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清楚地明白,自己之所以没有像之前那些外戚大臣一样在下台后遭遇死亡清算,全是因为他在儒家士人心中的巨大名望。
一旦这名望受损,那他就死到临头了!
良久之后,王莽站了起来,语气生硬地开口。
“去,把家里所有人都召集到大堂。”
大堂中,聚集了新都侯府所有核心成员,包括王莽的妻儿,心腹,家臣。
但王莽并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坐在主位上,静静等待着。
又过一会,新都县县令丁蒙急匆匆到来。
“君候召下官前来,不知何事?”
王莽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他新都侯的爵位依旧是大汉顶级。
别说是县令,就是知府到来也得毕恭毕敬的行礼。
王莽目光幽深地看了一眼丁蒙,让丁蒙心中有些发毛。
“今日请丁大人前来,乃是为了做个见证。”
“丁大人,请坐吧。”
丁蒙心中大为疑惑:
“这王莽搞什么鬼,难道他已经知道陛下派我前来就任,就是为了弄死他?”
“嗯,也不用怕他,我可是朝廷委任的官员,他纵然有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对我动手!”
丁蒙很快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等丁蒙坐定之后,王莽才将目光投向了二儿子王获。
王莽的大儿子今年才刚刚及冠,二儿子王获更是只有十七岁,正是少年气盛的年纪。
“王获,你给我跪下。”
听着王莽的话,王获脸上露出疑惑表情。
“父亲,我……”
“跪下!”王莽厉声打断了王获的话。
王获吓了一跳,见父亲极为罕见的暴怒,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
王莽看着下跪的王获,冷冷地开口道:
“前些日子,你在家中将一名马奴责罚至死,可有此事?”
王获本想说谎,但看着王莽严厉的眼神,以及大堂中这么大的阵仗,只能老老实实地交待事情。
“父亲,那马奴竟然将您最喜欢的那匹马养死了,孩儿一时气不过就抽了他几鞭子。”
“谁知道他身子不行,就抽了几下,回去竟然死了。”
“父亲,孩儿不是有心的,还请明察!”
新都县令丁蒙在一旁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恍然,暗自想道:
“原来王莽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是了,王家毕竟在朝中经营了几十年,势力深厚,陛下一时半刻无法完全铲除,难免走漏风声。”
“不过……呵呵,王莽啊王莽,你以为把我请来做了见证,装模作样地惩罚一下儿子就行了?”
“此事不管你怎么处理,本官一定都会上奏长安,传扬得天下皆知。”
“这个子不教父之过的罪名,你是别想逃得了的。”
“你的名声,从今天开始彻底完蛋了!”
丁蒙心中计较已定,脸上带着看戏的笑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作为当今皇帝刘欣提拔起来的丁家外戚之一,丁蒙心中非常清楚。
只有搬掉王家这块大石头,丁家才有真正的坦途大道。
王莽,就是丁蒙仕途上最好的垫脚石!
王莽面无表情地看着王获,冷冷道:
“我以前怎么教你们的,你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怎么还能做出这种天人共愤的丑事来!”
“我王巨军,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混账儿子!”
王莽越说越气,将王获骂得狗血淋头。
一旁的心腹王舜、王邑等人对视一眼,赶忙站出来求情。
“主公,二公子也不是有意的。”
“这样吧主公,咱们将那个马奴的家人发还为平民,再给他们一些补偿,也就是了。”
“主公,区区一个马奴,何至于此呢?”
“主公……”
一时间,大堂中都是给王获求情打圆场的声音。
王获低着头,听到这些话之后,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在他想来,一顿皮肉之苦恐怕是逃不掉。
但这件事情应该也就这么过了。
不过是一个马奴罢了,父亲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拿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就在此时,王获听到了王莽的声音。
“好了,你们都退下。”
一群心腹家臣也觉得这场戏差不多了,便纷纷退下,等待着接下来王莽对王获的惩戒。
然后再出来做一次和事佬,了结此事。
丁蒙看着这一幕,嘴角越翘越高。
丁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归县衙,写那封注定让王莽身败名裂的奏折了。
王莽表情平静地看着王获,开口道:
“王获,你这般逆子,天理难容。”
“养出你这样的孩子,我王巨军愧对儒家历代圣贤,愧对先帝和陛下对我的信任和重托,愧对王家的列祖列宗!”
“你……自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