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三个人，三张脸。</br>袁阔成看了看今日初次见面的张远，又看了看从小当亲孙女宠着的刘诗施。</br>老爷子有点迷糊。</br>小狮子刚才不还说，张远想让她帮忙在自己面前美言，并画饼说会帮她在影视圈找活。</br>他刚想着，张远这小子看着规矩，其实心里鬼精鬼精的，尽糊弄小姑娘。</br>可转头人家真兑现诺言了！</br>咱这行的人啥时候说话这么算数了？</br>袁阔成看了眼眉飞色舞，骄傲的昂着脑袋的刘诗施，心说莫非这就是傻人有傻福？</br>不对！</br>万一他就是说说呢？</br>嗯，我得仔细问问，不能让他三言两语就给骗过去。</br>“张远，你和我详细说说吧。”老爷子请他坐下。</br>张远没有说的太仔细，只是说，自己将要代表某位投资人，与一位影视公司老板谈判，内容与一部改编电视剧有关。</br>“你说的这位老板，是正经老板吗？”老爷子生怕张远把刘诗施这个傻姑娘给卖了。</br>“诗诗，你看过《绝代双骄》吗？”张远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亭亭玉立的女孩问道。</br>“看过。”</br>“《天地传说》看过吗，就是《美人鱼》和《宝莲灯》那两部。”</br>“都看过的。”小狮子用力点头。</br>“袁先生，您瞧，我说的这家公司拍摄的电视剧，诗诗妹妹都看过，应当算是正经公司吧。”</br>老爷子了然，而且觉得张远挺聪明。</br>解释一万句，不如刘诗施点头那几下更能让他相信。</br>这小子对人心的理解挺高明。</br>袁阔成心有所想，其实评书这门艺术不光是语言的艺术，还是一门解读人心的艺术。</br>观众爱看什么，怎么能留住人？</br>同样的故事，为啥有人说完观众鼓掌叫好，有人说完观众骂着街，摔着茶碗就走了。</br>当你摸透观众的心态，当你嘴里说出来的话像把小钩子似，能钩住观众的好奇心时，你便是个好评书人了。</br>在他眼中，张远有这方面的先天优势！</br>“而且袁先生，这家公司的老板还是位年轻女子，公司内部管理也比较干净，在影视圈算是不错的。”</br>听到老板是女人，袁先生的心又松了些。</br>“那行，有你看着，我放心。”老头也立马说了些鼓励的话。</br>“您抬举，不过既然要办事，就得提前准备，我有两个要求，需要诗诗妹妹配合。”</br>张远一字一句的说到。</br>“你提吧，如果不过分，我替她做主。”</br>老头也是人精，说话两头堵。</br>他能做主，但前提是不过分。</br>若是过分，他便直接拒绝了。</br>“主要有两条，一条是称呼，一条是打扮。”</br>“首先，诗诗妹妹的打扮得改一下，我会帮她安排，需要成熟一些，看着太年轻，怕老板不信任。”</br>“这可以。”老头不加有疑。</br>但其实这条张远是虚着说的，改变打扮并不是为了显成熟，而是因为蔡怡浓有個天大的软肋。</br>“其次，我和诗诗妹妹非亲非故，至今也只见过一面，关系太浅，没有说服力。”</br>张远面带微笑，说出了自己的要求：“不如这样，我俩假称同门，都算在您的门下。”</br>“这样一来，便有了同门之谊，说话做事也方便。”</br>“这……”袁老犹豫了。</br>怹老人家是不收徒的。</br>虽然教导过不少后辈，但从未正式收徒。</br>按照曲艺行的规矩，收徒这事得同行见证，还要有“引，保，代”三师见证，是一套挺复杂且公开的流程。</br>引师：既将徒弟引荐给师傅的老师。</br>保师：既确保师傅认真教，学生认真学的中间人。</br>代师：既如师傅没空时代师授业的老师。</br>这三师可不能是街上随处拉个叫花子就能充当的，得是行业内的，还得是有头有面的大人物，最好与师徒二人关系莫逆，这才能主持典礼。</br>而这套典礼在曲艺行，被称为“摆知”。</br>老头记名弟子不少，包括刘诗施也算是记名弟子，可从未进行过“摆知”仪式。</br>所以老头听他这么说，便犹豫了起来。</br>可想了想，为了小狮子的前途，这也不算什么。</br>“行，我允许了。”</br>张远听对方这么说，心中窃喜。</br>嘿嘿！</br>从今天起，他便可以到处去说，自己是袁门弟子，老头还不会反驳。</br>待到人尽皆知，老头都听习惯后，再找个机会拜师，岂不事半功倍。</br>“那为了更逼真，照着咱这行的规矩，辈分依照入门早晚来定，不看年龄。”</br>“诗诗妹妹虽然年纪比我小，但入门早，所以，我以后会以师姐相称。”</br>“啊……”一旁的刘诗施捏着手轻呼一声，随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脑袋。</br>还挺懂规矩……袁老爷子颔首同意。</br>老头又交代了几句后，张远便领着刘诗施出门，前去商场挑选服装。</br>“师姐。”张远喊了声，先习惯习惯。</br>刘诗施听他这么唤自己，羞涩的把脑袋埋进了并不算太富裕的胸前。</br>“不行啊，伱得适应，否则会露馅的，重新来。”</br>“师姐！”</br>“哎……”姑娘紧张的搓手手，同时回道：“我听着好难受。”</br>“第一次总是有点难受的，次数多了之后，便会享受这种感觉啦。”</br>“是吗？”</br>“师姐，难道你不信我！”张远做玉玉状。</br>“也不是，只不过从来没人这么喊过我。”刘诗施见他神色黯淡，赶忙解释道。</br>“师姐！”</br>“不要嘛。”</br>“师姐！”</br>“哦。”</br>“师姐！”</br>“哎。”</br>“师姐！”</br>“师弟……”</br>在一声声喊叫中，刘诗施逐渐适应，并开始予以回应。</br>其实这事就像和女生交流一样，就是一种脱敏训练。</br>和女生，前提是清纯女生，而是不是老司机或者绿茶。</br>与女生相处时，不也得从并排走开始。</br>走着走着，手便牵上了。</br>牵着牵着，腰便搂上了。</br>搂着搂着，嘴便亲上了。</br>亲着亲着，手便攀上了胸口。</br>攀着攀着，两人便去了酒店……</br>这都得一点点来。</br>现在的刘诗施已经好多了，逐渐对“师姐”这两个字感到顺耳。</br>张远自掏腰包，领着她去了商场，买了一件鸡心领的黑色上衣，一条纯黑的宽松女式长裤，一件黑不溜秋的女式长款外套。</br>“师弟，怎么都给我买黑的？”刘诗施不解道。</br>她才16，往日的穿着多为素白，或者鲜亮的少女款连衣裙，很符合这个年纪的青春气息。</br>如今换上这一身行头，整个人的气质立时成熟了下来，当即看着就年长了至少五六岁。</br>“因为你这么穿好看呀。”张远笑着说道。</br>他当然不能说，这么打扮是为了吸引蔡老板。</br>“咯咯咯，真的吗？”刘诗施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带着舞蹈动作转了几圈，宽松的外套在她柔软腰肢的带动下飘飘起舞。</br>张远再次感叹，年轻女孩就是好骗呐，说啥她都信……</br>又领着她去了理发店，找了位TONY老师，将其原本青春靓丽的单马尾造型，改成了中分顺毛披肩长发。</br>全套改造完毕，张远上下打量了一番，而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br>“好，很有精神！</br>第二天下午，张远领着刘诗施来到了与蔡怡浓约定好的高级餐厅。</br>他特意提前到达，将刘诗施安排到了角落位置，一张并不起眼餐桌旁。</br>为她点上了饮料和甜点，并提前买了单。</br>姑娘眼睛都亮了，她可是舞蹈学院的，平日里对体重控制及其严格，家里人哪会让她吃这些。</br>不多时，一道黑色的身影走进了餐厅，直奔张远所在的位置而来。</br>“蔡总，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张远主动起身，还很绅士的帮对方拉开了椅子。</br>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见他这么客气，蔡老板原本准备的那套带着质问的开场白都没法说了。</br>“我也很想你啊。”她回道。</br>她俩喝着咖啡，闲聊了好一阵。</br>见张运一直沉住气，丝毫不谈电视剧的事。</br>虽然蔡怡浓明白，谁先开口，谁就落了下风，但还是无奈张嘴。</br>“嗯，我们说说《仙剑》的事吧。”</br>“我对这个游戏的电视剧改编计划很感兴趣，既然这样，我们不妨谈谈合作的事。”</br>“好啊。”张远如沐春风般的回道。</br>“不如这样，版权在我的投资人手中，我们给电视剧免费使用版权，就当做入股，怎样？”他笑着说道。</br>这和蔡总的想法基本一致。</br>“可以考虑。”她端起咖啡喝了口，但根据谈判技巧，她不会直接同意。</br>“除此之外，我们还要选角权，剧组人员的决定权，以及播放版权的七成收益！”</br>咳咳咳……蔡总差点没呛着，你怎么不去抢！</br>可她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故意如此说的。</br>漫天要价，着地还钱。</br>行！</br>“现在的情况是，即使能免费使用版权，可拍摄一部大制作电视剧，还需要大量的流动资金，单凭我们糖人是不够的。”</br>“这样一来，便要寻找外部投资人。”</br>“所以选角的权利和剧组人员的选择权，恐怕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br>蔡总直接一个太极，将责任推到了还不存在的第三方头上。</br>“那行，别的先不谈，如果要拍这部片子，您心中有理想的主角人选吗？”张远转变话题。</br>“嗯，游戏我详细了解了，男主李逍遥，得找一位样貌清秀，气质姣好的男星，最好能有些名气，带动整部剧集。”</br>“我觉得何炅不错。”</br>还真别说，这年头的何炅老师刚演出了好几部电视剧，其中比较出名的就有《正德演义》，他在其中饰演了皇帝朱厚照。</br>况且这位的名气的确够大，在年轻人中也很有影响力。</br>但张远知道，使用何炅的建议，来自李国立导演，也就是糖人的另一位老板，而非蔡怡浓！</br>蔡老板没说实话，她心中的人选，当然是这位老阿姨永远的白月光，胡戈同学。</br>“我也觉得不错哎！”张远拍手称道，把蔡老板给整不会了。</br>你不应该反对才是吗？</br>“女主赵灵儿的话，我想找刘茜茜来出演，她很美，最近也红，年纪也刚好合适。”蔡老板沉住气，继续说道。</br>张远与刘茜茜合作过多部影片，蔡总知道，他俩关系应当不错，所以特意提出，算是给张远一个桃子吃。</br>“那不行！”</br>可她没想到，张远的反应再次出乎他的预料，坚决反对！</br>“她好吃懒做，逼逼赖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全凭关系走后门，怎能担此大任！”</br>“绝对不行！”</br>你想给我个甜枣堵我嘴，我偏不接！</br>说完他看了看左右，确定刘茜茜和她妈没有碰巧路过，这才放心。</br>张远的计划就和明末党争一样，不管你说的对不对，你同意我就反对，你反对我就同意，先争一波权利再说。</br>“那你觉得谁合适？”蔡老板都懵了，你俩关系那么差？</br>“反正只要不是她，谁都行。”</br>“那你作为演员，对剧中哪个角色有兴趣呢？”蔡老板主动出击。</br>“我都行，我只不过是个小演员，看您安排呗。”</br>“唐钰怎么样？”</br>“要不起。”</br>“阿七呢？”</br>“不适合。”</br>“酒剑仙？”</br>“我这年纪不合适吧。”</br>“不行，那拜月教主？”</br>“坏人演腻了。”</br>蔡艺侬一连说了多个角色，全都被张远给否了回去。</br>合着你说的随便，就和女人说自己随便吃什么都行时一样是吧。</br>问就是随便，说就是不行！</br>听到这里，蔡老板也算明白过来了，把全剧重要男性角色说了个遍，他都不满意。</br>“这么说来……”</br>“你想反串演赵灵儿？”</br>张远：……</br>张远差点破防，好不容易才绷住了。</br>蔡怡浓冷笑着看向他，又喝了口咖啡。</br>她能不清楚张远的意思吗？</br>用排除法都知道，他是盯上了男一的位置，所以故意这么说，想气气他。</br>“您怎么知道的？”张远的姿态瞬间妖娆，翘起了兰花指，扭着胳膊端起咖啡：“其实我心中一直住着一位少女。”</br>蔡怡浓：……</br>这回换蔡总差点破防。</br>来呀，互相伤害啊！</br>“好了，我们都别闹了。”蔡总半天才缓过气来，觉得自己遇到了克星。</br>“作为演员，想当主演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没有主演电视剧的经验，人气和市场号召力也有限，我觉得你并不适合扮演李逍遥。”</br>“那我如果不演李逍遥，哪儿来的主演经验？”</br>“你没经验，所以不能主演。”</br>“那我不主演……”</br>两人的谈话很快进入了是死循环。</br>我们公司只招有经验的员工。</br>你不给我工作机会，我哪儿来的经验。</br>那我不管，我们只用有经验的……</br>两人进行了类似应届生和公司人事的标准对话。</br>其实张远也明白，她是故意找理由卡自己，李逍遥这个角色，她不想放弃。</br>毕竟心肝小宝贝还嗷嗷待哺呢。</br>眼看着谈话陷入僵局，张远要开大了！</br>“蔡总，要不今天先这样，我们都回去考虑考虑。”</br>“刚好，我约了同门师姐一起逛街，有事得先走。”他说着，给刘诗施发了条短信。</br>“什么师姐？”蔡老板疑惑道。</br>“评书门的，您应该知道，我为《天龙八部》说过评书。”</br>“哦。”蔡总了然，没当回事。</br>他的师姐，估摸着得三四十了吧。</br>这年纪，又不是影视圈的人，蔡老板兴趣不大。</br>“行，那我就不打搅，先走了。”</br>“师弟。”一道怯生生的嗓音从由远及近。</br>刘诗施朝着他缓步轻摇，慢慢走来，刚好与起身离开的蔡怡浓擦肩而过。</br>一步两步。</br>一步两步似爪牙……蔡怡浓突然一愣，随后猛地一个转身，像是迈出了魔鬼的步伐。</br>大步流星的回道桌前，盯着刘诗施仔细观瞧。</br>张远心中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蔡总，你咋回来了哩？”</br>“这位是？”</br>“不是和您说了，我师姐呀。”</br>“你师姐……”蔡怡浓咬了咬嘴唇：“我能认识一下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