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姜晚归起身,一个妇人和一个丫鬟,扶着一个头上带着棕红色抹额,穿着棕红色褙子的老妇人进来了。
老妇人见到姜晚归,笑着打量:“这就是澈儿的新妇吧?”
景程汉对着姜晚归道:“这是外祖母和大舅母。”
姜晚归不用起来了,对着老妇人再次拜年:“外祖母,大舅母过年好。”
景老夫人赶紧让人扶起姜晚归:“快来,给外祖母看看。”
姜晚归乖巧的过去,站在老妇人的身前。
景老夫人摸着姜晚归的脸:“好啊,好啊,长得好,人也好,要是能给我添个小重外孙就更好了。”
姜晚归的脸刷地就红了。
大舅母方氏笑着打趣:“母亲,你看你把澈儿媳妇都说害羞了。”
景老夫人也哈哈的笑起来:“你看看我这一高兴就什么都说了,孩子,快坐下,坐下说话。”
大家都在厅里落了座。
二老在正位。
姜晚归被老夫人拉着坐在她的下手边,大舅母方氏坐在对面景程汉下手边。
景程汉先问姜晚归:“澈儿最近都好吧?”
姜晚归知道景澈来京之后,先去办一些别的事,要晚上能过来,所以现在外祖父不知道他来也正常。
她点头:“嗯,挺好的,我们都挺好。”
景程汉笑着道:“那就行,原本是不打算让你自己折腾来一趟的,等到天暖了,你们两口子一起回来就好,估计是澈儿那孩子不放心外祖母,才让你来的吧?”
“是我自己也想来看看的,我习武之人,这点路对我来说也不算什么,其实我早就该来看看外祖母的。”姜晚归说得很真诚。
景老夫人听得心里熨烫:“你这孩子有孝心,澈儿找了个好媳妇。”
因为她没少听丈夫和儿子说姜晚归得好,自然对她也就喜欢,还有最重要的,就是景澈因为她病好了,这让景老夫人恨不得把姜晚归供起来。
因为景澈也是担心外祖母身体,所以让外祖父把他好了的事情告诉外祖母了,景老夫人也是真的因为这个,精神头好了不少。
二老都是心里有数的,所以这事也就她们两人知道,对儿子儿媳妇都是保密的。
姜晚归被夸的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外祖母过奖了,我和景澈是夫妻,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景程汉这才想起来:“你看看,我们光高兴,忘了给孩子压岁钱了。”
景老夫人也道:“可不是,等会让晚归跟我回院子,我正好也有不少话想单独跟她说,压岁钱我也不能少了孩子的,咱们家的孩子都有。”
景程汉道:“也好,老大媳妇,你和晚归把你母亲扶回房间说话,在这坐久了,她那腿也受不住的,今天晚归就在这吃晚饭,到时候我再跟丫头说话。”
景老夫人笑着道:“我今天心情好,这身体也觉得舒服多了,坐着也无妨。”
姜晚归知道外祖母是腿上的毛病,陈年顽疾,墨白神医都治不好的,所以道:“外祖母,您还是回房间吧,要是你腿疼,景澈知道可是要怪我了。”
景老夫人听得哈哈笑起来:“你这孩子,说话也是好听,好,外祖母听你的,回房间。”
姜晚归上前扶着景老夫人的一侧胳膊,大舅母方氏扶着另一侧,丫鬟都跟在后边,他们跟景程汉打过招呼,一起去了景老夫人的房间。
景家的院子比傅家大,并且一看就是有根基的人家,跟傅家那种新起的门户不一样。
穿过小路,回廊,到了景老夫人的院子。
正房的厅很大,里边养了一些花,但是方氏示意姜晚归跟她一起把老夫人扶进了内室。
内室的寝房也很大,朝南的,很明亮。
这屋不是床,是一铺大炕,因为老夫人的腿最怕凉,所以也是特意给她这个房间砌的火炕。
炕上是席子,席子上边铺着炕被。
景老夫人上了抗,用小褥子把腿盖上,对着姜晚归道:“来外祖母身边坐着。”
姜晚归坐在了景老夫人的炕沿边。
大舅母方氏很懂事地说去张罗些小吃,把空间留给了姜晚归和景老夫人。
等方氏出去,景老夫人拉着姜晚归道:“孩子,你真的是澈儿的福星,祖母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那就不说,这不都是我该做的,他活得好,我也才能好不是?”姜晚归知道老人家的病情没两年了,所以假成亲的事,自然是不能说的。
景老夫人看着姜晚归越看越喜欢:“你婆母要是有你的一半聪明,也不会……”
说起自己的女儿,景老夫人真的是又气又心疼,她其实有很多次选择的,可是她最后都没有走出那个困境。
姜晚归也知道自己的婆母是个有情有义,也有始有终的人,她只是被傅鑫仁骗了,傅鑫仁的假象让她动了心,成亲之后她有了景澈,确实是想要一心一意跟傅鑫仁过日子的,哪怕是发现徐蓉之后,她想的也是给傅鑫仁纳妾,只是她没想到人家不是相当妾室,也不是想要正妻的名声,是要杀她和她的儿子。
姜晚归也是一声叹息:“外祖母,过去的就不要再多想了,现在景澈好好的,这也应该是婆母最想看见的了。”
“你说得对,你是个好孩子,想得通透,也聪明,我听你外祖父说了你小时候的经历,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我不也都走出来了,你们对我都这么好,我以后也会很幸福额。”
“对,说得对,外祖母应该跟你学习,学你的这份乐观的心态,我呀,就是总忍不住地想那些过去的事。”
“等天暖了,我和景澈回京生活,到时候我经常来陪你说话,只要你不烦就行。”
景老夫人听得高兴,笑起来:“你这孩子,真的是会讨人欢心,你要是常来,我怕是能多活两年了。”
“那我天天来,到时候外祖母就活两百岁。”
“你呀,行,到时候你天天来。”
这时候大舅母方氏进来:“母亲,蒋老妇人来了。”
景老夫人赶紧对着姜晚归道:“隔壁鸿胪寺卿的蒋家老夫人,今年夏天她老家镇子遭水患,才带着二儿子一家投奔大儿子府上,你不用拘谨。”
姜晚归点头应下:“知道了外祖母。”
官职的事情她是很了解的,因为景澈跟她说过几次,她对品阶这些都了如指掌,景程汉是二品,而鸿胪寺卿是四品,她不是以势压人的性子,但是心里也有数,不用刻意的放低身态。
这说着话的功夫,进来了一个穿戴十分华丽,甚至有点华丽过头的老夫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走进来。
蒋老夫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身上那紫红色的缎子看着价格不菲,头上带着的金银看着都重,这个夸张的装扮,有点一夜暴富的感觉。
她身边的姑娘穿着一身象牙白的裙子,外边是带着兔毛领的白色斗篷,姜晚归心里好奇,这谁家大过年的穿一身白?莫不是有丧事?可是带丧的过年不能去别人家串门子?
蒋老夫人一进门就看向姜晚归:“这丫头是谁家的,长得真水灵,以前怎么从未见过。”
她那打量的目光,看得姜晚归浑身不舒服。
景老夫人笑着介绍:“这是我外孙媳妇。”说完,对着姜晚归道:“晚归,这是太常寺卿夫人,那是她孙女蒋文雅。”
姜晚归起身有礼貌地施礼:“蒋老夫人,蒋姑娘。”
蒋老夫人重新打量了一下姜晚归,笑着问景老夫人:“这就是景澈娶的那乡下媳妇吧?”
姜晚归听着这个话,觉得不那么顺耳,但是这是景家,她不能让外祖母下不来台,所以没说话。
景老夫人虽然还是挂着笑脸,但是语气生硬些许:“老姐姐这话怎么说的,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哪里人有什么重要?”
蒋老夫人笑呵呵地坐在了炕沿边:“这怎么不重要,要不是景澈那身体不好,怎么也不会在乡下娶妻。”
景老夫人道:“孩子自有孩子的缘分,我就觉得能娶到晚归,是我们澈儿的福气。”
“这话也不能那么说,要是澈儿在京城找个门当户对的,对景家和傅家都好,那才是天作之合。”蒋老夫人是一点没把姜晚归放在眼里,因为她觉得景老夫人也应该这个想法,毕竟他们这个身份,谁会愿意让自己家的小辈娶个村姑呢?如果是自己的孙子,自己绝对不高兴,大压不死她。
八成就是景澈身体不好,在乡下被这个村姑给骗了,毕竟这个村姑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就这长相,在京城也是少有的,怎么说都是个狐媚子,跟自己孙女这种大家闺秀怎么比?
她是乡下人,后来因为长得好,给镇上的一个商户老爷做了续弦,她过门,原配生的儿子就被外祖家接进京城了,后来也便很少来往。
只是没想到那原配的儿子后来考上榜眼,当了官,但是他们也没脸直接来投奔,只是走动多一些,她每年都要带着亲孙子孙女要来住上两个月。
后来老头子忽然就过世了,她更找不到什么借口来京城长在老大这大府邸。
好在今年镇上水患,他们家的房子铺子都被淹了,虽然住的房子没倒,但是他们半夜暗中自己推到了,这才做成局,一家子来投奔这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大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