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太可笑了,都说尤家是将门世家,想不到也出了一个摇卦占卜的胆小鬼,河南九月有连绵大雨,早备雨具~~你干脆说,害怕担心你爹打不赢,不敢让他出战、让他猫着躲雨不就罢了吗?哈哈哈,怪不得会从马上掉下来呢,我看啊,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贪生怕死,所以才故意自残,以留在家里避战!”
尤振武正在沉思,耳边忽然又响起了讥讽的大笑声。
抬头一看,却见左绪正站在自己面前,手拿折扇指指点点,满脸嘲讽,一边说,一边还向身后的小弟和家丁寻求呼应。
“是啊是啊,还武举呢,我看连挑锅做饭的伙夫都不如!”
他身边的一帮小弟立刻附和。
尤振武脸色一沉。
翟去病却已经是怒了,大声道:“再不如,也比某人的哥哥在柿园不战而逃的强!那才真是贪生怕死,畏贼如虎啊~~”
-左绪的哥哥左襄在去年柿园之战时,不战而逃,致使官兵溃败,消息刚传来后,左绪低调了一阵,最近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猖狂。
这一次没有人笑,因为都知道这是揭了左家的短,左绪怕是不会轻易干休。
果然,左绪恼羞成怒,收了折扇,骂骂咧咧的冲过来,作势就要揪翟去病的胸口。
翟去病不惧,撸袖子,上前就要迎战。
不过不等他上前,尤振武就已经挡在了他的面前,望着左绪:“左都司,莫要太猖狂!”
声音不大,但却自有穿透力和威慑力。
左光先给左绪求了一个候补都司的名头,因此尤振武称他左都司。
左绪一愣,随即站住脚步怒道:“你滚开,我非教训姓翟的小子不可!”
“有什么冲我来。你我同庚,欺负我弟弟算什么?”尤振武脸色沉沉。
左绪看尤振武苍白的脸,忽然眼珠子一转,笑道:“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找你。尤振武,你不是武举吗,那咱们今天就比划一番,拳脚刀枪谁你挑,看究竟是谁厉害?”
原来,他看出尤振武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正可以趁此机会,羞辱尤振武一番。
“好好好!”左绪身后的小弟立刻鼓噪,以为他们老大摇旗呐喊。
周围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起哄也跟着喊好。还有人鼓掌。
一时,倒把尤振武架到火上了。
李应瑞和王守奇担心尤振武会上当,急忙要提醒,翟去病却不急,他知道表哥不会上当,就算上当了,他也不会看着表哥吃亏,这厢一拥而上,也不一定会吃亏。
尤振武微微抬手,制止李应瑞和王守奇的劝阻,目光再看着左绪,平静的说道:“我榆林军正要出征,你我在城中动武,影响不好,再者,我伤势未好,就算你赢了我,也不光彩不是?不如我们赌一场,谁输了就算谁孬、就算谁错!”
“赌?”
左绪笑了,他最不怕的就是赌,日常也最喜欢赌,于是说道:“好啊,赌什么?”
“就赌我刚才说的天气!”尤振武望着左绪,一字一句,声音清楚的说道:“我说,河南洛阳汝州等地,九月底将会有连绵大雨,前后半个月!”
“哈哈哈~~”左绪表情一松,他最怕尤振武赌文字,如果是赛诗写字一类的,他肯定是不从的,但赌天气,他却不怕,虽然他从来没有赌过天气,但自信不会输,因为尤振武说的太玄乎了,手中扇子指向尤振武,哈哈大笑道:“你以为你是龙王爷啊,说有雨就有雨,还连绵大雨呢,你知道河南多长时间没有下雨了吗,哈哈哈哈~~”
-陕西和河南,十年九旱,今春到现在,榆林只不过下了两三场雨,河都干了,听说河南的旱情更严重,已经是赤地千里,不然流贼也不会死灰复燃,重新成为朝廷的大敌……
为了求雨,百姓们采用各种办法,将龙王庙的门槛都踩没了,但依然不见一点,你尤振武一句话,河南就能连绵大雨?
而且你还定时定点,都下到九月?
你是神仙啊。
左绪如何能不笑?打死他,他也是不信的!
“那我们就打这个赌如何?”尤振武盯着左绪:“你敢,还是不敢?”
“我有什么不敢?”
左绪痛快答应,不过他脑子并不笨,立刻补充道:“不过得说清楚了,多大的雨算雨?两三点算不算?初一一场雨,十五一场雨,这样的话,算不算半个月啊?”
“是啊是啊。”他身后的小弟附和。
尤振武微微一笑,提高声音:“我说的连绵大雨,是从初一下到十五,日日有雨,半个月不停,以致于道路泥泞,人马不能行走!”
左绪一听,眼睛更亮了,但口气依然不松:“河南离咱这儿远着呢,下雨不下雨,下多长时间,咱们又怎么知道?”
“我榆林军跟随孙制台出征,去往河南,征剿闯贼,到时河南有没有连绵的大雨,是否泥泞难行,全军上下自然都会知道,五千个人证呢,等他们回来,谁输谁赢,一清二楚!”尤振武道。
“好!”
左绪兴奋起来了:“你自己要死可怨不得我!”随即,左右环视,高声说道:“大家可都听见了,尤大武举说,九月河南洛阳汝州等地,会下半个月的大雨,道路泥泞,人马不能行!”
此时,围观的人已经是越来越多,都嫌事情不够大,对于两个将门子弟的冲突,都是欢喜起哄,只希望事情越闹越好,因此当左绪高声呼喊时,不但他的小弟和家丁,都是围观的百姓也都跟着一起起哄,“听见了,听见了~~”“快赌,快赌!”
“我和你赌了。说吧,彩头是什么?”
宣讲完毕,左绪只怕尤振武会反悔,急忙追问彩头。
“一百匹战马。”
尤振武平静的看着左绪,伸出一个手指头:“我输了,我给你一百匹,你输了,你给我一百匹!”
“一百匹?哈哈哈哈~~”
左绪忽然又笑了起来:“你尤家有一百匹战马吗?”
-一百匹战马,不是一个小数目,以一匹十两银子算,也是一千两的银子,马荒的时候,甚至可以卖到三千两,而对尤家左家这样的将门来说,衡量他们家财富的根据并不是房子多大,店铺多少?而是养马多少,家丁几何?尤家现在家丁不过五十,都跟着尤见龙出征了,能战的马匹自然也都跟着去了,现在家中连十匹战马也是凑不出。
相比之下,左家虽然被孙传庭罚了两千匹,损失巨大,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拿出一百匹战马,还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左绪才会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