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万历十一年,张四维却因为父亲亡故,不得不暂时辞职回乡并守孝三年。

    万历十三年,还未服丧完毕的张四维就在家乡病故了。

    等到了万历十七年,郑贵妃正式推动朱常洵被立为太子的时候,申时行已经出任内阁首辅好几年的时间。

    司礼监是皇帝家奴,不可能不听从皇帝朱翊钧的意见,所以内阁的态度在这件事情上就是关键性的。

    内阁首辅申时行的态度,则是重中之重。

    “什么,郑贵妃竟然和陛下做出这种事情?”

    内阁班房之中,申时行听着几名大学士的话,脸色不由大变。

    几名内阁大学士的表情也都非常的凝重。

    “申阁老,究竟要怎么办,您说句话。”

    申时行目光缓慢地在面前的几名内阁大学士之中划过。

    许国、王锡爵,这两位和申时行是同乡,唯申时行马首是瞻,属于铁杆盟友。

    余有丁、王家屏,这两位属于其他文官派系。

    但两人势单力孤,就算联合起来也不是申时行三人的对手,故而这两人也不得不听从申时行这个内阁首辅的命令。

    或许是因为制衡之道,又或许是因为心中对张居正的教育之恩有所触动,朱翊钧虽然亲政后极力打压张居正一派,却偏偏还在内阁之中给张居正的心腹们留了一个位置。

    这个被朱翊钧刻意留在内阁之中的,张居正最坚定的盟友,他就是——

    镜头锁定了申时行。

    大明少师、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申时行。

    人都是会成长的。如果说万历十年的申时行还只是一个大哥张居正倒下后不知所措畏畏缩缩的小弟,那万历十七年,执掌内阁首辅之位长达六年的申时行,已经是真正能独当一面的大明政坛擎天巨擘了。

    申时行哼了一声,表情渐渐变得阴冷起来。

    “诸位,我只想问你们一句。”

    “自洪武大帝以来,大明的太子是怎么来的?”

    许国立刻道:

    “皇后所出长子为嫡长子,当立。”

    “若皇后无出,以庶长子当立太子。”

    当然还有其他情况,比如皇帝绝嗣这些。

    但朱翊钧眼下已经有了三个儿子,自不必讨论其他可能。

    申时行嗯了一声,目光炯炯地开口道:

    “所以,皇长子朱常洛才是大明真正的太子人选!”

    “此事非我等臣子随好恶抉择,而是大明近两百年来的祖宗家训。”

    几名内阁大学士面面相觑。

    过了好一会,王家屏咽了一口口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

    “可是,陛下那边……皇三子朱常洵殿下怎么办?”

    申时行冷笑一声,道:

    “王阁老这话就不对了,难道我等要为了逢迎陛下,就坏了大明两百年以来的文官节气吗?”

    “各位,大明文官,向来是最敢直言进谏,最有风骨的!”

    “难道我们这些后辈,要让先辈蒙羞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的内阁大学士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

    “申阁老所言极是!”

    申时行哈哈一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非常好,那诸位还愣着做什么?我这里有一份奏章,请诸位与我一同联署,然后送去司礼监转陛下过目吧!”

    画面一转,已经是早晨。

    朱翊钧心满意足地起床,在风情万种的郑贵妃精心伺候下穿着完毕,去往御书房。

    “爱妃,等朕处理完今日公务,再来看你和常洵我儿!”

    朱翊钧来到御书房中,几名司礼监大太监已经等候在旁。

    朱翊钧拿起最上面的一份奏折,嘴角带着笑意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朱翊钧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镜头渐渐拉近,呈现出奏折上的内容。

    “……陛下虽春秋鼎盛,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亦不可一日无储君。”

    “大明储君当立矣!”

    “皇长子朱常洛殿下,谦逊有德,能识大体,乃天下臣民所望。”

    “请陛下早立储君,以安万民之心。”

    “臣申时行、许国、王锡爵、余有丁、王家屏敬上。”

    看着这内阁五位大学士联署的奏折,朱翊钧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

    历史是一个轮回。

    朱翊钧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消灭了张居正这个恩师,以为张居正已经彻底成为了历史。

    但他并不知道,张居正确实死了,可张居正又活在了许多人的心中。

    他不知道,他心中敬佩过、痛恨过的恩师张居正,又悄悄地在人心之中复活了。

    这个复活的张居正幽灵,就这么以猝不及防的方式,出现在了朱翊钧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