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其中某个将军遭遇了匈奴主力,只要能抵挡一天时间,卫青就能率领留守在此地的主帅亲军赶到支援。

    三天时间内,所有友军都能赶到。

    这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战法。

    但卫青不得不保守。

    刘彻可是将整个大汉所有的骑兵主力都交到卫青手里。

    若是这支大军全军覆没,至少十年内,汉朝再无任何对匈奴还手的能力。

    听着卫青的话,众将凛然受命,各自离开。

    李敢得意洋洋,跟随着父亲李广离开,顺便对霍去病挤眉弄眼。

    意思很明显。

    我跟着我爹去打仗杀匈奴人了,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大营里,待在你舅舅的身边,等着看我凯旋归来吧!

    霍去病这叫一个气啊。

    “他娘的,这该死的李敢,还被他装到了!”

    霍去病闷闷不乐,正打算去找舅舅卫青请战,走到帅帐门口,正好看到两人走了出来。

    霍去病眼睛顿时一亮,笑道:

    “张骞大人,奉使君!”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张骞和堂邑父。

    张骞在匈奴前前后后居住了十一二年,对草原非常熟悉。

    刘彻特地让他和堂邑父作为本次大军出征的向导。

    事实证明,张骞干得非常不错。

    汉军一路过来都非常顺利,不像之前因为对草原不够熟悉,会有什么水土不服,找不到人的问题。

    这一次可是直接就抵达了伊稚斜过冬的王庭所在,唯一让众人没想到的就是伊稚斜居然怂了,跑了。

    张骞也是侍中之一,经常跟随在刘彻身边,自然对霍去病并不陌生,笑呵呵地对着霍去病道:

    “霍小校尉,你是来找大将军的吗?”

    霍去病强调了一句:

    “是霍‘剽姚校尉’,不是‘小’校尉!”

    张骞和堂邑父看着一本正经的霍去病,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好,霍剽姚,你是来找大将军的吗?”

    霍去病眼珠子一转,笑道:

    “本来是,不过现在有些问题想要请教张大人和奉使君。”

    张骞愣了一下,随后恍然。

    “霍剽姚是想要问关于草原的地理环境吗?”

    “那去我的帐篷里,我们好好聊一聊。”

    在皇宫里的时候,霍去病没事就喜欢找张骞询问一些关于匈奴的地理环境,生存知识。

    但那毕竟只是语言讲述。

    如今身临其境,很多东西张骞完全可以当面和霍去病讲解,这样一来又完全不同。

    这一聊就直接聊到了晚上。

    霍去病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多谢张大人,我先回去了。”

    张骞笑着送别霍去病。

    堂邑父等霍去病离开后,有些好奇地开口道:

    “主公,这位霍剽姚是大贵族的后代吗?”

    张骞和堂邑父是真正同甘共苦相依为命过的生死之交,说话自然没什么顾忌,闻言便笑道:

    “他啊,可是当今天下最大的皇亲国戚,是皇后的娘家侄子。”

    堂邑父吓了一跳。

    堂邑父当然能从张骞的态度中看出年轻的霍去病地位不凡,但还真没想到,竟然不凡到这种程度。

    堂邑父冷静下来,又有些疑惑地开口道:

    “既然他身份如此尊贵,主公为何还要将那些知识告诉他呢?”

    霍去病问的知识,都集中在“怎么在草原上打仗”这方面。

    知道得越多,就越可能去打仗。

    在堂邑父的认知里,这对一个皇亲国戚来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张骞笑道:

    “无妨,陛下这一次不过是让他出来历练一下,见见世面。”

    “有卫青大将军在,这位霍剽姚不可能有出战机会的。”

    霍去病说起来是十八岁,但那是按照华夏习惯的虚岁来讲。

    实际上,霍去病现在也就十七岁出头。

    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想想也能知道是来镀金的。

    谁还真指望霍去病干出什么大事不成?

    在这一点上,张骞相信皇帝刘彻和大将军卫青绝对是有默契在的。

    霍去病的活动范围,应该也就只限于卫青身边了!

    霍去病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作为剽姚校尉,他麾下一共有八百人。

    分别由高不识、仆多、邢山、徐自为四名军官统领。

    这八百人中,大部分都是匈奴人。

    匈奴人里的一小部分是卫青在历次战争中俘虏的降卒,绝大部分则是前任左贤王,大汉涉安侯于单的亲兵。

    于单被伊稚斜抢走了单于宝座,悲愤之下死在长安。

    这些于单的亲兵,心中都怀着对伊稚斜的刻骨仇恨。

    战力又高,又足够忠诚,还擅长在草原上生存。

    即便汉朝大军不幸战败,这些人也有足够的能力护卫霍去病逃回内地。

    可以说,卫青对这个侄子是真的花了一番心思来安排的。

    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安排自家侄子,难道安排别人家的侄子?

    霍去病一路信步走过各座帐篷,突然在徐自为的帐篷外停下,然后走了进去。

    “哟,老徐,看什么书呢这是?”

    徐自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霍去病道:

    “校尉大人,某在看《孙子兵法》。”

    “您要不要也看看?”

    霍去病哈哈一笑,摆手道:

    “之前陛下也让我看《孙子兵法》,但我觉得吧,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又怎么可能是几本死兵书就能全部概括呢?”

    徐自为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霍去病又笑道:

    “当然,这其实是和陛下吹牛罢了。”

    徐自为又愣住了,过了好一会才道:

    “我还以为这是校尉大人的心里话。”

    霍去病呵呵笑道:

    “我的心里话就是,《孙子兵法》乃至其他兵书,说的都是当年咱们华夏内部各国相互厮杀的故事。”

    “但现在咱们的敌人是草原上的匈奴人,无论是战场的地理条件、敌人的装备和作战风格,都和孙子兵法里所说的完全不同。”

    说着,霍去病指了指徐自为手里的简牍,道:

    “这本书里说什么‘十则围之’,可你想想,草原上哪来的城池给你围?”

    “孙武当然是一个了不得的兵法家,但他一辈子都没有和匈奴这种纯骑兵敌人作战的经历,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去和匈奴骑兵对抗?”

    “和孙子兵法学习打匈奴,多少是有些问道于盲了。”

    “你没事就多问问仆多他们,看看匈奴人是怎么作战的,比这本兵书要有用!”

    “好啦,时间不早了,我回去睡觉了。”

    徐自为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到霍去病的身影消失之后,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霍剽姚虽然年纪轻轻,但还是挺有主见的。”

    徐自为沉吟片刻,决定明天再去询问同僚仆多。

    然后徐自为继续看起了手中的《孙子兵法》。

    看到这里,汉初世界之中,刘邦忍不住哟了一声。

    “这个叫霍去病的小子,还挺狂啊。”

    “《孙子兵法》都不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