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壕村,听起来倒是一个好名字。”
“对了,村中似乎并没有多少人,都逃难去了吗?”
王老翁表情微微僵硬,过了片刻才道:
“都去打仗去了。”
杜甫突然若有所觉,转过头去,发现那老妪死死地看过来,眼神很是奇怪。
杜甫吓了一跳,不敢再多问些什么。
接下来的画面中,杜甫勉强吃了一些老翁老妪弄来的餐食,就在一旁的厢房睡下。
突然,一阵震耳的敲门声,让杜甫惊醒。
他下意识走到窗边,开窗朝着院门看去。
刚一开窗,就看到一道身影从眼前闪过,敏捷地从后墙翻走。
“咦,这不是王老翁吗?”
杜甫心中不由疑惑。
难道这所谓的村正,其实是个……偷人的汉子?
还是说,有那剪径强人夜半进村?
杜甫表情不由凝重,赶忙回到床上,拿起了一把长剑。
刚做好准备,就听到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一个嘶哑的女声传来。
“各位大人,夜来本村何事啊?”
杜甫听出这是老妪的声音,心中不觉一动。
“大人?听起来是官府中人,我倒是不能轻举妄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站在窗边,透过缝隙朝着院门处看去。
一名身着官帽的吏员,带着几名随从,举着火把走了进来。
那吏员怒气冲冲地对着老妪喝道:
“尔家老王呢?让他滚出来,之前说了今日要派出五十名青壮应征入伍,他为何不能做到?”
“你可知县令大人震怒,尔等会是什么下场?”
老妪表情惊慌,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人有所不知,老妪家中三个儿子,都已经全部前往邺城服役了呀。”
“前些日子,小儿子派人传回家书,说他的两个哥哥都已经……”
说着,老妪忍不住哭了起来,极为伤心,令人动容。
那小吏面无表情地看着老妪,冷冷道:
“少说废话,叛军乱起,这中原之地,谁家没死过几个人?”
“如今上官命令下来,尔等做不到,那我只能拿尔等是问!”
杜甫听到这里,心中怒气不由上涌,直接开门走了出去。
“阁下,这位老妇已然承受丧子之痛,你又何必如此冷嘲热讽?”
小吏看到杜甫先是一惊,随后眼睛一亮。
“好啊,没想到尔等竟然还在家中私藏青壮不去服役?”
“来啊,给我把他拿下,押去前线大营!”
杜甫心中一惊,立刻拿出文书,喝道:
“我乃邻县官吏,奉命前往洛阳公干,尔等可不要乱来!”
小吏接过杜甫手中文书,皱眉片刻,非常不情愿地挥了挥手。
“好了,这位确实是杜大人,尔等都散了。”
看着几名随从散开包围,杜甫心中一松,又对着小吏道:
“我今日投宿于此,觉得这位王老……太,确实是个好人,阁下又何必为难她呢?”
他知王老翁逃跑必有内情,故而言语之中刻意避免提及。
小吏露出无奈表情,对着杜甫倒起了苦水:
“杜大人,你是有所不知啊,如今叛军乱起,四处都要打仗征兵。”
“咱们县这边,九名节度使,各个都派人过来要人、要钱、要粮!”
“您想啊,节度使大人,那一个个都是天上的大人物,咱们县的县令敢违逆吗?”
“我等也是奉命而为,还请杜大人不要阻拦我等。”
“若是我这一次不能满足县令大人的要求,那么我也是要有大麻烦的。”
“大家都是官场同袍,还请杜大人通融一二。”
杜甫闻言,不由默然。
节度使,对于眼前的杜甫而言,何尝又不是天上的大人物呢?
杜甫深吸一口气,正色道:
“阁下应该也看到了,这村正家里确实无人,还请到其他地方去征兵吧。”
小吏闻言,不由迟疑。
就在此时,那老妪突然开口。
“若是大人不弃,老身愿意跟随大人从军。就算不能上阵杀敌,在营地之中给大军煮些餐食,做些洗衣服的活计还是可以的。”
“还请大人放过我家老王吧。”
听着妇人的苦苦哀求,小吏皱眉片刻,视线扫到杜甫,露出极不情愿的表情。
“罢了,那尔就速速跟我前往邺城大营,走快些,说不定还来得及给大军煮明日朝食!”
老妪跟着小吏等人离开,院子之中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杜甫看着砰一声关紧的大门,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
但最后,他只是长长地叹息一声,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天亮了。
眼圈通红的杜甫走出房间,牵马准备离开。
一个声音响起。
“多谢杜大人昨夜搭救之恩。”
杜甫愣了一下,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昨夜消失的王老翁,又出现了。
杜甫看着王老翁,表情极度复杂,想要说些什么,痛斥一番这个抛下妻子独自逃跑的懦夫。
但最终,杜甫只是叹息一声,从袖子之中又拿出了一锭银子,交给老翁。
“保重。”
在老翁千恩万谢之中,杜甫策马离开。
画面一转,杜甫坐在黄河的渡船上,思绪万千,提笔在桌案上写下了一首诗。
《石壕吏》。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
“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
……
良久,杜甫丢下手中毛笔,一声长叹。
“这乱世,究竟何时才能重归宁静?”
听着杜甫的叹息,金幕之前,历朝历代的皇帝尽皆默然。
朱元璋也是一声长叹。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等了好一会,朱元璋突然皱眉,道:
“朱棣那臭小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