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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r2-ep1:佩伦觉醒(9)

    逃跑的决定是麦克尼尔仓促之中形成的,他一直不看好美军在东乌克兰的军事行动,并认为nto联军在面对已经被逼到绝境的俄国人时会因为束手束脚而落入下风。但是,直到他和萨拉斯中士一行人被派往东北方向执行侦察任务之前,他没有认真地考虑过从战场上逃跑。首先,麦克尼尔鄙视逃跑的行为,他本人在八十年的人生中还没有哪一次是在没有上级命令的情况下擅自撤退的,有时候即便上级要求他离开,他也会死守到底。其次,即便不考虑这一层道德因素,在现代军队中逃跑是根本不可能的,他们很快就会被抓回来并受到惩处。

    不过,在冰冷的现实面前,一切顾虑都烟消云散了。既然超能力被命名为魔法而且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麦克尼尔认为再诡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假如说在进入东乌克兰之前他依旧认为自己能顺利地跟随美军完全恢复东乌克兰的秩序,那么当他们无比艰难地在俄国人的无人机袭击下穿越广袤的雪原抵达前线后,他内心对美军的胜算评估已经下降到了10%。俄国人比麦克尼尔认知中的更加狡猾,而这个合众国却比同时代的gd更加虚弱。长时间维持海外霸权的代价是惨重的,合众国目前颇有破落贵族强撑门面的感觉,这从军事人员素质大幅度下降上可见一斑。麦克尼尔原本的打算是查清北方友军失去联络的真实原因后再作打算,但当他发现俄国人很有可能在进行新型武器实验时,他当即放弃了一切其他计划,唯一的求生路线只剩下逃跑。俄国人既然能在合众国的情报机构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检验新武器,前线的美军怕是要遭殃了。

    挡在他面前的障碍只有他的长官而已。这些士兵的战斗意志并不强,再说麦克尼尔不一定要明白无误地说出逃跑这个词,只要用其他一些借口遮掩过去,等到东乌克兰的战局明朗化,他们就可以自行选择返回部队或继续逃跑。他打算和战友们一面躲避俄国人的追击一面向西部地区撤退,只要他们在荒野中再拖上几天,麦克尼尔就能验证自己的猜想。要是萨拉斯中士看破了他的心思并打算以强硬手段阻止麦克尼尔,年轻的士兵也只好选择动武了。

    然而,萨拉斯中士似乎并不坚定,在麦克尼尔象征性地说了一些动摇军心的话之后,他竟然会赞同麦克尼尔的想法并决定一起逃跑,这实在是出乎麦克尼尔的预料。

    “喂,我有个小问题。”穿着羽绒服的中士哆哆嗦嗦地回到了队伍尽头,“要是我当时不想跟你们一起逃跑并声称要把消息上报长官,您会怎么做?”

    萨拉斯中士听说过不久前发生的凶杀案,三名贩卖毒品的士兵在被长官察觉后杀死了长官,他们在逃离现场时恰好被麦克尼尔当场抓获,随后三人在被麦克尼尔押送到附近机场的路上就失踪了。许多人都认为那名中士死得十分不值,要是他和这三名人面兽心的士兵周旋一阵,说不定能引蛇出洞。这起恶**件让萨拉斯中士也小心了许多,他决定和麦克尼尔一起逃跑,一半是相信了麦克尼尔的说法,另一半则是担心麦克尼尔和汤姆一时恼火而决定杀人灭口。这几天以来,他们依旧未能和上级取得联系,萨拉斯中士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他们眼前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同样站在寒风中麻木地前进的乌克兰人正在接受卫兵的检查。这些乌克兰人是从战斗最激烈的地区逃出来的,他们抛弃了祖辈世代生活的家园,决定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大多数人没有什么值得保存的家产,他们相信进城打工或是善用现代的互联网经济能够弥补他们背井离乡带来的经济损失。没有人能够绕开这些和人类的生活息息相关的工具,即便是那些声称互联网是毒药的老古董也不可能完全摆脱它,他们并没有和隐士们一样彻底抛弃现代生活方式的勇气。每当麦克尼尔看到呼吁返璞归真的所谓导师一年到头住在空调房里,他只感到滑稽。伪装成难民的一行人躲在队伍最后,希望乌克兰士兵们能把他们放过去。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麦克尼尔意识到中士有些动摇了,连忙说了一些安抚对方的话,“您看,我们迄今为止也没能和上级恢复通信,说明他们真的出了意外……”

    “那——”

    “设想过去的不同发展是没有意义的,过去的事情已经结束了。”麦克尼尔丢下这句话,不再回答中士的疑问。

    现在追究麦克尼尔为何会判断美军必败无疑已经毫无意义,他们三人走在逃亡的道路上,没有回头路可以选。这些只顾着逃难的乌克兰人也许注意到了三人的长相,这三个来路不明的家伙一定是外国人。为了降低他人的怀疑,麦克尼尔在半路上从一队冻死在积雪中的行人身上找到了可供替换的衣服,换下军服,伪装成了远游的探险者。他希望这套说法能骗过前方正在检查难民身份的士兵,合众国有不少愿意将自身置于险境的探险者,他们放弃了舒适而安逸的生活,为了挑战极限而拿自己的性命为赌注去证明人类并未退化成只能躲在高墙之后的懦夫。

    “谁会说乌克兰语?”

    “我不会,别看我。”汤姆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

    “我也不会……俄语,我倒是懂几句。”萨拉斯中士叹了口气,“麦克尼尔,咱们没法伪装成乌克兰人,他们一定会查出我们的真实身份然后报告给他们的上司,最后他们会通知大使馆来领人……我们全都暴露了。”

    麦克尼尔觉得有些晦气。他想好了一整套说辞来应付这些乌克兰士兵,他们是来自合众国的公民,在乌克兰应当有高人一等的待遇,只要不是明确地卷入了犯罪活动,想必乌克兰人也不会对他们采取强制措施。但是,再这么站在雪地里,他们就要彻底冻僵了。三人为了逃避封锁线和岗哨,根本不敢走大路,体温过低带来的后果是严重的,即便是自认为身体强壮的麦克尼尔也承认他需要找一个温暖的房间好好地休息几天。看起来,乌克兰人不会为他们提供这种场所,连乌克兰人自己都必须在雪地中继续蹒跚前行。

    他们上次在城市里已经看到排队领取食品的乌克兰平民在雪地中因寒冷和饥饿而倒下。因此,当麦克尼尔发现又有几名乌克兰平民一声不响地摔倒在雪地中时,他甚至没有挪动已经冻僵的腿。在难以自保的情况下,行善是一种奢侈,麦克尼尔坚信他必须活到最后才能有谈论慈善的余地。汤姆半睡半醒地跟随两人一起前进,而萨拉斯中士则在一旁盘算着如何组织合适的谎言。他们终究是逃兵,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是他这个长官最终决定逃跑的,麦克尼尔的建议终究只是建议,到了法庭上没人会相信一个列兵能说服中士逃跑。萨拉斯中士有些后悔了,但他一想到留在前线的下场可能是跟着那些下落不明的友军一起被俄国人的神秘武器消灭,因逃跑而引发的恐惧逐渐消退了。他还活着,这就足够了,而且不必像这些乌克兰人一样毫无意义地死在雪地中。

    队伍终于变短了,麦克尼尔向着同伴们比划了一个手势,上前主动接收乌克兰士兵的询问。

    “Вnhekp?heц.Аepnkh?”

    “oжno,цeepnkhck?coдtn.?6гto3hn,rk?hгюtcrtektn.В?nhцeeko.

    对乌克兰士兵而言,学英语是必修课——不然他们没办法和盟友沟通。很快,几名乌克兰士兵从后方的检查站走出,他们和负责检查难民的士兵交谈了一阵,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三名外国人身上。

    “您好,欢迎来到乌克兰。”其中一名乌克兰士兵疑惑地看着麦克尼尔身上这套显得肥大的衣服,“看起来各位遇到了险情……需要我们帮忙吗?”

    “我们其实就是来旅游的——”冻得浑身发抖的汤姆在后面喊了一句。

    “别听他瞎说!”麦克尼尔佯装恼怒地看了一眼,“您好,我们是战地记者,供职于合众国一家没什么名气的小型媒体公司……事实上,我们在前线遭到了俄国人的突袭,死里逃生,设备和能证明身份的证件都被丢弃了。如果你们打算护送我们回去,那当然是好事……不过,也许俄国人不会仔细地辨认哪些目标是平民。”

    麦克尼尔看到乌克兰士兵们的脸上浮现出了困惑和些许畏惧。这些士兵不知道他们所说的内容是否是真实的,但美国人总不可能是俄国人的间谍,再说眼前三人当中没有任何人长得像斯拉夫人,想必土生土长的美国人不会被俄国佬收买的。半真半假的内容促使乌克兰人立刻做出了决定,既然这些美国人不怕死而且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的行动——就像那些害怕自己的小动作被家长知道的孩子一样——他们没必要多管闲事。只要这些美国人不往战区跑,他们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

    离开了检查站后,如释重负的三人站在公路旁,商讨着接下来该向哪里逃亡。萨拉斯中士主张向南前进,那里有美军和乌克兰军队的前线基地,这一思路被麦克尼尔立即否决了。麦克尼尔认为,赫尔松的俄军必定准备全面出击,一场恶战会在乌克兰南部爆发。他们不能自投罗网,还是基辅更安全。

    “这鬼东西怎么还是没信号?”萨拉斯中士郁闷地看着转个不停的屏幕。

    “注意电量,别用光了。”

    “我想看看新闻,我们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三人一面争吵一面前进,在中午时分终于抵达了一个加油站。说是加油站,不如叫充电站更妥当,但人们还是沿用了原来的称呼。无事可做的加油站工作人员看到三个不修边幅的落魄汉子正向着这边走来,唯恐三人是劫匪,舞着电锯冲了过来。这下把三人吓得魂飞魄散,谁也没料到剽悍的乌克兰人能用这种方法迎接他们,三名士兵齐刷刷地摆出了投降的架势,才让工作人员放松了警惕。在用不同口音的英语进行了一场蹩脚的交流后,这个体型比萨拉斯中士还强壮的工作人员决定留他们在旁边的便利店休息一段时间。

    “瞧你那样子,吓得和兔子一样——”中士看着抓住门把手的麦克尼尔,不屑地批判了几句。

    “您也一样,看来下次应该让您带头投降。”麦克尼尔反唇相讥,打开了店门,让其他两人先进去取暖。这家规模很小的商店内还算暖和,他们很快恢复了活力,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最近的战况。网络信号恢复正常后,三人围在平板电脑前,收看乌克兰当地和合众国方面对战争最新局势的报道。没有任何明显的坏消息,萨拉斯中士松了一口气。

    他来到货架前,看着面包的标价,失望地回到了还在看新闻的两人身旁。

    “情况没有我们预想的那么差,我看咱们应该考虑返回了。”

    “这新闻报道的套路倒是很老到。”麦克尼尔冷笑着,“不说敌方的损失也不说我方的损失,只是笼统地强调优势,却不点明最近控制了哪些城市……抱歉,这种说法一看就是假的。”

    他自己当然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一个曾经参与炮制假新闻的将军比外行人更清楚掌控媒体的重要性。其他问题上可以任由媒体自行发挥,和战争有关的一切消息必须严格把控。这是必要之恶,局势的稳定胜于一切。

    听到这种说法,萨拉斯中士的自信又消失了,他不安地看着聚精会神地观看新闻的两人,迟疑地抛弃了原本的想法。他只是个士兵,不能准确地判断战争的走向,虽说他不认为麦克尼尔的判断会比他更靠谱,但局势的发展似乎证明麦克尼尔的想法是正确的。看完和战争本身相关的新闻后,麦克尼尔决定继续查看最近几天对乌克兰内部状况的新闻报道。当他在节目回放中看到举着各色旗帜的人正在上街游行时,他明白他的猜测是正确的,尽管他内心毫无喜悦。

    年轻的士兵指着平板电脑上播放的游行画面说道:

    “长官,如果我们真的打赢了,那么这些人为何会出现呢?”

    在座三人谁也不懂乌克兰语,但他们知道这些上街游行的平民绝对不会是支持战争的群体。画面中的平民和维护秩序的警察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乌克兰警察在长官的指挥下驱逐着情绪愈发激动的人群,忽然周围响起了枪声,一名举着乌克兰国旗的市民倒地不起,看样子是中枪了。群情激奋的市民蜂拥而上,场面瞬间失控,加上镜头中又有一名警察中枪倒地,随着镜头剧烈地摇晃了几下,直播便中断了。

    “天哪。”汤姆沉默了许久,干巴巴地给出了一句简单的评论。

    而合众国的媒体则回避了很多细节,只说长期存在的物资供应不足让市民愈发不满,此外便没有任何关于乌克兰民间状况的跟踪调查。乌克兰人自己的媒体倒是煽风点火,每一方都试图让自己支持的势力看上去更具有正当性。目前最后一条关于乌克兰问题的公开报道是,武装民兵最近攻占了基辅的市政大楼,并和当局正在进行谈判。eu的权威人士认为乌克兰的局面已经失控,nto的军事行动势必受阻。

    用餐过后,三人和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告别,沿着公路继续前进。他们需要一辆车,不过抢夺别人的车子无疑是犯罪行为,容易引来不必要的关注。麦克尼尔并不认为顺着公路步行会浪费时间,他恰恰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只要前线传来战败的消息,他们的逃亡也变得正常了。下一次遇到休息区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精神状况不佳的汤姆很快昏昏欲睡,全靠麦克尼尔和萨拉斯中士拖着他前进。

    “铁锈带的年轻人不该这么弱不禁风哪。”中士向麦克尼尔诉苦。

    “得克萨斯人耍什么微风?”麦克尼尔有些不满,“他又不像您一样当兵很久了……我们两个都是新兵。”

    萨拉斯中士看了看两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没人会相信麦克尼尔是新兵,他的战斗本能似乎是老兵才具备的,而那种善于在战场上保命的耍滑头伎俩在他身上也有一些踪迹。托马斯·托马斯是名副其实的新兵,麦克尼尔就不一定了。考虑到世界的阴暗面总是存在着自小就被训练去杀人的工具,或许麦克尼尔在这方面的经验比萨拉斯中士更丰富。

    眼见汤姆的状况很糟糕,两人无奈地决定一旦抵达下一个休息区就立刻停下来休整。他们没有看到休息区或加油站,倒是在路边发现了一个似乎被废弃的公厕。萨拉斯中士远远地指着坐落在公路左侧边缘的公厕,示意麦克尼尔带着汤姆去那里休息。

    “那是公厕啊。”麦克尼尔强调了一遍。

    “没有别的场所了。”

    迈克尔·麦克尼尔无奈地放下背包,穿过公路,来到了公厕大门前。他试着推了推没有上锁的门,门似乎在里面被什么东西顶住了。萨拉斯中士见状,将汤姆拖到了公厕附近,和麦克尼尔一起撞门。门开了,迎接他们的是黑洞洞的枪口,麦克尼尔在连队中名义上的顶头上司举起手枪指着他的脑袋。没有在第一时间判别敌我的麦克尼尔立即抓住对方的手腕并试图将来路不明的家伙缴械,而这个家伙居然莫名其妙地挣脱了。整个过程似乎是在一瞬间发生的,麦克尼尔完全不记得自己刻意地放松了戒备,方才还在他眼前的上尉在一瞬间退到了公厕洗手间的尽头并重新举起了手枪。

    萨拉斯中士见状,上前一步打算解释,但藏在门后的士兵用手枪抵住了他的额头。

    “别动。”

    “好久不见,长官。”麦克尼尔尴尬地笑脸相迎。

    上尉走到两人身旁搜身,他看到了倒在门外昏迷不醒的汤姆,于是命令手下把汤姆拖进公厕内。见这两名友军没有明确的敌意,麦克尼尔和萨拉斯中士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最近摄入热量不足,所幸我们这里还剩下一些口粮。”上尉自言自语道,“……你们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

    “啊?这,长官,我们不是逃兵——”

    “东北方向。”麦克尼尔代替萨拉斯中士给出了回答,“确切地说,是从俄国人的武器实验场跑出来的,我想您应该在前线见识到敌人的手段了。”

    表情淡漠的上尉没有反驳,只是让手下给还在昏迷中的汤姆喂食。

    “我不想说这件事,我们都一样……都是逃兵,没有人在乎理由。”上尉让两人走进公厕,随手关上了大门,“我们兵败如山倒,保住自己的性命已经是勉强,哪里还敢有非分之想。”

    半个小时之后,坐在公厕洗手间里的士兵们各自谈起了最近的遭遇。上尉说,美军在前线确实遭到了俄军的新型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攻击,其伤亡惨重是前所未有的,他们已经无法有效地组织攻势,残存的部队正三五成群地向基辅方向溃退。因此,他并不打算责怪麦克尼尔或萨拉斯中士,他也是个逃兵。

    “对了,刚才您那一手真是漂亮,我想向您请教一下。”麦克尼尔提起了上尉奇迹般地从他手中逃脱的办法。“我对近战格斗很感兴趣,想学习一下您的技巧。”

    “这个,您学不了。”上尉罕见地笑了,“这是天赋,不是凭借后天的努力能弥补的差距。”

    “原来这就是公众所说的魔法。”麦克尼尔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我没猜错,您放在右侧的佩枪实际上是个施法工具。”

    不明就里的萨拉斯中士希望两人重现刚才的场面。当麦克尼尔又一次抓住上尉的左臂时,右手放在枪套里的上尉在眨眼间就挣脱了麦克尼尔的束缚并到达了洗手间的另一侧。如果这是实战,他有足够的时间拔出放在左侧的真枪射击,或是在敌人没枪的情况下选择逃跑。

    “别介意,我这是作弊。”上尉略带歉意地解释着。

    “战争中没有作弊,只有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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