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5-ep2:坦途(4)
“2114年7月17日……”车子的颠簸使得麦克尼尔很难专心致志地做他的记录,“这地方的网络服务都被切断了,要是我们的设备半路上丢失了,连上传到服务器备份的机会都没有。”
“不必担心,东盟军不会完全把网络服务切断,我想他们只是用常见的一些手段阻止当地的居民接触网络而已。”坐在麦克尼尔身旁负责开车的彼得·伯顿满不在乎地答道,“不然,他们甚至无法得知最近有哪些消息是对他们不利的、哪些是对他们有利的。”
厌倦了城市生活而专程前来乡村度假的人们也许会喜欢道路两旁的风光,只可惜越野车上的乘客们之中没有哪个人还保留着这样的闲情逸致。从湄公河的东岸过河进入缅甸地区(称呼其为地区是因为该国在被整合进入东盟以前已经和合众国一样四分五裂)后,道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愈发荒废,沿途所能见到的行人也越来越少。东盟军在这里执行坚壁清野的战术,将大批居民迁往城市郊区或是规模较大的乡村,以切断自由南洋联军的兵源。
作为韩处安派遣的特使,桑松有权要求当地的东盟军指挥官以盛大的仪式来欢迎他,但他没有。相反,他选择了低调地离开新加坡,先是混在不具备特殊使命的一般vp旅客中登上了前往中南半岛北部的专机,而后立即利用麦克尼尔事先联系好的渠道获取了几辆越野车、赶往湄公河另一侧。他需要看到的是北方战场上最真实的一面,而不是同僚们精心塑造出的假象。
谁也不会想象到后排座位上身穿短袖迷彩服、戴着一顶草帽和一副墨镜的中年男子就是那个文质彬彬的学者和兴亚会最大的理论家,也没有人会把他同最近几乎令兴亚会的敌人闻之色变的国家宪兵联系起来。一切的行动都必须秘密进行,只要稍微走漏了风声,他们就很难接触到真相。
以湄公河作为分界线,中南半岛北部的自由南洋联军被分割成两个各自独立的部分,且二者之间似乎也缺乏组织上的关联性。这是麦克尼尔从自由南洋联军最近的军事行动中推测出的结果,他无法证明双方之间存在密切合作。
“但是,镇压叛乱的根本在于消除造成叛乱的诱因,而不是只把参加叛乱的人员消灭。”桑松自言自语着,“麦克尼尔,我们离第5军的指挥部还有多远?”
“就在附近了。”麦克尼尔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他在出发前已经将东盟军的分布情况了然于胸,“北方地区参加战斗的作战部队大多会把指挥部放在乡村,躲在城市里的军队无法对敌人从乡村地区发起的进攻做出及时的响应。”
道路越来越凹凸不平,麦克尼尔只得暂时停止了记录工作,这让一直负责开车的伯顿似乎有些高兴。沿途偶尔会出现孤立的自动化防御设施,这些防御设施也许是利用太阳能进行供电,以此确保道路的安全。即便这只是一条破败的土路,任何一条能够维持运输的道路都是至关重要的,容不得半分懈怠。
前方忽然响起了枪声,驾驶技术过硬的伯顿竭尽全力地掌控着因被射中车胎而左右摇晃的越野车。就在他用尽平生所学以免车子翻倒或是和后方的车辆相撞时,麦克尼尔把身体探出挡风玻璃,朝着他捕捉到的敌人所在方位开火了。隔着很远,麦克尼尔隐约看到有什么人从树干上跌落,他这才放心地让伯顿把车子停下来。
后排越野车上的其他卫兵见状,一面准备想办法修补车胎,一面争先恐后地邀请桑松先乘着他们的车子继续赶路。
“不用了。”出乎意料的是,桑松拒绝了属下的好意,“反正我们离目的地也不远,走过去就行。留几个人看守车辆,等第5军的人过来支援。”
说罢,他甩开步子,在众人的劝阻声中向着有半人多高的草丛迈出了第一步。麦克尼尔和伯顿紧随其后,又有几名卫兵快速地越过桑松并主动在前方开辟道路以保卫长官的安全。
“这里有许多居民连自己的母语文字都不一定认识,更别说讲英语了。”桑松忽然向麦克尼尔提出了一项建议,“我可以和他们交流,但你们是没办法做到这一点的。改天我得请个高明的翻译过来,让你们能在中南半岛畅行无阻。”
“多谢。”麦克尼尔略微低下头表示敬意,“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们更近距离地接触、听听他们的心声。”
道路豁然开朗,一座静静地卧在丛林怀抱中的村落呈现在麦克尼尔等人的面前。生活在这里的居民们仍然以最古老的方式居住着,外界发生的一切变化浑然没有打搅他们的生活规律和生存的法则。日新月异的改变只发生在那些时刻与世界更多地区保持着联系的地带,而与世隔绝、交通不便的村落很难及时跟上时代的脚步。前方的卫兵打了几个手势,似乎是要进入村落进行搜查,但被桑松阻止了。他独自一人走在最前面,观望着附近因被惊动而三三两两地出现在眼前的村民们。
即使是麦克尼尔跟所罗门去合众国南部度假时所见过的最贫穷的农民,也无法和眼前的村民之中的任何一人相比。每一名村民的脸上都有着数不清的沟壑,深色的皮肤象征着他们为了生存而付出了最为艰辛的劳动。很少有人能够直起腰杆,更多的人,更多的青年人和中年人像是七老八十的老者一样佝偻着,用木然的目光打量着这些闯入了他们平静生活的不速之客。
只要其中藏着一个刺客,后果便不堪设想。不用麦克尼尔多提醒,伯顿始终和麦克尼尔共同用身体保护桑松,以免不知藏在何处的杀手和敌人盯上他们。
“他们看起来不是很欢迎我们。”伯顿压低声音说道,“不,不是说不欢迎或者反感……他们简直就像是一群死人,像人偶。”
“……这话说得古怪,他们有什么欢迎我们的理由吗?”麦克尼尔反问道。
“确实没有。”伯顿为之汗颜,“也许我们应该做一些让他们能找到理由的事情。”
起先麦克尼尔以为这些村民只是由于好奇才出来围观,但不久后他就意识到,几乎全村的人都跑出来警惕地注视着他们,连刚会走路的孩子和掉光了牙齿的老人都来了。这不是一般程度的好奇,而是一种让麦克尼尔难以形容的戒备。迈克尔·麦克尼尔有着一种预感,只要他或是同样身穿迷彩服的卫兵们之中有人轻举妄动,这全村的男女老少就会拼上性命来阻止可能出现的暴行。
也许只是仅存于想象中但过去又常见的事情。
麦克尼尔参观过许多用于纪念gd牺牲将士的纪念馆和墓地,其中一些纪念馆和墓地里就埋着他的战友。在那里,纵使身边空无一人,他仍然能够感受到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感到战友的灵魂依稀用着他眼睛在见证那个并没有变得更好的世界。而在这里,他产生了另一种截然相反的体验。这些活生生的人就像空气一样,如同行尸走肉,不能令他的胸膛中催生出半点有关生机勃勃的臆想。
绕过几栋破败的房屋,空荡荡的水田让桑松明显地感到惊讶,以至于他停下了脚步并使得后方的伯顿撞上了他的后背。几名戴着斗笠的村民站在水田中劳作,他们看到桑松快步走向水田边,大叫几声,拿起田边的农具站在水田外侧,那意思明显是拒绝桑松等人再靠近半步。
“桑松司令官,您看……”麦克尼尔走向堆积在道路旁的一小堆已经被收割下来的稻穗,他凭着直觉认为这一小堆稻穗只会占据水田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他不太肯定村庄中的粮食是否储藏在其他仓库中,“他们对我们这么畏惧,难道是因为有人之前抢走了他们的粮食?”
“不可能。”桑松斩钉截铁地否认了麦克尼尔的说法,“韩议长已经严令禁止交战区的指挥官就地调度补给。”
后面的其他卫兵试图和村民接触,可这些大胆地聚拢过来包围他们的村民一见到卫兵接近,便迅速地逃开了。村民们小心地控制着和这些不速之客之间的距离,既不让他们脱离视线又不想和他们近距离接触。
“司令官,那条命令会有人去认真执行吗?”伯顿皱起了眉头,“嗯,我没有怀疑军纪的想法,但我的意思是……假如说有人还在干类似的事情,我们有什么对应的惩罚措施吗?”
没等桑松回答,附近传来了几声狗叫,其中还夹杂着孩子的哭喊声和各种不同的叫骂声。被村子里的诸多乱象困扰的桑松仿佛找到了突破口,大手一挥,便和几名随从一同离开水田、沿着坡道赶回村子前方,而附近围观他们的村民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加快了脚步。麦克尼尔寸步不离地跟随着桑松,他还不想这么快地丢掉自己的摇钱树。
尽管他的摇钱树其实应该是伯顿。
哪怕是队伍中远离军队时间最长的桑松也是年轻时参加过兴亚会夺取吕宋岛的战役的狠角色,整个团队中没有任何人在体力上存在缺陷。没过多久,他们就跑到了发生意外的现场,并惊愕地目睹一只体型庞大的黑色大狗追着手足无措的居民们撕咬。
大狗能拥有威胁到人类的能力并非是稀奇的事情,况且忠实的大狗们能够在特殊场合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也是工作犬仍然在许多机构中服务的原因。然而,就算这条看起来比村民们都壮实的大狗确实凶猛,村民中却没有人敢还手,他们只是一味地逃跑。连那些见了麦克尼尔等人后偷偷地捡起农具的村民们都吓得逃开了,仿佛这套黑色的大狗比任何妖魔鬼怪都更能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
“哎呀!”彼得·伯顿刚看到这条大狗,立刻惊叫出声,“真是条好狗,我可得弄一条!”
“……你又懂了?”麦克尼尔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么说,它还是一条名贵的狗咯?”
“当然!”不顾桑松异样的眼光,伯顿滔滔不绝地谈起了他的识狗经验,“我跟你讲,看狗是一门学问,主要有4条规则……”他很快发现麦克尼尔对这个话题根本不感兴趣,只得迅速地讲到了重点,“我是说,这么贵的狗,而且还拴着用金扣搭接起来的皮带,肯定不是这里的村民能养得起的。”
麦克尼尔不关心这条狗多么值钱,他只知道附近的村民面对一条疯狂地咬人的大狗却不敢用手中的农具还击这件事实在是诡异。没等他思考出背后的逻辑,大狗又追上了一个跑得稍慢一些的小孩,张开血盆大口就对准脖子咬下去。那个不会超过7岁的孩子躺在地上拼命地挣扎,无奈瘦骨嶙峋又营养不良的他实在敌不过大狗,被咬得皮开肉绽。
“把这条狗赶走。”桑松下达了命令。
就在这一瞬间,彼得·伯顿早已挺身而出,冲向了那条大狗。他飞起一脚把那条狗从孩子的身上踢飞出去,狗身重重地撞在附近的栅栏上。没等那条狗爬起来,彼得·伯顿又怒吼一声,全速冲向黑色大狗,徒手将大狗按在地上,挥起拳头朝着狗头就打。要说伯顿平日虽然在个人爱好上堪称五毒俱全,动手的时候绝不含糊,他这拳脚用上了杀人的力气,三拳两脚之下便把刚才还生龙活虎的黑色大狗打得气息奄奄。
“嘿,要是你没惹上我,我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偷回去。”伯顿一面对大狗饱以老拳,一面惋惜地自言自语着,“但是呢,我现在有两个理由要宰了你:第一,你不是一条野狗,是代替你的主人出来咬人的;第二,用钱能买到的狗和用钱买不到的信誉,哪一个更值钱,我心里还是清楚的。”他自信地翘起了嘴角,“可不能让麦克尼尔把我看扁了。”
以打拳击的本事,伯顿只用了不到半分钟就把凶神恶煞的黑色大狗打得骨断筋折、脑浆迸出,就算是希腊药神阿斯克勒庇俄斯再世都不能将其救活了。
“伯顿!”麦克尼尔手脚冰凉,“……你怎么能随便把这条狗杀了?我们还不知道它背后到底有——”
“有谁?”伯顿扯着嗓子高声喊道,“平时总说服务公民的可是你啊,现在东盟的公民们就在我们眼前受害,置之不理可不是我们应有的作风。”他拍了拍胸膛,冲着附近呆若木鸡的村民们露出满口大白牙,“……再说,桑松司令官也是这么想的吧?先要让本地的公民信任我们,这样才能让他们听我们的吩咐啊。不过是一条稍微名贵一点的狗而已,杀了便杀了。它背后的主人是谁,关我什么事?”
乔贝托·桑松推了推墨镜,什么也没说,转头就走。麦克尼尔瞪了伯顿一眼,也扭头离开了。刚充当了一次英雄的伯顿不知所措,他不清楚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只得灰溜溜地跟随着其他同伴向着村子的出口走去。围观他们的村民们没有因为伯顿的义举而欢呼或是涌过来感谢他们,而是继续保持着诡异的观察姿态,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伯顿啊,咱们刚到这地方,连环境都不熟悉,不适合贸然做打破规矩的事情。”麦克尼尔屡屡回头不安地望着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村落,“你以为是帮他们做了好事,可他们根本就不感激你。想想那些被牛和猴子逼得无路可走的印度人吧,你若是驱赶了牛和猴子,他们反过来还要痛恨你呢。”
“麦克尼尔的意见是正确的。”桑松一本正经地端着架子,“况且,兴亚会在附近缺乏可信的指挥官,第5军是我们目前唯一能依靠的力量。”
“但……唉,他们都快被狗咬死了。”伯顿沮丧地说道,“麦克尼尔?我要是不动手的话,你也会代替我把那条狗打死的,对不对?”
“司令官的要求是驱赶,而不是消灭。”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算了,这无关紧要,我们先保护司令官抵达第5军指挥部再说。”
一个多小时之后,麦克尼尔一行人在树林中遇到了佩戴有东盟第5军臂章的士兵,这些士兵听说是国家宪兵司令官来访,连忙殷勤地为桑松带路。众人前后又在树林中穿梭了两个小时,终于抵达了一座规模惊人的村镇。这个村子与其说是村镇,不如说是经过东盟军多番扩建后的巨型堡垒,这从依照山岭地势而胡乱拼接的建筑上可见一斑。
几名负责接待的军官把他们带到了一处小型湖泊旁的小屋中,在那里麦克尼尔见到了东盟陆军第5军军长苏拉(thur)少将。双方碰面的时候,彼此都愣住了。麦克尼尔和伯顿很快从对方标志性的草帽和两撇小胡子上认出这名东盟军少将正是当时差点在缅甸把他们处决却又因为桑松教授的通知而把他们放走的东盟军指挥官。
“怎么是你?”伯顿惊讶地后退了几步。
“我倒是不会对你们的出现感到意外。”年轻气盛的东盟军少将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站在桑松两侧的麦克尼尔和伯顿,又郑重地向桑松行了军礼,“……好久不见,桑松。”
苏拉少将是土生土长的缅人,依照缅人的文化,桑松以吴苏拉(uthur)称呼他。乔贝托·桑松只是东盟陆军准将,比吴苏拉低一级,但他肩负着韩处安本人分派的任务,因此凭空具备了一层光环。
众人就在湖边坐下,吴苏拉吩咐手下前去为韩处安的特使准备欢迎的宴会,他则借故和老朋友叙旧,留在湖边惬意地观赏被绿色怀抱着的湖水的美景。
“当时我听说你响应韩议长的号召、把指挥部搬到了乡村,我还以为你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桑松笑着接过了卫兵递来的酒瓶,“没想到啊,这么荒凉的村落,又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被你们改造成了比原生态旅游景点更有价值的一处据点。看你们在这里驻扎,简直就像是度假嘛。”
“你这是以久居城市的市民的狭隘眼光看待我们的乡村生活。”吴苏拉哈哈大笑,“这就是我们的家园,是我们生长的地方。要是那些匪徒来了,什么都不会剩下的。所以,我曾经向议长表示,坚决不让这群匪徒渡过湄公河。”
两位东盟将军相谈甚欢,一旁失去了保镖职责而和伯顿开始游览指挥部的麦克尼尔却发现了诸多蹊跷之处。他和伯顿都穿着象征东盟军人身份的迷彩服,佩戴着国家宪兵的臂章,不会在营地里受到一般士兵的阻拦。于是,不知是否因长期经营餐馆和做菜而对后勤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麦克尼尔提出要去看看他们的仓库。
“这也太浪费了。”伯顿远远地看到许多还有食用价值的食物堆在那里,皱起了眉头,“东盟军始终没法继续推进,就是因为后勤补给跟不上了……他们倒好,在这里浪费粮食。”
“显然,他们能浪费粮食只有一个原因:这些粮食太廉价了。”麦克尼尔扣紧了草帽,“伯顿,假如你是这里的指挥官,现在从后方每运输一份粮食都会耗费大量资源和你个人在陆军总司令部的信誉,你会让粮食被白白浪费吗?”
“……抢的!?”伯顿咽下了一口唾沫,回望仍然笑逐颜开的两名将军,“你别吓唬我,麦克尼尔。养活这个军的指挥部的物资如果全是就地掠夺得来的,附近的村子恐怕会被他们吃空、吃光……”
“没错,把附近能抢的都抢走了,自由南洋联军就拿不到补给了。”麦克尼尔无奈地拍着伯顿的肩膀,“就是这么回事,不然这些村民也很有可能倒向敌军——”
“敌人打过来了?”桑松狐疑地左右探视。
“不,别紧张。”吴苏拉连忙安慰老朋友,“……嗯,是彼得丢了。”
“您叫我?”伯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站了出来,迎来了吴苏拉的白眼。
“彼得是将军养的狗!”后面的一名东盟军上校冷笑着对伯顿说道。
“哦,那没事了……啥?”伯顿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他浑身颤抖,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现在他终于明白麦克尼尔之前的担忧来自何方了。眼下他只希望事情不会发展成最坏的情况,便悄无声息地退回了原位置,免得引起额外的关注。
吴苏拉吩咐几名军官先各自带着手下去找狗,桑松见对方对这条狗如此在乎,也不好无视突发的意外,只得提出帮着前去寻找。
“用不着。”吴苏拉笑呵呵地答道,“你就在这里休息吧,外面不安全。这位三等秘书可以陪我走一趟,他的本事我还是信得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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