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来说，这个老头其实是有点天赋的。
在这种需要高端技术的行业里，能够立足，并且能够得到许多人的认可，这本身就是一种牛逼的履历。
可他居然在这种牛逼当中又加上了自己的天赋，那就显得这个人更加的难得。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二百多个工匠的确很厉害。
可是他们厉害就在于制度完善的情况下，可以设计出完美无缺的作品，但是却不能够以单打独斗的能力全盘掌握所有的技术。
相当于这二百多名工匠被划分出了一个一個的工种。
他们在自己的这个工种当中，可以做到最突出。
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单独拎出来做完一件事。
有的工匠专门负责银票上面复杂而且晦涩的图案设计。
有的工匠擅长于在那抽丝剥茧一般的材料当中，寻找出一种最合适的材料。
把印刷在其上的花纹，印刷出了既漂亮又不会掉色。
有的人适合调色。
使每一种印出来的颜色，都能够达到最高标准。
并且在配比之时，都能够做得精准无误。
甚至他的手就就是一杆秤。
要加多少颜料，要加多少水，他都能够掌控的非常好。
这就是这些人单独的才能。
但是要是让他们一个人来完成这所有的工序，他们是很难完成的。
这只能说当初宝钞印刷局培养制度是非常非常合理的。
他们培养的每一个工种的人，在配合上都可以达到天衣无缝。
要不然不可能在短时间之内，又印刷出另外一套东西来。
但是这个老头不一样。
他是野路子出身，却天赋极高。
他通过一个月的研究，就从那复杂到极点的材料当中寻找出了一种最合适的最相近的替代材料。
同时他在看到那些繁复晦涩的图案之后，就能够自己完全的复制下来。
在颜料的选择上面，他也能够通过颜色的明暗变化，以及印刷在材料上面的厚薄程度，推算出颜料要加多少粉末要加多少水。
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人在印刷品上面的天赋非常非常高。
即便是那二百多名工匠拎出来也不如他一个人。
在一个多月的研究之下，他终于下定决心要搞出一张假的银票出来。
这不仅是他为了保住自己的家小的性命。
同时也是他的一次挑战。
因为他越看这银票印刷的越漂亮。
作为一个有手艺的人，同时在这门手艺上面有追求的人。
他一直都有一种独孤求败的感觉。
如今终于遇到了对手了。
他就必须得要好好的展现一下自己的技术。
如果自己的技术能够以那二百多名工匠印刷出来的银票相媲美的话，那不仅是自己在这门技艺上面的一种成就。
同时也是他对自己的一个交代。
以梁姓员外为首的员外们听说他要开始印刷宝钞了，马上就给他准备他所需要的那些材料。
这名老头要的材料非常的刁钻。
同时也告知了他们为什么要用这些材料。
他列出了一个长长的材料单。
上面很多东西都是这些一个见多识广的大地主们，没有听说过的，更别说见过的。
老头也毫不气的指挥：“你们所看到的这些材料都是老朽根据银票上面的样式用料和经验推断出来的，只能说这一次银票的印刷倾尽了朝廷的所有能力。
所以印刷出来的东西相当之完美，你们想要老朽也搞出这么完美的东西来，你们就必须得要按照这上面的材料一一的给找寻出来。
甚至你们还要多准备至少多出十份的材料，才能够满足这次印刷的要求。
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你可以直接杀掉老朽。”
梁姓员外听完后很无奈的去准备。
这上面很多材料天南地北，甚至有许多可能来自于西域地带。
但是不得不说这些个做生意的人，到了万历年间他们的能量是非常大的。
即便破产了，可他们的人脉资源依旧存在。
通过大半个月的时间的准备，他们终于搞定了大量的材料。
而这个时候在宁安长公主他们那边也在苦苦的等待着假银票的出现。
给出了两个月的期限，是为了促使那些想要搞假银票的人自己跳出水面上来。
同时这也是对自己的一次考验。
如果不能够识别出那些假银票的话，那对帝国银行来讲，可是一次非常大的损失。
这些人搞出了假银票，虽然不至于大张旗鼓的闹出来，让朝廷脸上无关。
但是一旦这种假银票泛滥的话，就算大明帝国银行有再多的准备金，也不够他们印假银票掏走。
虽说那二百多工匠信誓旦旦的表示，即便很多天才人物能够根据材料颜料搞出假银票来。
但是这其中的防伪的标志，以及对于暗号上面的对照，这不是一般人所能够搞出来的。
即便现在把工匠都给挖走也做不出来。
因为按照宝钞的培养制度，大家都只能搞定自己所在的这个工种，有专门搞防伪标志的。
他不知道如何去在材料上面打印出来。
有专门的把这些防伪标志给印刷到票面上的。
正因为这些个分工明确的工种才保证了，宝钞在一定程度上面的防伪。
只是这种级别的防伪还不够。
但是却为陈寒做防伪标志升级打好了基础。
这二百名工匠才会那么信誓旦旦的说。
即便有些人能够制造出票面，但是防伪标志之类的是很难搞定的。
所以他们对这方面还是有信心。
尤其是陈寒提出来的那些个防伪标志出来之后，他们更加有信心。
但是宁安长公主其实还是有点担心的。
当这一次帝国银行传出去，搞出存十两银子，在规定期间之内来回兑银子可以拿到十一两的活动之后。
一天之内五千个名额就放出去了，总共收到了纯银多达五十多万辆。
由此可见，即便在江南这个地带已经被陈寒血洗了一番，可大地主被打没了，小地主们其实还是有很多钱财的。
要不然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凑出这么多。
而在这焦急的等待当中，终于有了成效。
还真是如李海所说的那样。
要有耐心来等待着那些人主动上钩。
让这些个人以为自己已经隐藏得非常好，让他们自己跳出来，而现在他们自己就跳出来了。
当帝国银行的一名资深工匠收到了，回兑白银的银票之时，他就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一开始他们针对每一张银票都仔细的检验。
因为银票给出去之后，不一定每个人都记得住银票上面的暗号是多少。
但是只要资深一点的工人就能够对照着暗号看出是否作假。
因为不需要他们知道这暗号代表的是什么。
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串暗号就可以。
这是最简单方便的一种办法。
但是当他们收到了好几张对不上暗号的银票之后，或者说暗号模仿的相当漂亮，但是却不是他们所想要看到的的时候，他们做好了记录。
一开始并没有人相信你可以做到一眼就骗过自己的银票。
可是当他们收到了连续七八张十两的银票之时，就开始警觉起来了。
因为这些银票从手感，从材质，从票面上的颜料都跟真银票一模一样。
但是有一点，是那些制作假银票的人没有办法仿照的。
那就是每一批出去的银票，其实都是有一串数字的。
只是这一串数字就连这些资深工匠自己，也不好说出是哪几个数字。
但正如之前所说，只要看上去不对那就是不对。
这串数字是阿拉伯数字零一二三四五六到十。
看上去很简单。
但是这一二三四五六的组合排列，并不是按照如今大明王朝习惯性用的天干地支纪年法，而是公元纪年法。
这不是因为陈寒崇洋媚外，要舍弃天干地支。
是因为唯有用这种全新的知识，才能够让某些个不懂的人没有办法仿照。
这就相当于很多时候暗号，很简单，可能就是方言，但你就是搞不懂说的什么意思。
可能内容很简单，伱破译不了，那就是一个好的暗号。
阿拉伯数字纪年法本身，就标志着两样新东西的出现。
阿拉伯数字出现在大明建国以前。
当时有很多从西域过来，就是从中东从西亚那个地方跑来中原做生意的人。
他们曾经将阿拉伯数字引进过中原王朝了，但没有得到重视。
所以大家都不知道。
尤其是如今的公元纪年法，更是连西亚连欧洲都还没有开始普及。
所以他们怎么可能知道，这当中的暗号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连工匠也不知道这串数字代表的是什么？
陈寒没有告诉他们。
只告诉他们按照要求来把这些东西刻进去就行。
唯有宁安长公主以及少数几个人，通过陈寒给出来的信件知道。
原来那串阿拉伯数字全都是纪年法。
当假银票出现之后，帝国银行的三掌柜就开始小心戒备，并且把这件事情汇报给了宁安长公主。
宁安长公主他们知道收到了假银票之后，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很是高兴。
因为他们在等待等待这样的一位高人出现。
也等待这种人出现之后杀一儆百。
因为这种银票很难仿造。
所以做出这种假银票的人，一定在一定圈子里边很出名。
把这种人抓起来之后杀掉，那就告诉想要搞出这一套价银票的其他人知道。
你看，这个圈子里边如此有能耐的人都没有办法仿照银票，你们这些人还敢仿照出来吗？
这有点类似于千金买马骨的意思。
而更令一宁安长公主他们开心的是，如今帝国银行的这些工匠已经完全掌握了这套手艺。
能够一眼辨别出来哪些是假银票。
当宁安长公主他们赶到了帝国银行之时。
三掌柜赶紧把收到的几张假银票都给拿了出来。
“殿下，还有提举大人，您二位看一看。
这几张假银票做的可真是巧夺天工，如果仅仅只是从票面上来看的话，老百姓是很难辨别出真假的。
咱们现在还没有开始普及辨别真假银票的知识。
所以如果这些银票流出去了的话，老百姓们一定会上当受骗，
但对咱们这些个资深工匠来讲，可就一眼能够辨别出来了。”
宁安长公主和李海拿到这几张假银票，先是在手上捏了捏，果然材料是和真银票一样的。
接着又看了看上面的花纹。
拿过真银票来对比花纹颜色都是一样的。
看得宁安长公主他们心惊肉跳，这种假银票要是流出去了的话也能够获得很多的利润。
可是也可以看得出来，其实如果不是大量的仿照的话，想要真的获利也很难。
因为制造出这些假假银票了成本是很高昂的。
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他们想要练制造出这假银票来是很麻烦的。
也唯有到后期大量仿造，才能有利可图。
而现在他们之所以制造出假银票，没有急着流出到市面上，而是来帝国银行兑换银子。
就是觉得假银票会冲击帝国银行，到时候帝国银行肯定会倒闭。
所以他们干脆先用假银票把更多的真金白银，换到自己的手上，他们觉得这样更加保险。
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心思，他们才会投机取巧。
接着宁安长公主和李海一同把银票举了起来对着太阳光。
当光线照出来之后，就可看得出来在光线之下，花纹下边出现了数字。
正如三掌柜说的那样，之所以一下就给认出来。
是因为当这组数字出现之后，就发现制造假银票的人，果然不知道这串数字代表的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些组合是什么意思。
所以只能依葫芦画瓢，居然把十几张银票上面的数字都重复模仿。
这十几张银票上面的数字居然都是15740809。
其实这个数字表示的是万历二年八月九号。
有一张银票是这个数字，可是后边的银票一般都会根据月份和日子的不同，递增或者往前推才对。
可是重复这一个数字就说明，这银票是假的。
因为制作假银票的人不懂这数字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万历二年八月九号换算成公元纪年法，是一五七四零八零九。
这是古代人所不知道的，这也是陈寒设计这种暗号的初衷和鸡贼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