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和看到,往往是两种概念。牺牲者家属的情绪带给李俭极大冲击,他与张博学返回新星大学后,坐在校长室中工作了一会,才缓缓回神,说出本该第一时间提出的问题:“牺牲者总应该有遗体吧,我们登门致祭,似乎……没有把最重要的带给他们。”
“你是想说捧着骨灰盒过去?”张博学无奈,放下手中工作,抬头回答。
他就知道,李俭这性子多少沾点妇人之仁——这里的妇人之仁是古义,没有歧视女性或者性别歧视的意思,这个词在历史上最有名的使用案例是用在项羽上,这可不沾性别歧视啊——没看到就好,如果看到了,再怎么做好准备也要说几句让自己很难绷的话。
当年项羽也是这毛病,刘季反其道而行之,啥人都给他拢过去了。
“嗯,就是那种披着红布,哦,或者按照礼仪是白布,总之用绒毯垫着,你捧着骨灰盒供给家属,我再递交勋章之类。”
“不行。我们是学校,就算你的战斗力在战斗序列中很够看,也不耽误新星大学是学校。只要我们还是代表新星大学去致祭的,就轮不到我们捧骨灰盒。”张博学缓了口气。
“第二,就算是我们捧骨灰盒,现在也没到捧骨灰的时候。本地习俗,有人去世,起码要在家属在场情况下操办三天才能进炉子。这才刚刚开完追悼仪式,有些家属还不知道自己家人牺牲了,或是壮烈了,他们怎么可能已经操办了三天?殡仪馆压力大着呢,总不能无视本地传统,硬是烧了吧?”张博学提醒李俭,别忘了本地习俗。
这玩意可不能叫封建迷信,这事就是当地习俗,若是当场捧着骨灰盒就过去了,且不说心里有准备的烈士家属怎么想,学生家属肯定绷不住啊。
“所以这些事就跟我们无关了?”李俭看向校长室的窗户,那儿擦得透亮,只因为前一天晚上,窗上还沾着鸟类妖兽的血。
“暂时无关了,倒不如说本来大学就不是做这些的,你给人家把工作都抢完了,你看部队和区大会找不找你麻烦吧。对了,你之前说的学费减免之类的事情,我给你提交校代表会审批了,估摸着能过,毕竟咱们学校的资金是真充裕。”张博学回到学校就在着手处理此事,公文打得简单,很快就做完了。
“嗯,我看一下……可以,就这样吧。”
……
再看过一遍校内牺牲者抚恤措施,李俭才从中抽出心神,关注其他事情。
“我返校到现在,还没看过校内情况。学生反应如何?”
“你总算想起问这件事了。学生情况都好,有牺牲的班级各有补偿,毕竟是真的看到同窗牺牲,这事情不是什么心理建设就能全防住的。有十几个学生心理崩溃了,要求退学,手续走的都差不多了,就等着你给签字。说实话,你签不签都一样,这几位自从你跟周边妖兽签订不完全和平,战斗压力减小,便冒着风险抱团回了钱安聚居区,现在压根不在校区,也不要学分绩点了。”张博学给李俭邮箱发去一份名单。
听了张博学的描述,再扫一眼名单上的人名,李俭抽出后台中的学生资料看了几眼,确认他们的退学手续当真出自本人意愿:“……这几个成绩不错啊,修为境界也高,真是……可惜了。”
“没办法,这情况绕不开的,不是每个人生来都能面对熟人牺牲的压力,这种能力也很难仅靠简单锻炼就获得。以前倒是有种反人类的方式可以练,但这玩意现代之后不符合道德,也没了。”张博学摇头,学生们都是好学生,能考上新星大学的,哪个能是孬种?
心理扛不住又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懦夫”就能概括的。
李俭批了学生退学的申请:“有好消息吗?”
“好消息?本校恢复正常上课秩序了算不算好消息?我得提醒你,按照教学计划,大二大一两个年级,他们学业计划中正正四年的战斗实习课程可都在之前的两个月里上完了,接下来几年,20级和21级可都不能再安排战斗课程……他们自愿当然是另一回事。”张博学带来的消息,对正儿八经搞教育的专家来说,实属晴天霹雳。
好在李俭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他不会被这消息劈得外焦里嫩:“那就不安排了,能提前把战斗实习都结束掉也是好事。还有啥好消息?”
“……”张博学短暂沉默了一会,决定从李俭有切身体会的方向开刀,“学生们都要求灵石补助,手上有聚气丹的学生太多了,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