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以灰色的铅笔涂抹。
流云丝丝缕缕,勾勒树枝上停驻的乌鸦。
华丽漂亮的房子伫立在晚霞中,门口一片花海,簇拥着农夫打扮的男人,以及一个无所事事的女孩。
本该是从未有过的,温暖平和的夏日傍晚,可不知为何,叶空画出来却变成了晦暗不详的逢魔时刻。
其实刚开始动笔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但她画画一向随心所欲,从不刻意逢迎自己的欲求。
她靠本能画画。
而直到最后一笔画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瞧着这幅成品许久,叶空在右下角给这幅画取了一个名字——逢魔。
没错,一定是因为接下来就会出现那个老太婆,所以这个画面才被她的记忆添上了一层不祥的滤镜。
叶空对这个解释很满意,终于松开画笔去洗手了。
等回到床上,手机刚好呜呜地震了两下。
她拿起来一看,发现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也很简短,只有一个字。
好。
不知为何,总觉得看起来有点忍辱负重。
叶空循着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思索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有些惊讶,很快回了消息。
林心舟?
……是我
看着那个省略号,叶空“哈哈”一笑。
你发的好是什么意思?
……你明知故问吧?!!!
哦,我知道了,是在回答我之前提出的要求吧?所以,你是要当我的狗,还是要当我的奴隶啊?
……
那边彻底安静了。
叶空惬意地摊开手躺在床上,直到几分钟后,手机叮叮咚咚的响起来。
她划开接听,都没开外放,那边的声音却已经足够刺破耳膜——“叶空你不要太过分了啊啊啊啊啊你到底是个什么变态啊啊啊啊!!!!”
下一秒通话就挂断了。
叶空面不改色,把陌生号码添加,验证通过后就丢在一边没再管了。
反倒是那边的林心舟坐立不安,等了十几分钟都没等到后续,终于忍不住又给她发了消息。
虽然只有一个句号——林心舟:。
没有回应。
她又憋不住了。
林心舟:你为什么不说话?
林心舟:你什么意思?至少要跟我说你想做什么吧?
林心舟:先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我是不会干的!
林心舟:当然推人下水这种事我也不会干的!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
看到这里,叶空才算提起点兴趣,拨了个电话回去。
嘟嘟声响了三下,那边才接起来。
一片沉默而羞耻的呼吸声里,叶空恍若未闻,只道:“所以,明知道我在温家推了人下水,你还敢答应我的条件?”
她瘫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懒洋洋道:“胆子很大嘛林小姐。”
“……一切,都是为了音乐!”林心舟语气羞耻,忍辱负重,“我警告你,我家可是有警察,你要敢让我干一些非法的事,分分钟就会被抓起来!”
叶空从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让你学狗叫算非法行为吗?”
“……”林心舟不可置信的裂开了。
正想咆哮喷火之时,听筒里却又响起少女懒散的声音:“对了,忘了告诉你,除了唢呐之外,我还会一点吉他和风笛,哦,还有架子鼓,我也会一点。”
“……”愤慨的火焰一下就熄灭了,林心舟咬牙切齿,“我要验收你的水平!”
“可以是可以,但时间由我定。”叶空笑了笑,“那么,从现在开始,林小姐,你就是我的狗了。”
“记得要随叫随到。”
半秒都没有耽搁,通话被挂断了。
林心舟在自家卧室里狂捶枕头,乱打空气,面色狰狞,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一个多小时后,才带着屈辱的泪水睡着了。
梦里,她还见到一脸邪笑的叶空,一手握鞭子一手握骨头,对着她发出高高在上的鬼畜指令:“去,把我的鞋捡回来。”
林心舟是被吓醒的,醒来就听见了催命的铃声。
她浑浑噩噩地接起来,听见了噩梦里的声音。
那嗓音甜蜜温软,带点晨起的惺忪睡意,含着浅笑对她道:
“该起床了林小姐,今天来陪我玩吧。”
低调朴实的林家小洋房里,突然响起了直冲云霄的惨叫,正穿上制服准备去上班的林家哥哥吓得丢掉了帽子,转头就冲上了二楼。
“小舟你怎么了?!”
·
对自己引起的骚乱毫不知情,叶空此时正站在许久不去的叶宅门口,等着传说中的叶老爷子回家。
放下手机时,道路上正好驶来一辆老派的黑色奔驰。
还没来得及琢磨什么,方才还有几分懒散的一溜儿佣人,突然都精神抖擞地站成了两列,直到那奔驰停下来,一个身披长西装的老人从车里出来。
所有人齐齐弯腰,大喊了一声“老爷!”
叶空:……
原来电视上演的霸总剧真的是来源于生活。
即便这是个老霸总,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牌面呐。
叶空往前方瞧去,正对上了老人扫来的目光。
一张布满皱眉的脸,分明是苍老的模样,却生生被那双过分锐利的眼睛变得年轻而充满锋芒,好似一只身躯老去,灵魂却依旧强壮的狮子。
叶空直觉性的感到了危险,旁边的方思婉也下意识握紧了她的手。
而老人已经穿过还保持着弯腰姿态的佣人们,来到了她身前。
“我本来在加州和老朋友冲浪,今晚还打算去洛杉矶参加一场拍卖会,可昨天听说你奶奶进了急救室,才不得不紧急改了行程,你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大吗?”
叶空:……
门外又有一辆车驶进来,是在医院守了一夜的叶海川和叶宝珠。
男人大概一夜没睡,眼下有些青黑,神情却镇静冷淡,对着老人喊了一声爸,叶宝珠则战战兢兢半晌,才喊了声爷爷。
老人轻哼一声,瞥了叶海川一眼:“没用的东西。”
说完后,他却又道:“不过你妈那个泼妇,你应付不来也很正常。”
“还有你,”他说着又看向叶空,“我听说你不肯认你奶奶?”
“……”叶空无声几秒,以毫无起伏的语气回复道,“不要把我说得像个赌气的小屁孩一样啊,不是不肯,是不认为她是我奶奶。”
老人不说话了。
气氛在安静中变得紧绷,如不断拉紧的琴弦。
可在那双狮子般锐利的眼睛里,叶空连睫毛都没有颤一下,回视得平淡而毫无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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