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是真要气疯了。

    封禅不就是定个祭品,行个礼的细节吗?

    就这点破事,吵了半年多都没有结果。

    “你们一个个自称什么学究天人,现在朕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来决定怎么沟通上天,你们倒是哑巴了?”

    “口口声声说什么天人大一统,说什么《诗》《书》自有真意天理,现在却连个礼仪都统一不了,你们怎么有脸在朕面前卖弄你们的狗屁学问!”

    在场诸多大儒安静俯首,一片鸦雀无声。

    刘彻狂怒之下,将负责定制礼仪的几名大儒当场撤职驱逐,随后愤愤开口。

    “你们决定不了,朕来决定!”

    “泰山为东岳,祭祀之神自然便是东皇太一。”

    “便以祭祀太一神之礼仪,定下规章制度!”

    众人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在刘彻身后,帐篷中的某个偏僻角落,司马迁思考片刻,落笔写道:

    “因封禅用希旷绝,莫知其仪礼。且群儒既已不能辨明封禅事,又牵拘于《诗》《书》古文而不能骋,帝怒,遂定以祭祀太一神之仪行封禅事。”

    落笔后,司马迁又迟疑片刻,看了一眼还在咆哮的刘彻。

    摸了摸下巴,司马迁小心翼翼地将“帝怒”二字删去。

    在一番纷扰后,封禅大典终于正式开始。

    大典前一天,刘彻率群臣至梁父山,拜祭地主祠。

    然后,在泰山脚下东方建立封坛,坛宽一丈二尺,高九尺。

    刘彻表情严肃,为封坛添上第一铲土。

    随后,刘彻从怀中拿出一份玉碟书。

    这书里写着刘彻对上天的告祭和祈求之语,除了刘彻本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晓其中内容。

    刘彻将玉碟书放在了自己刚刚添的那一铲土中。

    太子刘据走上来,添了第二铲土。

    丞相石庆第三铲。

    大将军卫青第四铲。

    玉碟书被泥土淹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接着是其余皇族、列侯、百官。

    很快,封坛建立完毕。

    刘彻看着这一幕,露出笑容。

    他目光在随行众人身上一一划过。

    不少人心中开始生出激动和期待。

    按照之前公布的规章制度,接下来皇帝陛下就要举行登封礼。

    这登封礼可不是谁都能跟上去的。

    但毋庸置疑,谁被陛下点名选中,那就代表着陛下的无上恩宠!

    刘彻目光先落在太子刘据的身上,然后划过。

    在丞相石庆身上停顿了一下,继续看去。

    在大将军、大司马卫青身上也停顿了一下,依旧没有停留下来。

    一个个皇族、百官,都被刘彻视线略过。

    终于,刘彻在列侯的最前排,锁定了一个身影。

    “霍嬗,你随朕登山。”

    众人虽未出声,但心中都充满了惊讶。

    霍嬗,官为侍中,爵为奉车子侯。

    今年八岁。

    一个八岁的孩子能有这么大的官爵,要么他是个天才,要么他爹非常厉害。

    没错,霍嬗的父亲就是大名鼎鼎,英年早逝的冠军侯霍去病。

    选中霍嬗后,刘彻不再看众人一眼,转身朝着山巅走去。

    小霍嬗有些无所适从,一脸茫然。

    卫青咳嗽一声,道:

    “奉车子侯,跟上陛下的脚步。”

    霍嬗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舅公卫青,又看了一眼大姨奶奶卫子夫。

    卫子夫笑着对霍嬗点头,对着刘彻的背影示意了一下。

    霍嬗这下明白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霍嬗一路小跑,有些艰难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抵达山巅。

    刘彻没有开口,小霍嬗对这位贵为大汉皇帝的姨爷爷从来就敬畏不已,自然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