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玉被孙恒送去了三楼总统套间看海静心,但她没空看海,也静不了心。
沈牧野进来时她在和人打电话,嗓子都哭哑了。
见人到了,她嗯了一下把手机递给他。
沈牧野接过,恭敬道“陈爷爷。”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唇角微抿,带出两分戾气。
“没有,晓玉很好。”
“已经查清了,不是马前胸的问题,是马蹄,前一晚有人在沙滩上开派对,没清理干净,马踩到了玻璃碎片。”
陈晓玉闻言,瞬间停了抽泣。
沈牧野跟陈爷爷又聊了一会儿才把手机还回去。
孙恒在门外唤他,沈牧野撇了一眼陈晓玉,疾步出门。
“谢小姐不肯留下过夜,我劝了,她只找我要充电器,按照您的吩咐酒店没人会让她……”
沈牧野铁青着脸,拿出烟盒取烟。
还没点。
孙恒便冲他身后朗声道“陈小姐。”
“牧野哥,爷爷已经骂过我了,刚刚是我太冲动了,其实时暖姐怎么会害我呢,她是咱们的大嫂呀。”
陈晓玉怯生生揪住沈牧野的袖子,弱弱道“要不我去给她赔个不是吧。”
沈牧野的没回头,只有一个冷硬的侧脸。
“你哥跟我说过你的马术是跟奥运冠军学的,晓玉。”
陈晓玉手指微僵。
“太久不玩了,我生疏了。”
沈牧野呵了一声。
“看来你跟我大嫂确实八字不合。”他回身,温柔一笑,“别道歉了,省得你再受伤。”
“你……你不怪我?”
沈牧野笑得更深了“你做错什么了?”
陈晓玉哑然。
爷爷在电话里提点她,沈牧野精明强干眼里不会揉沙子,跟他回话的时候,话客气态度不客气,可见心里是有想法的,让她注意分寸。
她猜测他可能是发现什么了,想试探。
结果反被试探回来。
“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就好好休息。”
沈牧野说完便要走,孙恒心里急,一踏出门便道“沈先生,谢小姐……”
不想,看起来不辩喜怒的男人骤然喝道“想走就走,有本事走回去!”
……
谢时暖在酒店上下跑了一圈,没有一处可以让她充电。
六星级的酒店竟然连充电设备都没有,这当然不可能,不用问,肯定是沈牧野的吩咐。
他大概一早就想好了,一周七天,非要周五跑到荒郊野外考察场地,还逼着她外放歌曲给陈晓玉听,为的就是阻止她和林柏亭见面。
只要能给她添堵,不管大堵还是小堵,沈牧野一向是什么损招都能使。
毕竟,就算结婚,他都能玩。
谢时暖将弹尽粮绝的手机放进包包,又绕到了医务室的窗台下。
如她所想,下面是宽阔的绿化带,种满了植被,在初夏时节,生长的极为茂盛,人根本过不去,更别提找东西了,谢时暖东转转西看看,还抓了个保洁阿姨帮忙。
一无所获。
她抱着包对着绿化带发怔。
“哎呀,什么东西那么珍贵啊,找不到就再买一个嘛。”
保洁阿姨劝她,谢时暖点头嗯。
她确实可以再买,城南红叶寺,只要钱到位想买多少都行,最近寺庙还合作了新的文创公司,开光的周边设计得很有创意,哪一个都比这一条像样多了。
但这一条是独一无二的。
那天在红叶寺,从不信神佛的她跪在蒲团上,面对着三层楼高的千手观音像,虔诚无比磕了三下,然后默念菩萨保佑。
保佑阿野能度过危险,早日康复,从此一生顺遂无忧,平安喜乐。
拜完了,她被热情的信众带去了法物流通室,生平第一次买了个开光吉物。
那时的想法是找机会送给沈牧野,所以选的是手机吊坠,低调,能随身携带,还不会被沈牧野嫌弃是小姑娘专属。
终究是没送出去。
谢时暖想,或许这是老天爷在告诉她,沈牧野即将步入新的人生阶段,她连同她的祝福都该被丢弃了。
如同丢弃旧时光。
她谢过保洁阿姨,转身便往酒店大门走。
沈牧野不让她充电也不给车,这里是郊区,最近的公交站也得十公里开外,摆明了刁难。
如果是在平时,谢时暖不会硬扛,没得折腾自己。
但今天不行,她咽不下这口气。
沈牧野越是处心积虑的不让,她越是要吃上这顿饭,见一见林柏亭。
走出酒店范围是长长的公路,道路两旁是葱郁的杨树,幽绿幽绿的,往前一看,看不到尽头。
谢时暖不紧不慢地走着,努力回忆来时一闪而过的加油站在多远的地方,加油站或是公交站,只要能找到一个,就能离开沈牧野的势力范围,先充电,再叫车,肯定能赶回去。
她一边想一边暗暗给自己鼓劲,然后一走就走了半个小时。
期间偶有车子经过,她试过招手,但车速太快,没人注意到。
天已擦黑,夜风渐渐吹起,吹得谢时暖的小腿宛如灌了铅。
再又一辆车疾驰而去后,她蹲下来休息,本能地想要点开手机看时间却只点出黑屏。
沈牧野以前不会在意有没有她手机的解锁权限,但沈叙白死后,他在意了。
会强迫她录入他的指纹和面部信息。
但他也并不会真的查她的手机。
谢时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直到她决定删除时才明白,这是一种宣誓占有的行为。
猎人标记自己的猎物。
以前不会,是因为两人是平等的男女关系,现在会,是因为她是他的所有物。
他有很多所有物,她是之一。
谢时暖将手机重新放回包包,压着膝盖艰难地站起身,绝望地往漫漫长路的尽头望去,一望就望到了一辆车。
是一辆银黑色的库里南。
这是谢时暖遇到的第一辆出城的车,还是豪车,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辆库里南越开越慢,最后停在了她面前。
车灯熄灭,车窗降下,一个年轻男人从里面探出头来,神情从迷惑到惊喜。
“时暖姐?真是你!”
说着,刘斯年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诶,你不是跟沈总出差去了吗,怎么……”
话没说完,他停住了,谢时暖的情形是一眼可见的不妙。
脏破的白衬衫,绑满绷带的双臂双手,还有红肿的眼睛和颓丧的长发,拍下来可以直接塞进恐怖游戏,当个颇有存在感的反派。
刘斯年收起笑容,几步上前扶住她的肩。
“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谢时暖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刘斯年……”
“到!”
“遇见你真是太好了!”
谢时暖激动地踮起脚尖,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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