是那些光芒一闪而逝,米拉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身体软软地向旁边倒去。
“米拉!”罗德的接收魔法解除,轻轻揽住她,关切道,“为什么要突然用接收魔法?”
米拉强笑道:“果然我还是做不到。”
看她这个样子,不只是没法使用接收魔法,连魔力都彻底衰退了。
魔法是心的力量,要相信才能……
罗德想把会长说过的话重复一遍,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不要勉强自己,我们先……去那边坐一会儿吧?”
离约定好的那家餐厅还远,好在罗德刚刚用迅捷蟹形态时,通过全景视野注意到了一家咖啡厅。
休息一下也好。
罗德今天的接收魔法使用的次数太频繁,现在也有些疲惫了。
大量的魔力消耗让米拉有些站不稳,只能让罗德扶着走进咖啡厅。
在旁人看来,倒是和那些亲密的小情侣差不多。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罗德也很难高兴起来。
“欢迎光临!”
“麻烦帮忙找个安静点的位置。”
“请到这边来。”
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到角落里入座,随意点了些喝的。
米拉情绪有些低落:“抱歉,突然给你添麻烦。”
“我不是也一直在麻烦你嘛。不对……”罗德清了清嗓子,尝试着模仿播音腔,
“能为米拉小姐效劳,是我的荣幸,请您尽管给我添麻烦吧。
嗯,这样说会不会更贴心?”
米拉勉强笑出来:“什么时候和洛基学的这些?”
罗德一脸遗憾:“哎,我倒是巴不得和他学几招呢,可惜他见到我就跑。”
“说起来,当初希彼基先生想过把这类知识灌输给你呢。”
“什么时候?!”罗德一惊,咱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宝藏?
米拉想了想:“就是帮你学会通用语的那天……
对了,那个时候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所以会长帮你拒绝掉了。”
罗德‘扼腕痛惜’,有点夸张地抱怨:“会长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现在去找希彼基先生请求售后服务还来得及吗?”
米拉终于笑了出来:“可是青色天马很远。”
“小事。”罗德坚定不移。
“说不定要另收酬劳哦。”
“没关系。”罗德不为所动。
“会头痛。”
“那算了。”罗德立刻破功,
“大量的知识硬往脑子里灌,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玩。
如果是现在要我选的话,我一定选择多和米拉老师学几个月。”
唉,当初为啥非要急着要语言包呢,太蠢了,鄙视过去的自己。
米拉没接话,她不太好确定罗德的意思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既担心自己猜对了,又担心自己想太多。
“您的咖啡。”
服务员总是来得很及时。
罗德不这么认为,于是,他加糖加糖再加糖。
“放太多了吧?”
“我喜欢甜一点,你要多少?”
“一块就可以,太多了会胖。”
罗德搞不懂为什么米拉也会有这种烦恼,咱们魔导士不是可以吃瘦身菇吗?
米拉用小勺子在咖啡杯里慢慢搅动着:
“你们上次的任务,详情还没有和我说。”
这件事半公半私。
于公,按理说罗德有必要向公会汇报一下任务的完成的大致过程。
有些死板的公会甚至可能要求写一份报告。只是妖尾没这么多规矩,完全不汇报过程也没关系。
于私嘛,米拉有点好奇罗德说的途中出了点意外是什么意思。
这种情况,说多说少就看双方有没有时间,以及想不想和米拉说。
所以,罗德选择从离开公会大门开始讲。
讲到纳兹为了打几头野猪在农田里纵火,米拉笑着表示‘不愧是他’。
讲到罗德派石甲虫跟着纳兹挖防火带,米拉表示‘不愧是你’。
只是说到兽王的时候,米拉的表情开始有些不自然。
罗德也犹豫过要不要讲,只是想起那天和会长的交流,还是决定说下去。
兽王——生死危机——接收——失去理智——疯狂破坏……
米拉右手抓住自己的左臂,如此相似的故事,几乎让她怀疑是不是罗德编出来的。
罗德硬着头皮说完纳兹把奇塔打醒的部分。
“是吗?他……他醒过来了,真好。”米拉发自内心地为奇塔一家高兴。
只是每每回忆起那样的场景,想起丽莎娜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悲伤和悔恨就会涌上来。
米拉左手也抬起来抱住自己,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罗德这次可没有带外套,他选择绕过桌子坐到米拉身边。
双手稍稍提起又马上坠下,提起又坠下像是有千钧之重。
罗德终究不是洛基或者希彼基,没办法轻描淡写地搂上去。
他轻轻拍拍米拉的后背:“能和我讲讲吗?丽莎娜的事。”
米拉低声道:“你已经知道了吗?”
“听说了一些,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吧,稍微有些柔弱?”
“不对!那孩子一点也不柔弱!丽莎娜她……”
米拉意识到不妥后及时收声。
只是先前忽然提高的声调吸引来零星的目光,罗德站起来竖起一只手朝他们表示歉意。
“抱歉,我不是在……”
“我知道,是因为我误解了丽莎娜吧?”罗德说道,
“该道歉的是我,那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呢?”
米拉的颤抖慢慢停止,思绪从那个痛苦的晚上飘向更远的过去:
“丽莎娜是个坚强的孩子,从小就是,在被村里的人当成恶魔的时候,总是她在为我争辩……”
听着米拉的轻声叙述,罗德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点。
失去亲人的伤痛有时会让人有一种自己整个人都破碎掉了的感觉。
这种在很长很长的时间内,甚至在剩下的全部人生中,都不会彻底消失。
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努力去接受它,努力去克服负面的情绪,然后一点一点重建自己。
伤痛,本就是一个康复的过程。
当她愿意与人谈起逝者,那是对于康复最好的开始。
罗德不清楚是奇塔的故事引起了米拉的共鸣,还是近一年的时间让米拉有了缓解。
又或者是他对丽莎娜的‘误解’短暂激起了米拉维护妹妹的心。
总之,他纠结了许久的米拉心灵治愈计划,总算有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