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的是周屿彻曾经说过的话。
回旋镖比其它一切来得更致命。
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周屿彻打开了车门的内锁。
伴随着极轻的咔哒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碎掉了。
“谢谢。”
谭惜吸一口气，侧身推开车门远离了他。
这一次是他留在原处看着她走远。
周屿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在这条巷子里走远，直到她越过酒吧入口，径直走出去打了辆车。
她不打算回去找顾天阳，期间没有回头，更没有犹豫，背影单薄坚决。
周屿彻没有收回目光，他维持着这个姿势摸出打火机，再次点燃了香烟。
车里很快变得烟雾萦绕，他倒是不觉得呛人，单就是喉头发紧。
不知道过去多久之后，手机铃声响了。
周屿彻一怔，用最快的速度拿起手机看了看，在望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后，反倒放缓速度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是秦湘湘打过来的。
他对待她的话音染上了一些烦躁：“这么晚了什么事？”
秦湘湘话音里有几分嗫喏：“周总，我舍友今晚都有事不回来，我一个人住宿舍很害怕，你能不能过来陪陪我？”
周屿彻拒绝：“女生宿舍我上不去，你找其他人吧。”
……
谭惜在晚上八点钟左右进了公寓门。
她从宇森科技抱出来的纸箱还在顾天阳车里放着，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东西大概率不会再有派上用场的机会了。
相比于从前在工作日加班加点忙到深夜，这个时候回家已经算是很早了。
她知道家里不会有人等自己，所以哪怕是望着漆黑一片的房间，也还是觉得有安全感。
不必小心翼翼的放低姿态去迎合什么人，更不用被人把她的尊严踏在地上踩。
谭惜在换上拖鞋，准备洗澡时接到了顾天阳的电话。
顾天阳扯着嗓子问：“你怎么还不回来？是遇到什么情况了么？”
他那边的背景音里满是喧嚣音乐声，想必是在酒吧里跟狐朋狗友们玩嗨了，现在才想起要问一问她的情况。
不过对他来说，记得问一句已经算是上心了。
谭惜从一开始就不对顾天阳抱希望，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她没有提起跟周屿彻有关的事，只是用略显沙哑的嗓音说：“我有些不舒服，所以就先回去了，抱歉，应该打电话跟你说一声的。”
他们心照不宣，这不过是个借口，但是谁也没说破。
反正是最忌讳动真心的合约夫妻，面子上过地去也就差不多了。
顾天阳那边又传来了其他人的起哄声。
“顾大少爷，这还没领证呢，现在就妻管严上了可怎么办啊？”
“刚刚还跟人家妹妹脸贴脸跳舞呢！”
调侃声跟音乐声混杂在一起，随着他“让一让”的话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索性消失不见，换上了他的解释：“那什么……太吵了，我怕说不清楚，现在应该好多了吧？”
他是提前跟谭惜说好了的，以后他快意人生，不用她管。
可不知怎的，场面这么一乱，他先莫名感到了心虚。
谭惜毫不在意的表示：“你放心，我说了不干涉你的私生活，就绝对不会反悔，你没必要担心我去找你父亲告状，或者特意试探我。”
凭顾天阳的头脑，其实是想不到这么多，全凭本能在心虚而已。
可是她自认为有契约精神，还是既然把他当合作对象，就应该厘清利弊，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问：“你打电话给我还有别的事么？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挂电话休息去了。”
顾天阳立刻着急起来：“谭惜，等一下！”
谭惜嗯了一声。
顾天阳这才把他打电话给她的原因和盘托出。
“其实是老爹临时派了个任务给我，让我明天去跟一个户见面谈事，你是知道我的，这不是我的强项，与其说是给我安排工作，不如说是给你安排工作。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
他对自己事业上的草包本质有着清醒认知，还不想把事情搞砸。
谭惜意识到，顾敬之安排给她的第一份工作来了。
“好，你把时间和地点发给我，我会准时到达的。但你得先告诉我，我到时候应该怎么介绍自己，虽然我跟宇森只剩下离职手续还没办完，不过在此之前，我还不能去其它公司办入职。”
她知道顾天阳平素里从不过问这些，特意把情况说的通俗易懂，免得他理解不了，不料他还是听得一头雾水，答非所问。
顾天阳在谭惜看不到的地方抓耳挠腮，选择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说的这些我既没听过，也不了解，到时候你看着办就行。我记得你好像在休年假对吧？不如这样，从你出门开始算加班，等见完了户，我给你结加班费。”
出手大方算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了。
谭惜估摸着再问他旁的事也是一问三不知，索性只提了个关键问题：“那你记得把户资料和要谈的具体事宜发给我，我先熟悉一下。”
回应她的是顾天阳的迷茫：“资料？我不知道啊，你给我老爹打个电话问问吧，他肯定知道，有人出来催我了，我先回去了……”
电话就此被挂断。
纨绔子弟当的还真是容易。
“嘟嘟——”
谭惜在忙音中感到后悔。
早知如此，她刚刚就不在心底夸他那一句了，报应未免来得太块。
谭惜认命地先去换衣服洗澡，等她舒缓心情，做好给顾敬之打电话的准备时，忽然发现工作用的电子邮箱里不知何时多了封未读邮件。
从发件人的邮箱名称上看，这很可能是顾敬之亲自发给她的。
至于内容则正是她目前需要的户资料，从对方的基本信息到职业经历，介绍的可谓是事无巨细。
知子莫若父。
顾敬之兴许早在打电话给顾天阳之前，就想好让谭惜去见这位户了。
谭惜一边吹头发一边打开了电脑。
在她轻移鼠标，将户资料翻页的同一时刻，顾天阳的电话打了过来。