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备，开始！”</br>呛！</br>张远话音刚落，便有一声暴响传来。</br>两根棍子击到了一块，吴惊与黄巨龙互相角力，不分上下。</br>当当当！！！</br>双方角力无果，各退一步，再次发力，两根木棍化作残影，打到了一块。</br>砰！</br>“啊！”</br>“哎呦！”</br>吴惊乘其不备，一棍打在了黄巨龙的腰部。</br>可龙哥也绝非等闲，反手便抽在了京哥的右腿迎面骨上。</br>“再来！”</br>“好啊！”</br>双方都发现两人旗鼓相当，愈发来劲。</br>一时间天地变色，狂风突起……</br>“谁！”</br>“把工业风扇关了，我说哪儿来的那么大的风！”</br>好家伙，张远还想呢，以为都打出剑气来了。</br>砰，砰，砰……</br>木棍敲击之声不绝于耳，已不止多少回合，多少来往。</br>围观者只觉得场内“噼啪”作响，热闹的如同过年放炮一般。</br>“哈……”有人打了个哈欠：“这比武也不好看啊。”</br>“确实，没有武打片好看。”</br>张远撇了眼，没出声，但心中想到。</br>这才是真正的比武！</br>片子里那都是排练过，为了视觉效果而作的套路，要不怎么七小福能火遍亚洲呢，人家就是套路打得好，还有戏曲底子在，当真好看。</br>可真正的比武哪有那些虚招。</br>戳眼，撩阴，贯耳，踩脚指……哪个有用来哪个。</br>哪管好看不好看，都是对方怎么疼怎么来。</br>别说不道德，都动手了，哪里还有道德的事。</br>最后谁还站着，谁才有资格谈论道德。</br>死人是没有发言权的！</br>两人插招换式，打了足足有十五分钟。</br>这会儿就看出龙哥的优势来了。</br>吴惊更年轻，速度更快，动作更猛，但有一点。</br>他是武术学校出来的。</br>而龙哥可是“社会大学”毕业的！</br>他可是真社会，比那帮纹过肩龙的可社会多了！</br>干过保镖，当过双花红棍，论实战经验，尤其是生死大战的经验，吴惊在他面前就是个弟弟。</br>而且因为在街头混的太久，龙哥是那种越打越兴奋，就跟狂战士似的，越来越疯！</br>渐渐地，吴惊从攻多守少，改为了攻少守多，被逼得不断后退，且身上挨了好几下，动作已然因为疼痛而开始变形。</br>“好了！”</br>此时张远站了出来，手持长棍，架住了两人兵器：“停！”</br>“龙哥，冷静，再打下去要出事了，我们还在拍戏呢。”</br>黄巨龙听言，这才收手，此时的他双眼通红，若在打下去，吴惊怕是要糟。</br>“艹”吴惊双手不停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像是想捂住被击打处，却又太多，双手难敌。</br>“我这位学生还不错吧。”</br>“你……我之后再找你。”吴惊浑身酸痛，但精神却非常愉悦。</br>就像在竞技游戏中打的天昏地暗，连续通宵，下机后差点昏倒。</br>身体很疲惫，精神却因为棋逢对手而无比舒畅。</br>“什么之后啊？”张远江手中的棍子重重砸在地面上，震起一阵浮灰。</br>“记得我是怎么和你说的吗？”</br>“怎么说？”</br>“哪天伱能赢过我学生，哪天我俩就比武。”张远松了松胳膊：“今天算你平手，证明了你有资格与我比试。”</br>“但也只有今天！”</br>“过期不候，否则你主动放弃，日后便不能再缠着我比试。”</br>“你……”吴惊明白了，张远和他玩了个文字游戏。</br>可他刚吃了瘪，正在气头上，热血上头，哪管中不中计。</br>“之前拍打戏时我掂量过，他应该不是我的对手。”</br>吴惊下了判断。</br>就算我现在略有疲惫，可在武校时我也经常连战，算不得什么。</br>他对自己的体能和技术都非常自信。</br>“哦，我懂了，他是在消耗我的体力。”吴惊觉得，自己看透了张远的雕虫小技。</br>“好啊，来啊。”</br>“嗯，不过为了公平，先让你休息十分钟，喝口水，不着急。”</br>吴惊有些惊讶，没想到张远并未立马连战，而是给了喘息的机会。</br>“好，十分钟够了！”</br>吴惊坐在附近的台阶上喘气，张远则来到了龙哥身旁。</br>“受伤了吗？”</br>“一点点，不打紧。”黄巨龙咧嘴笑着，拍了拍他的后背。</br>刚比试完，这位没收住力气，这两下差点给张远拍吐血。</br>“痛快，过瘾！”</br>与吴惊的龇牙咧嘴不同，龙哥也挨了好几下，却完全不当回事。</br>他背上好几条一尺长的刀疤呢，和那些腥风血雨相比，棍子打两下简直就是小儿科。</br>这便是实战经验的差距。</br>“我和您说过的事？”张远眯眼提醒道。</br>“有数。”龙哥凑近了，低声说道：“我照你说的，在战斗中观察了。”</br>“他的腰应该有旧伤，而且刚才被我击中一侧，现在更加不灵活。”</br>“我打头部右侧时，他的防守反应更激烈，我怀疑他的右眼视力不好，所以下意识动作更大。”</br>“最严重的是他的左腿。”</br>“膝关节，腕关节，韧带应该全都有问题，步法明显比右腿慢，而且动作有拖拽痕迹。”</br>龙哥一一指出他在刚才交战中发现的破绽，详细到了关节和部位。</br>张远不得不叹服，这才是实战高手，一眼就能看出对方的弱项，专打七寸！</br>一点点动作上的不协调之处都会被他发现，丝毫逃不过他的眼睛。</br>张远知道，吴惊曾在14岁时因为腰伤下肢瘫痪，经过长期复健才恢复健康。</br>所以龙哥说他腰部有旧伤，那是一点没错。</br>至于左腿，应该是拍摄《金蚕丝雨》……就是沈晓海也在的那部电视剧，拍那片子时，被斧头砍伤，伤口深可见骨。</br>练武哪有不受伤的。</br>但吴惊受的伤着实比一般人多，这也是他拿不到武英级的其中一个缘由。</br>“我明白了。”</br>他让黄巨龙来，消耗体力是一方面，帮他找破绽，制造破绽是其二。</br>除了这两点外，他还留了一手。</br>10分钟后，他回到吴惊身旁。</br>“来！”京哥深吸一口气，靠毅力缓解身上的疼痛，一个鲤鱼打挺便站了起来。</br>两人来到空地中央，摆好架势。</br>吴惊胸口鼓着，一口丹田气充盈全身，整个人蓄势待发，但就在这时……</br>“且慢。”张远举手喊停。</br>“我肚子有点疼，先去个厕所。”</br>“一会再去吧。”吴惊阻止道。</br>“憋不住，万一打的时候落坨翔子，算是我窜了，还是被你打拉了？”</br>“快去！”吴惊听他这话，被气的不行。</br>围观众人全都轻笑道。</br>张远压根无所谓，脸皮厚的很。</br>再说他也没去厕所，只是在周围转了两圈，五六分钟后，便假装系着裤子，回到了现场。</br>“痛快多了，来吧。”</br>吴惊刚才那口被卸下的丹田气，再次强拉起来。</br>胸口再次鼓起，可却已经不及原来，只得七分。</br>“慢！”</br>“又怎么了！”刚想动手，张远却再次喊停。</br>“腿抽筋了，我揉揉……”张远自顾自的坐到一旁，揉起了小腿。</br>五分钟后。</br>“来吧，这回可以了，准备完毕。”</br>吴惊再次提气。</br>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br>与黄巨龙战斗本就消耗了不少体能，再加上被张远三番五次的消磨，此时的吴惊再次提气，就算拉满也只剩五分，与龙哥战斗前的状态相比，相去甚远。</br>“呀！”</br>这回张远连准备都没说，抬手就打。</br>吴惊措手不及，赶忙招架！</br>呼！</br>棍子蹭着京哥的右边脸颊过去，他赶忙一耸肩，顶开这一击。</br>“果然如龙哥所说，他的右眼视力有问题。”</br>吴惊在拍摄《小李飞刀》时，右眼被道具炸伤，视网膜进行过修补手术，留有后遗症。</br>“啊！”</br>下一刻，张远右手一抬，利用杠杆原理，将棍头压低，杵在了京哥的左腿膝盖上，对方立马吃痛，冷汗直流。</br>这也是他的旧伤，而且伤口所在的迎面骨，刚才还被龙哥用力拍了一棍。</br>张远这一下，便是伤上加伤。</br>进一，退二。</br>当当当……几声爆响。</br>啪！</br>很快啊！</br>吴惊上来就是一个左正蹬，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br>张远全防出去了。</br>因为左腿被多次击中，吴惊的步伐已然凌乱，很容易被看出破绽。</br>且张远的少林阴阳棍攻守兼备，单论防守，他并不吃亏。</br>在防守的间隙，他还着重进攻对方的几大软肋，左腿，腰部和右眼，招招狠辣，不遗余力。</br>吴惊心中叫苦连连。</br>但他到底是冠军的底子，一咬牙一发狠，提起劲道拉起速度，要以强横的攻击将张远一举压垮。</br>马玉陈和元桦两人见到热闹，便也凑了过来。</br>“张远怎么进步了那么多！”老马双目怔怔，难以置信。</br>“这才几个月时间，他已经从初学者，进化到能够与吴惊对练的程度了？”</br>“我没看错吧，难道我神经了？”老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br>“你再仔细看看啦。”元桦在旁笑道：“这小子耍了滑头的。”</br>“他打不过京仔的，若要公平且全力对打，他连一成胜算都没有，不用十招就会落败。”</br>元桦到底是老江湖，一眼就看穿了张远的把戏。</br>“嚯，吴惊认真了！”</br>“哎呀……”马玉陈叹了口气：“一旦认真，实力差距摆在那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小花招都是无效的。”</br>马玉陈眯起眼睛，像是不忍看张远落败。</br>“别着急，我看未必哦。”但元桦却在此时给出了反对意见。</br>“您不是说张远撑不过十招嘛，现在……”</br>“你没看明白，他的小花招还没用完呢。”元桦轻笑道。</br>正如他俩所看到的，吴惊陡然发力，攻势如风，步法如电，性情如火，棍落如林。</br>张远连抽空反击的机会都没有，只得任由雨点般的攻击打在棍上，双手已然被这强横的力道震麻。</br>可就在他即将失手之时，对面的吴惊忽觉头脑发胀，眼前发黑，胃口里一阵阵的泛起了恶心。</br>不光如此！</br>那口强行提起的丹田气瞬间消散不说，胸口如有被烈焰炙烤，火辣辣的一片。</br>每呼吸一口，吴惊都会发出破损的老旧鼓风机般的深沉噪音。</br>俗话说，喘如牛，汗如油，这都是人之将死时才会出现的症状。</br>如今在吴惊身上却一一呈现。</br>吴惊单手拄着棍，当拐杖使，这才勉强稳住身形。</br>可张远哪儿会任由此番良机逝去，抬手便朝对方的腰部击去。</br>砰！</br>一声闷响发出。</br>可棍子却没有击中目标。</br>张远双手用力，棍子难动分毫。</br>抬头一瞧，这才发现，原是被人给握住了。</br>只见两人中间多出了一道人影，一手握住张远的棍子，一手拖住即将倒地的吴惊。</br>不是包租公……不对，元桦又能是谁！</br>“行啦，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你们两个平手，好不好。”</br>“前辈谬赞，我是自然不如京哥的。”张远赶忙收势。</br>“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啦。”元桦笑着指了指他，眼中没有丝毫责怪之色。</br>随后他和张远一起，将满眼金星的战狼给扶到了一旁的台阶上休息。</br>“我，我刚才怎么了？”</br>半晌，吴惊才缓过神来，额头上虚汗不断。</br>“傻子，以后打架多用用脑子，别以为自己练过就无敌了。”元桦抬手就是一个脑瓜崩。</br>“我怎么晕了？”</br>“还怎么晕了？”元桦气笑道：“你忘了这儿是哪里吗？”</br>“平时拍打戏都喘成那样，刚才连续几场打的那么激烈……”</br>“你高反了知不知道！”</br>“啊？”吴惊依旧懵懵的，他的确觉得自己刚才已经神游天外，差点挂掉。</br>对啊，之前和张远拍完打戏，我又咳又喘，半天才缓过来。</br>这小子算计我！</br>吴惊着角色本来打戏就多，刚忙完一天，又和龙哥激情对线，待到和张远交手时……</br>见吴惊脸色大变，元桦才继续说道。</br>“刚才要是古代那种签生死状真正较量，你现在已经死了！”</br>“我被阴了，不算！”</br>啪！</br>“哎呦。”</br>又是一记脑瓜崩，元桦和吴惊可是老相识了，气不打一处来。</br>“开打前人家就把你算死了。”</br>“而且我都看在眼里，是你非上赶着要和人家比试的，你还有脸喊冤。”</br>吴惊老脸一红，面子上过不去。</br>此刻，元桦望向天空，幽幽的说道。</br>“我刚从马玉陈那儿知道，去年年中，他第一次见到张远的时候，对方还只会使自然门的基础步法。”</br>“此外，不会任何招式。”</br>“那又……”吴惊刚想反驳，随后瞪大眼睛，猛的抬起脑袋。</br>“没错，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从刚入门的程度，练到了现在这个水平。”</br>“我看，天赋怕是不在你之下哦。”</br>吴惊就这么直呆呆的发愣，半天没言语。</br>不到一年！</br>就练成这样！</br>若是再给他三五年，那我……</br>吴惊咽了咽口水，心中如有闷雷轰顶。</br>“而且他还留着仁义呢，你没觉得，他老打你几个有旧伤的部位吗？”</br>“啊！”吴惊这才反应过来，稍加回忆，果然如此。</br>“可他明显没用全力，收着手，怕真伤着你。”</br>“他真下黑手，你刚才得养半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说道此处，元桦微笑点头。</br>心说张远这小子奇奇怪怪的，明明算计人很不讲武德，但打起来不下死手，又挺有武德。</br>“我看你俩都不错。”元桦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便自顾自的离去。</br>吴惊又坐了很久。</br>一阵四月的凉风打在他的脑门，也打在他的心头。</br>他面对张远时最后的骄傲，功夫。</br>这堵原本牢不可破的城墙，好似也出现了裂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