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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4-ep5:复活(17)

    新统合军舰队发生的严重混乱让指挥系统几近瘫痪,士兵之间互相攻击,少数未被混战波及的士兵不得不优先考虑如何从战场中逃跑。任何友军都不值得信任,刚才还并肩作战的战友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变为受未知力量驱使的杀人机器,没有哪一个士兵愿意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仍然有不少不愿撤出战斗的精锐军人活跃在前线,他们凭借着过硬的战斗技能保住了自己的性命,并避免自身受到其他精神失常的士兵的影响。他们为自己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自我思考能力而暗自庆幸,又为那些被敌人驱使从而化为了新敌人的战友们的命运感到一丝哀伤。很快,心中仅存的怜悯也将消失不见,他们终归要从这些有着红色眼睛的敌人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但是,那些由于某些特殊原因而投入战役中的军官和士兵们却不会仅仅考虑自保,他们有着更明确的目标。若是无法在战役中完成自己的夙愿,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地活着,和死亡无异。

    “曼弗雷德·白兰度,你的那些拙劣的同伙似乎无力阻止你们的集体意识网络被更强大的力量入侵,看来你们也只有这点本事了。”埃癸斯·福克很快发觉双方的地位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现在轮到他来追杀无法利用集体意识网络来切换栖身之所的曼弗雷德·白兰度了,“也许你从来没有在自己的失败中汲取任何教训。”

    新统合军爆发的混乱确实让埃癸斯·福克惊恐万分,他起先以为这是通用银河的杰作。在那些精神失常的飞行员驾驶着各自的战斗机向他开火时,担心自己的反击行动会误杀友军的埃癸斯·福克没有还击,而是继续将战斗机驶离友军较为密集的区域,向着外围地区前进,避免被大量突然受敌人控制的友军战斗机围攻。同他一起逃脱重重围堵的,不仅有其他试图效仿的新统合军飞行员,还有通用银河的无人机。

    就在这一瞬间,发现此前一直追击自己的苍蝇竟然一反常态地逃跑的埃癸斯·福克心中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曼弗雷德·白兰度和他的通用银河盟友也遭遇了致命的打击,以至于为了避免自己遭受心灵控制而放弃了通过集体意识网络切换当前控制的外部躯体。这也足以解释为什么本来对他穷追不舍的那架敌军无人机会忽然溜走。

    “所有还保持清醒的作战人员注意,尽量不要靠近其他情况不明的友军部队。”说罢,埃癸斯·福克的脸上浮现出了狞笑,他熟练地连续按下几个按钮,而后让战斗机转向去追击曼弗雷德·白兰度,“避免和敌人主动交战。”

    唯有这场战斗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关键路径公司的ceo,掀起第二次统合战争的罪魁祸首(尽管其深层次的原因是存在已久的自治派冲突),自命不凡的天生统治者,曼弗雷德·白兰度,必须彻底死在这里。他的通用银河盟友也必须接受同样的下场。

    然而,曼弗雷德·白兰度的逃跑本事精湛得让埃癸斯·福克连连咂舌,前者刚冲出由失控的新统合军战斗机和伐折罗集群组成的包围圈之后就径直朝着与天使之翼部队行进方向完全相反的路线离开,在那之后埃癸斯·福克才真正发觉通用银河也受到了影响。双方之间的距离还在不断缩小,而埃癸斯·福克并没有一次性将对方击毙的把握,更是注意到了周边许多被身份不明的敌人奴役的新统合军或是通用银河作战人员向着他们靠近。

    “福克上校,我军已经陷入混乱之中,无法有效地对抗敌人——尽管敌人似乎也面临着同样的情况。”马克西米连·吉纳斯的警告适时地抵达了埃癸斯·福克的战斗机,“在卡比洛夫中将重整队伍并确认新的总攻目标之前,最好停止行动。”

    “那就是说,通用银河也崩溃了,而我们目前不知道新的敌人是谁……至少要把已知的先消灭掉。”埃癸斯·福克不想撤出战斗,他不能放走自己的仇人,“吉纳斯将军,曼弗雷德·白兰度是个狡诈残忍的狐狸,8年前他早就把自己的意识复制到电子计算机系统中,想必是预料到了战败的下场;如果我们今天再把他放走,谁知道他以后又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此人只要活着就会妨碍人类的和平,他必须死在这里。”

    埃癸斯·福克没法说服其他人跟随他一同去追杀曼弗雷德·白兰度,一来别人不一定能在这么混乱的战场中自保,二来这是他的私仇,用私仇去指挥下属总归有滥用职权的嫌疑。正当他迟疑不定时,一只伐折罗迅速向着他们接近,并朝着飞在前面的无人机多次开火,激光束和生物弹头齐飞,只是都未能击中目标。

    伐折罗的出现让埃癸斯·福克顿时紧张起来,但当他从扫描结果呈现出的全息投影中看到这只伐折罗呈现出绿色时,心头的警惕松懈了不少。根据其他作战部队的汇报,狂暴地向着其他伐折罗和新统合军攻击的伐折罗普遍呈现出血红色,而绿色的伐折罗是暂时归属新统合军控制的安全个体。

    他定睛一看,那只伐折罗身上竟然还有友军士兵的信号。从信号显示的身份上判断,估计是一名误打误撞被伐折罗带上天空的陆战队士兵。

    “法内力·伊扬诺·亚科武中士,请你和你的伐折罗尽快远离战场——我是说,请你通知你的上级,如果他们还能回应你的呼救,那就让他们把这只伐折罗驱赶到安全位置。”

    “感谢您的提醒,长官,但我现在是为了报仇才来到这里的。”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固定在伐折罗身上的亚科武中士随着伐折罗的动作剧烈变化而颠簸着,这是他这辈子最惊心动魄的旅行,五脏六腑都快被震了出来。想象一下有某种超级强力胶将人固定在急速飞行的战斗机上的画面,那就是亚科武中士此时此刻的遭遇。

    “……仇人?”福克上校愣住了,似乎是在思考还有谁会和曼弗雷德·白兰度成为仇人。不,曼弗雷德·白兰度得罪的人太多了,整个新统合上下几千亿人说不定都想扒了这个人面畜生的皮。因第二次统合战争而受害的军人和平民,无辜丧命的地球人和其他外星人的亲属,都为曼弗雷德·白兰度死于战争而逃过审判感到遗憾。

    尘封的往事从心底浮起,亚科武中士从伐折罗的脊背上抬起头,望着前方那个象征着无人机的黑点。他从来没有机会为第1**规模调查船团的死难者去复仇,在他的长官们因为怒斥曼弗雷德·白兰度的失职和包庇而被解除职务时,他也只是一个不配出席的小人物,躲在角落里诅咒着那些巨型星际企业集团的大亨们。在死亡面前,众生平等,纵使是曾身为银河系最有权势的人物,曼弗雷德·白兰度也难逃一死。

    这奇怪的组合开始了新的追击,一方是埃癸斯·福克驾驶的f-29战斗机,另一方则是载着亚科武中士的伐折罗。双方交替攻击,伐折罗偶尔用生物弹头封锁无人机的逃跑路线,但每一次曼弗雷德·白兰度都能灵敏地通过空中变形或是刁钻的动作来躲过攻击。

    不能再让曼弗雷德·白兰度继续逃窜,如果这家伙成功地逃出了战场,恐怕他会很快找到延续他这罪恶的生命的办法。

    说来也怪,自从起因不明的事故发生并导致新统合军和通用银河都陷入混乱之后,他们就再也听不到曼弗雷德·白兰度的胡言乱语了。亚科武中士倾向于将其解释为心虚,而埃癸斯·福克相信曼弗雷德·白兰度只是缺少机会而已。

    好景不长,前方的无人机发现有一群混战中的伐折罗挡在必经之路上,于是连忙改换路线以免被伐折罗当成目标。然而,就在这架无人机试图从空中的伐折罗集群下方穿越障碍时,许多处于外围的伐折罗发现了新的目标,立刻向着它开火。前后堵截之下,就算曼弗雷德·白兰度有三头六臂也没法逃脱,他的无人机被生物弹头擦伤,因此一溜烟地朝着下方的谷地坠落,不见有丝毫抬头的趋势。

    心惊胆战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低空飞行,免得也被伐折罗当成目标。

    “你认识他?”埃癸斯·福克小心翼翼地寻找着坠机的敌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松警惕。

    “谁不认识他呢?”亚科武中士苦笑着答道,“曼弗雷德·白兰度,一个十足的魔鬼。”

    “恨他的人很多,但是真正有能力也有勇气提着刀走到他面前的人,几乎没有。”埃癸斯·福克总算挖出了几个可能和曼弗雷德·白兰度直接相关的名词,“你以前是svf-41黑色王牌部队的成员?我的老上司杰弗里·怀尔德上校在那里工作过,那是十几年以前的事情。哦,他现在去了fronter船团。”

    “……现在只是个曾经给通用银河卖命的落魄士兵而已,没什么值得您在意的。”亚科武中士不打算和对方多交谈,他只想先宰了曼弗雷德·白兰度,在那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和别人讨论各自的过去,“我们得尽快把他干掉,别让他跑了。”

    忙于追杀曼弗雷德·白兰度的两人也许永远不会意识到被他们放弃的另一个重要目标之中发生的事情。被无瑕者刻意地保护起来并由于新统合军内部的相关知情人士的封锁消息而始终没有暴露的伐折罗母舰,现在成为了导致新一轮灾难的温床。被埃贡·舒勒称之为造成灾难的罪魁祸首的薄红,还在伐折罗母舰中和两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造人对峙着。

    “其实你不应该把他们派来,这些人在ero面前起不到任何作用……”见到舒勒又一次出面,2b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因重伤而昏迷过去的其他士兵,“还不如要他们继续执行原来的任务。”

    “又不是我把他们送来的,肯定是麦克尼尔自以为他们能派上用场。”舒勒连忙否认,连脑袋上的汗水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多,“……说起来,他怎么还没到呢?”

    迈克尔·麦克尼尔确实想要尽快赶到,可惜他在半路上被一群陷入疯狂中的伐折罗给缠住了。随着绿色的伐折罗不断变为血红色,他的处境变得岌岌可危。新统合军和无瑕者往伐折罗母星的大气层内送来的伐折罗很快就会全部变为不知名的敌人驱使的杀戮兵器,而他对此实在是无能为力。

    比起这个,刚才舒勒给他发送的秘密情报让麦克尼尔的心理压力陡增。两人都很快地意识到了之前的失误,并希望找到弥补过失的办法。通用银河的阴谋或许已经被彻底粉碎,fronter船团的计划成功地将伐折罗女王从通用银河的控制中解救出来,但眼下新的敌人——而且对于新统合来说也是未知的——正在威胁他们。

    “所以说,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彼得·伯顿一脸茫然地跟随麦克尼尔在伐折罗集群中左右奔逃,他至今没能理解战场上出现的新敌情来自何方,“麦克尼尔,我们下一步需要对付谁?”

    “恐怕不是依靠着消灭谁就能轻松解决的问题。”迪迪埃·博尚也迅速地从伐折罗集群的围攻之中脱身,准备和麦克尼尔一同返回那艘伐折罗母舰,“伐折罗女王已经恢复了自由,通用银河的两个还未合并完成的集体意识网络也失去了作用,但实际情况是在场的所有人类和伐折罗都在受到新敌人的影响……除非有什么东西仍然让通用银河遗留下的工具发挥着作用。”

    舒勒还在帮助他们拖延时间,而麦克尼尔希望从两次经历过类似危机的马克西米连·吉纳斯口中得到答案。然而,人类和原始恶魔的那次战争显然不具备参考价值,加上cross-7远征军舰队内同样乱作一团,麦克尼尔也不想让马克西米连·吉纳斯的船团受损,只得在草率地交流几句后就切断了通讯。

    “各位,下一步就交给你们了。”麦克尼尔心里有了一个较为完整的计划,“假设我们仍然要按照舒勒的办法去处理问题,那么第一步就是要把通用银河残存的集体意识网络系统彻底摧毁——把bttleg整个消灭掉;第二,解除生物折跃波受体的被激活状态。”

    “目前还在bttleg附近而且唯一能参战的部队是fronter船团的s..s.雇佣兵,我去和他们联系。”迪迪埃·博尚立刻自告奋勇前去说服这些仅存的战斗人员听从他们的安排,“通用银河可能还会垂死挣扎,光靠我们肯定没法把他们摆平。”

    “那第二个任务是不是也可以交给fronter船团来完成?他们那里有两个女王——现在是三个了,还包括真正的伐折罗女王。”伯顿后知后觉地建议道,“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

    博尚领命前往,朝着fronter船团的所在地前进。伯顿本来打算跟着麦克尼尔一同返回伐折罗母舰,但麦克尼尔对他说,以伯顿的战斗力,到时候反而会成为累赘。于是,伯顿也只好闷闷不乐地在博尚的保护下和麦克尼尔分别。

    这是麦克尼尔所能做的最后承诺了。neus船团的状况似乎好一些,因为马林准将早就把v型细菌感染者的控制权夺取到了他自己手中,但这并没能阻止更多的士兵变成精神失常的红眼怪物。把博尚和彼得·伯顿送走之后,麦克尼尔的承受能力几乎到达了极限,若是他晚几秒把战友们送走,就会完全被无法抗拒的狂暴支配,变成只知道杀戮和毁灭的人形机器。

    不过,他不是那些脆弱的士兵,不是那些被通用银河奴役的傀儡。他已经有过类似的经历,决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狂暴不仅不会成为奴役他的工具,反而会让他在斩杀那些危害人类生存的敌人的战斗中越战越勇。

    “麦克尼尔下士,舒勒博士和我说了你们的情况,我原本计划派遣vf-天使之翼部队去支援你们,但是福克上校现在抽不出可用的作战人员。”马克西米连·吉纳斯告诉了麦克尼尔一个坏消息,“也许你们无法得到任何支援了,附近的部队都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您这是打算亲自去驾驶飞机吗?”麦克尼尔发现马克西米连·吉纳斯穿着飞行服,好奇地问道。

    “不瞒你说,舰队内部的情况十分糟糕,我们也只能——”

    “麦克斯,过来帮忙!”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景中传出。

    “……米莉亚,马上就来!”马克西米连·吉纳斯忙不迭地应承着,又一次结束了和麦克尼尔之间的通话。

    迈克尔·麦克尼尔把战斗机送进伐折罗母舰的内部,他挑选了一条接近核心区域的通道,希望能够更快地抵达目的地。

    他和温德米尔人有过几次短兵相接的经历,但都是为了锻炼近战本领,不是处于生死交错的敌对立场上。李林的警告已经说明了一切,是他们自己没能及时地察觉,从而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先要让混乱得到中止,而后他们才有希望结束这场由通用银河掀起的灾难。

    “……希望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他喃喃自语着。

    穿过几个用于存放伐折罗卵的大厅后,麦克尼尔在一条通道里重新见到了身披被鲜血染红的长袍的薄红。他看到了另一侧和薄红对峙的2b和9s以及滔滔不绝地解释着各种理论的舒勒,但他可不相信这种空口无凭的理论能够让薄红相信他们。

    那么,最有效的方法仍然是武力手段,前提是他们占据上风。

    “舒勒博士说得没错,你应该相信他。”麦克尼尔没有在薄红背对他的情况下开枪,他并没有射中目标的信心,况且他也不认为这么做有助于他们的计划,“ero,通用银河从来就没有大范围传播v型细菌的计划,甚至连人传人感染现象都不存在。只有你的歌声能压制v型细菌的致死性,代价是让处于潜伏期的v型细菌获得在被感染者和新个体之间传播的能力。”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或者说,通用银河的计划是在他们发现了原因不明的人传人现象后才修改的。已知的v型细菌感染者案例之中,fronter船团的雪莉露·诺姆没有把v型细菌传染给其他人,兰花·李也一样;neus船团使用模拟空间折跃环境的办法来将大批士兵和军官感染,但显然费尔南多·马林准将本人是个未被感染的正常人,因为常规状态下v型细菌不具备人传人的能力。”

    立于血海中的红色死神僵硬地转过身,麦克尼尔清楚地看到她的右眼位置出现了盛开的奇怪白色花朵。

    “你想说,正因为我试图挽救他们的性命,才会让情况变得无法收拾,对吗?”薄红迟钝地冲着麦克尼尔笑了笑,这笑容对麦克尼尔来说比任何嘲讽都更加致命,“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v型细菌感染者本来应当迅速死于器官衰竭——除了雪莉露·诺姆等极个别案例——就此切断v型细菌的传播途径,然而薄红的尝试却在保住v型细菌感染者的生命的同时让v型细菌具备了继续传染的能力。随着传染蔓延,薄红的消失会让这些无药可救的可怜人面临无法逃避的死亡,但继续采用同一种疗法却反而会陷入恶性循环。

    “……这只是你们的单方面说法。”薄红从地面上抽出了右手握住的长剑,“一定存在其他的解决方案……米迦勒,我们应当共同应对真正的威胁。”

    “很遗憾的是,我无法对威胁到全人类的东西视而不见,那种气息就像美食一样诱惑着我。”麦克尼尔叹了一口气,“如果说世上有某种生来要捕猎威胁这个概念为食的生物,大概就是我了。故弄玄虚的先知也好,某种天外而来的怪物也罢……都一样。”

    “是吗……”

    下一刻,红色旋风突袭到了麦克尼尔身旁,链锯和材质不明的白色长剑相击,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在另一只玫瑰色的左眼中,麦克尼尔没有看到丝毫的迷茫和犹豫。

    “那就证明给我看,米迦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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