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昀轻飘飘看了墨毅一眼,并未说什么,但却叫墨毅不由得低下了头去,自责失言。
这样倒越发勾起了沈南枝的好奇心了。
“王爷,墨毅小哥刚刚说的是去哪里?可是跟臣女有什么关联?”
萧楚昀摇头:“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去拜访一位老朋友。”
话音才落,却见一旁的墨毅显然并不十分认同,但又不敢出言反驳只撇了撇嘴。
萧楚昀才有些无奈地继续道:“那人就是前日沈姑娘曾问过我的那位大夫,他脾性有些古怪,平日隐居在落霞山上,旁人未必请得动他。”
说完他看了墨毅一眼:“你倒是越发会替本王做主了。”
听到这话,墨毅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只是属下觉得正好沈姑娘也在,若有什么事也好当面问问杨大夫。”
沈南枝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替她去请大夫了。
她原本是怀疑萧楚昀腿上的旧伤被耽搁另有隐情,想要通过他身边的大夫去查证,是想着帮他的,所以才借口说自己有位朋友需要找名医。
而且,她也确实需要找一位厉害的大夫替阿娘诊治。
没曾想,他倒将她的话记下了,甚至不惜带着重伤的身体去落霞山上替她找人。
沈南枝心头一暖,面上笑道:“左右我今日也无事,就让我一起去吧。”
正好,凌云寺就在落霞山山腰,顺路还可以去找文三姑娘,一举两得。
今日的沈南枝穿着一身浅碧色锦缎素雪绢裙,再加上那本就明艳不可方物的脸,比起瑶池仙子都还要多几分灵动飘逸的美。
那一笑直将这春光都衬得暗淡了几分。
萧楚昀只看了一眼,便转到了她身后的马车上。
沈南枝不做多想,见他没有立即应下,以为他是顾忌各自的名声,怕被人恶意揣摩了去,连忙找补:“我可以跟王爷分开走,等出城之后再不远不近地跟在王爷的马车后面,对外也只说我恰好去凌云寺路上遇见了,咱们清清白白,没得那些歪心思,也不会叫他们乱嚼舌根辱没了王爷的名声。”
萧楚昀转头看了她一眼:“好。”
这一刻,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听到沈南枝后半句话的时候,他内心深处的心虚到底有几分。
可他的神色从容,语气温润似暖玉,半点儿没有表露出来,也只有随意搭在膝上的指尖攥得发白,才隐约可以窥得他此刻的心情绝非表面流露出的那般从容简单。
只可惜,沈南枝并未瞧见。
得了萧楚昀的应允,她便带着秋月上了马车,一路先行出了城,等墨毅架着马车跟追上来了,才叫阿肆不远不近地跟上。
从城门口到落霞山少说也要走两个时辰。
可才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沈南枝的马车轮轴却突然断了。
幸好阿肆及时勒住了马儿,再加上马车里的沈南枝也反应够快,一把捞住了秋月稳住了两人的身形,才不至于被马车给甩飞出去。
“小姐恕罪!”
阿肆跪倒在地,看着从马车上下来,刚刚虽然有惊无险,但慌乱间连发簪都被晃乱的沈南枝,一脸懊恼和自责。
沈南枝转头看了一眼断掉的轮轴,“这也不怪你。”
谁能想到这轮轴突然就断掉呢,不过是一场意外罢了。
而且,看样子在这荒郊野岭,短时间内是修不好的。
沈南枝这次出来本是为了找小舅舅,所以身边只带了驾车的阿肆和秋月,而且她们也就这一辆马车。
这会儿马车坏了,他们连回城都麻烦,更遑论跟着镇北王去寻医了。
沈南枝正为难,却见本来走在前面的马车突然调头停在她们跟前。
面如冠玉萧楚昀打起帘子,温和道:“事出从权,沈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可与我同行。”
他神色温柔,语气从容坦荡,叫人找不出半点儿错来。
而且,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
这样也不耽搁行程和计划,沈南枝也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性子,她当即感谢道:“如此,便叨扰王爷了。”
萧楚昀点头,让开了些身子。
沈南枝也不废话,留了阿肆在这里想办法修理马车,她则带着秋月登上了萧楚昀的马车。
萧楚昀的马车并不宽敞,但坐下他们两人倒是绰绰有余,秋月和墨毅坐在车前,四个人刚好能凑合。
只是,随着那道隔绝了外间的马车帘子一放下,这只有两个人的空间便显得越发狭小了。
萧楚昀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并未刻意主动开口寻找话题打破沉默,也未冷着一张脸叫沈南枝不自在。
他就像是一块暖玉,不管何时都不会叫沈南枝难堪和无措似的。
只是,就算他再清瘦病弱,但身姿颀长,身量挺拔,而且气场十足,存在感极强。
再加上他身上那一缕独特的草药清香,和沈南枝身上的熏香纠缠在一起,几乎充斥着整个马车。
虽然很好闻,可却叫沈南枝莫名地有些紧张。
就算她再心大,再如何坦然从容,但毕竟也是第一次同外男共乘一辆马车,两人虽然分左右各坐一边,可马车这样窄,空间这样小,以沈南枝练武之人本就异于常人的六识,都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甚至……对方有些加快的心跳。
难道说萧楚昀比她还要紧张和不安?
可沈南枝悄悄抬眼打量他,却见他神色从容冷静,只原本苍白病弱的脸色似乎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鲜活。
沈南枝正疑惑,却见萧楚昀突然转头朝她看过来。
那双漆黑如墨的瞳仁里,宛若星河汇聚,盛大,璀璨。
沈南枝在他眼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旋即,却见他轻启唇角,“沈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